团之先攻占金门,而对胡琏兵团可能登陆,未予重视..攻金之战,就是这
样一个错误套着一个错误、一个遗憾勾着一个遗憾的链,其间,如果有一个
环节为“正确”,为“审慎”,为“周密”,战局就可能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话说回来,攻金如易,当年郑芝龙、郑成功岂敢在此筑巢屯兵?战后,一名
高级指挥员总结说:同样的对手,如果在陆地上你认为有七分把握消灭它,
而渡海去打他,你得把保险系数起码加大三倍。
可惜,这经验得来太迟。
※※※※※1949 年10 月25 日,夜暗星稀,风急浪高。三个团九千将
士依次登船。隔着夜幕,看不到他们铁青的脸和刚猛的神情,但可以感知到
他们炯炯的眼睛在发光。
他们此行是欲重演一部历史。沿着郑成功进军的路线,建立同样不朽
的业绩。
第一幕厦门已经落帏。金门是第二幕。最后一幕是台湾。动员口号很
令人振奋鼓舞:打好解放全中国的最后两仗!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将是一场硬仗,有人会回不来。但无人会想到,
竟是所有人都回不来。
挂篷升帆,开船了!
正值深秋,风更大。
风萧萧兮易水寒。
船在浪峰波谷中颠簸,队形散乱。但无一船转舵回航,数千把雪亮的
枪刺始终朝着那个逐渐从灰暗的月色中走出、轮廓初露的海岛。
岸,像一座浮动的山,缓缓靠过来。突然间,天际绽开一片雷电,好
似同时悬挂着十个灼目的太阳。敌人在打照明弹。
枪炮骤发,狂雹疾雨。一条船、又一条船起火、爆炸。
更多的船像流星飞矢,冲刺,靠上去!
船底与浅滩拥吻的刹那,人借着震颤和惯性已经跃下。喷吐火舌的枪
口顶着对方的枪口作答。
金门古宁头,七里长滩,海天翻覆,地倾山斜。
攻方气势炽盛,三小时内,横扫三分之一个金门。
守方方寸已乱,对着报话器叫喊作弃岛登船的准备。
没有比战场更富戏剧性的舞台了,不早不晚,双方最吃紧较劲关头,
胡琏到了。
说不上是英明预见,纯系菩萨保佑:早已确定十二兵团与二十二兵团
调防,一个尚未走,一个已来到。天不灭曹,奈之若何?守方骤添两万兵,
濒死回生,凶猛反扑。
攻势受挫,这才想到了船。回头望去,整个古宁头都在燃烧,夜空如
昼,血染苍穹。敌方的坦克已乘虚而入,无人守护的平坦坦的海滩是它们的
好战场;重机枪、坦克炮狂笑着对一滩搁浅的帆船恣意下刀,木板在钢板的
冲撞碾轧下呻吟断裂。大火,不是在烧船,而是在烧九千将士的命根子!
援兵就在对岸,四个主力团一万二千人早已整装待发,但是,没有一
条船。从山东到福建,千山万水挡不住他们,千沟万壑都闯过来了,但现在,
他们只能狠狠捶打手中的武器擂自己的脑壳,像狼一样凶恶地咒骂,隔岸观
火,望洋兴叹。
三天后,金门岛上爆豆般的枪声冷却沉寂。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零星
的枪响,那是遍体鳞伤不肯投降的战士仍在作困兽之斗。硝烟淡去,一面青
天白日旗探出头来,示威性地招摇飘扬。
这一边,千军万马同声恸哭。一片欲把天空打透的枪声震荡寰宇,为
与烈火一起化去的九千英灵送行志哀。
※※※※※金门失利,全军震撼。
三年间,双方无日不打交手不下万千次,虽不乏险仗、恶仗、吃亏仗、
倒霉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仗,但解放军还从未有过团级以上建制单位被
“国军”全吃的记录,而从来都是几万、十几万、几十万痛快干脆有滋有味
地大嚼对方。金门,一下子被一个不剩地全歼了三个团,怎不叫人瞠目结舌!
如同一场已经40:0 一边倒的足球赛,在终场前半分钟内,负方乘乱起
脚,侥幸中的,为一场全面的惨败拾到一块遮羞布,稍稍挽回了一点脸面。
“古宁头大捷”,台湾整整吹嘘了四十年,也难怪,这毕竟是他们的“三大
战役”。
于是,金、厦开始了漫长的对抗。“海上仙洲”将不可避免地再度成为
“人间战场”。
本来,叶飞和许多人都认为,1958 年将是雪耻复仇年。毛泽东的炮弹
却把人的思维从狭隘的圈子提升到一个更加宽广的境界,瞥见了一个更为高
远的目标。
四十年后,已界八十高龄的叶老将军终释耿耿,对我说:世上事物,
有利有弊,坏事能变好事。我1949 年未能打下金门,不可原谅。但留着金
门看来也有用场,否则,1958 年不就少了一台大戏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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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十六世纪,是不安分的葡萄牙人在这个星球上横冲直撞的时代。
1486 年,狄亚士发现南非好望角。
1492 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
1498 年,达加马航行抵达印度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