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还算不得真的发功作法,只算显身亮相,让无视它的人不可继续无视它的
存在。然而,即便弹头不装药,也已经把台海虚假平静的外衣剥去,没有爆
炸的冲击震撼竟比1958 的爆炸还要威猛还要强烈,
我还注意到了,与此同期,战争之神在别几处地方的表演可都是弹头
装药绝对玩真的。苏联解体、华约崩溃,“民主化”一旦走火入魔,便导致
注射了吗啡般躁动狂热的“民族化”,原本完整的版图像蛋糕,被切成若干
小块后仍不过瘾,还要继续往下切。和平的餐刀已很难切得公平,于是便求
诸战刀切。战神无理性地滥施功力,硝烟一口口吞噬了波黑数十万人的性命
和数百亿美元的财富,爆炸把好端端一个升平的车臣夷为废墟。台湾有人说:
分疆裂土已成当今世界的“新潮”。我说:人类购买这“时髦”要花大价钱。
君不见,把战神请进家门的肇事者们不是死于精确制导的炸弹便是在国际法
庭的通缉下狼狈藏匿,他们的悲剧恰在于当上了民族“英雄”的同时,亦沦
为了民族的罪孽。
诡谲莫测的台海局势如高标水泥强固着我内心的责任感,动荡不安的
国际局势更像时时抽响的鞭子喝令我不许停歇。上了“贼船”的我已无奈,
只能于8 小时本职工作之外继续振作努力。1500 个日夜,总计行程数万里,
走访了百十位事件亲历者,查阅了浩如烟波的各类资料,史海钩沉,兵林觅
踪,剔伪存真,去粗取精,闻鸡起笔,暮鼓方歇,赔上了几乎所有双休节假
日,以老愚公为光辉榜样每日爬格不止,终于,给1958 年的战争之神勾勒
出一幅粗线条的素描像,也给自己生命的一个片断打上了可供读者、后人咀
嚼品评的句号。
令我欣喜的是,书稿完成,付排校对时,我先到台湾,又到了金门。
虽然时间短暂,脚步匆忙,但毕竟得以近距离观察笔下的另一部分国土,偿
付了宿愿。
台湾不愧为“美丽岛”,花团锦簇,翠绿欲滴,山高海阔,水蓝天青,
像一个放大了的花篮或盆景。台湾也称得上是“富庶岛”,繁华的街市,琳
琅的商品,川流的轿车,如林的楼厦,无一不在展示“小龙”体态的丰映。
台湾更是月圆天伦的“温情岛”,草坪爷孙,黄昏情侣,笑语师生,相携母
女,丝丝温馨入画来,轻风拂拂爱意融。台湾的发迹、腾达以及与此相适的
安逸、满足得益于和平,近50 年来,她虽然处于战神时刻将至的担忧之中,
但战神终究未曾光顾。我在心底感叹:没有战争的宝岛,多好!我更在心底
诅咒:轻率玩火、将眼前这一切美好付之一炬者,必打入十八层地狱!我发
现,台湾的朋友们也对难卜未明的前途有着神经质的迷茫和恐惧,与你交谈,
三句话不离台岛之安全保障。我坦率相告:对台湾而言,战争之神绝不是一
个不请自至的无赖之徒,召它来,还是斥它去,实实在在,命运操持在台湾
自己手里。
身在台湾,我也亲眼目睹了那些用中国话喊出“我不是中国人”的人,
不论他们用意何在,他们的每一出“台独”闹剧,无疑都是向战神发出的一
函邀请。好在,感官接收的另一类信息又溶化抵销了我的忧虑——摩肩接踵
的行人同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充盈街巷的广告使用同个老祖宗留下的方
块字;亲切流利的国语比闽粤沿海还要标准地道;飞檐琉瓦的庙堂金碧辉煌
出了一派宋明风韵;管弦丝竹吹奏鸣和着纯正的京腔南调;足不出岛便可尝
遍正宗的中华佳肴;品茗饮酒吟诗丹青悉与中原一脉;祭祀供奉敬香叩拜全
由故土搬来。先来后到的九州二十八府人氏云集聚合,将不同的地域风土特
色民俗在海岛扎根繁衍、发扬光大,故所谓的台湾文化,根本的就是一部荟
萃浓缩了的中华文化,宝岛完全不存在是否中国的问题,她实在比中国还要
“中国”——我确信:抑制“台独”怪胎发育坠地的力量就生成在台湾体内。
“台独”不举,而战神难至,台湾那不变的中国心、中国情、中国魂才是确
保其安全无虞的铁壁金汤。
从台北乘机飞经澎湖,35 分钟后便降落金门。如果续飞2 分钟,可抵
厦门。多少回从厦门看金门,感觉中,它是台湾的一部分。现在由台湾到金
门,才发觉它离台湾好远,距大陆恁近。来个换位观察,对金门勾联大陆与
台湾的纽带作用看得更真切,对当年毛泽东不取金门的谋略高远理解更深
刻。
四十载过去,金门依旧是一座风光迷人的大兵营。从东半部到西半部,
从料罗海滩到北太武山,沿途明碉暗堡随处可见,视界中,身着迷彩荷枪实
弹的国军士兵比老百姓还多。白天,我碰上了防空演习,揭去伪装网的炮口
指着飞鸟旋转。晚间,我又碰上了机动演习,只开小灯行驶的军车一字长蛇
排出去几公里。直接面对无比硕大的一个大陆,弹丸小岛也许不得不百倍警
惕枕戈待旦。但在对岸厦门早已转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这边金门仍
死抱着以战备防范为中心不放,则不免有些好笑和滑稽。金门的经建规模速
度被厦门远远甩在后边,原因不言而喻。
对金门的最初印象,她过于刻板、保守,没有什么新脑筋。遍布全岛
的各类纪念亭、纪念碑、纪念馆、纪念像,无处不在宣扬国军打赢了“八·二
三”炮战的“伟大胜利”和“无畏精神”。导游小姐热情周到喋喋不休向我
们讲述着“国军”英勇顽强打击共匪的历史故事。她指着纪念馆里那枚体积
7 倍于122 加农炮弹的240 毫米榴炮弹说:“国军”只打了两发这种炮弹,
一发落在厦门大学,一发落在厦门火车站,共匪吓得半死,哀求“国军”,
好了好了,我们打不过,不打了。游客们大笑,也许是为了共军的笨蛋可怜?
我亦笑,为了金门对那场战争的理解依然肤浅、荒唐。
然而,当我离开金门时,我改变了看法:金门的观念原来也在变化中。
据当日的金门报载:金门各界人士又一次向台湾方面呼吁,强烈要求金厦两
地先行“三通”,并开放两岛间的观光旅游以及欢迎厦门向金门铺设海底管
道,提供淡水。那个把醇香的高粱酒灌进炮形酒瓶的酒厂小老板对我说:两
门一开通,不光金门的经济马上会上去,而且共产党更没得道理来打我们金
门了。那个正用当年大陆的炮弹皮打磨一把菜刀的王铁匠对我说:别看我仍
在发炮战财,但我绝对不希望再来一次“八·二三”,李总统如果允许我到
厦门去买钢铁,我一定打一把最好的菜刀送给他。那个戴深度眼镜个子高挑
文质彬彬的国军中尉说:我很清楚,中共不会打台湾,只会打“台独”,我
呢,会为保卫台湾而死,但不会为捍卫”台独”而战。
我慨叹:金门确已萌动“新思维”。
在金门的最后一处参观点是马山观测站。我用望远镜向着绵长灰蒙的
大陆海岸线推移搜寻,终于,我看到了,对岸角屿岛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瞭
望所圆形白屋顶和一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一年前,我就在那里向着这边
瞭望。蓦然,我的眼眶潮湿,有咸热的液体在其间打转。是的,今天我能够
站在这里,已是中国的历史性进步。虽然仍不能直接涉水而渡,但我相信,
中国人早晚要用智慧和意志,将这道最窄处仅1800 米的海峡填塞,营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