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她适才是由于急怒,方会口口声声地说要杀了小石头。时下情势一缓,小淫贼也落在自己的手上,任凭处置。再经过烧烤时的一段静思,原先的火气无疑去了大半。问道:“死淫贼,你说,如今该怎么办?是杀了你呢?还是……?”
小石头人愚笨,反应也迟钝,可眼下性命交关,却亦福至心临。听的事情大有转机,忙道:“其实,那些事说来全属误会,我和女客官都没错。不如这样吧,你也刺了我许多剑,我也流了好多血,这事便这么算了,怎样?”
邓蓉嗔道:“你倒想得美,我、我遭了那么多的屈辱,莫非就这么算了?那我邓蓉还有颜面苟活在这世上么?”
小石头听她不愿罢休,未免气沮。再看她颜容哀怨,如泣如诉,心中大是同情。说道:“女客官,既然你非要杀了我,才会泄气,那、那、那就来吧!”说到后头几字,他是鼓足了勇气,说得也甚是铿锵。虽觉就此死去,有些可惜,但若让她人为了自己难过,却觉得心中涩涩。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心怀内疚的活在世上。
邓蓉听他这么说,也觉惊异,不信地望着他,心想,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人?他这么甘愿赴死,是觉得确实没有生还的希望,还是像他所说的纯粹为了让我泄气?她原本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呵护下,即便成人后,由于貌美绝世,也一直受到年轻辈的追求,其间当真幸福万分。
可自从洞房之后,这世界就全变了,父亲郁郁而死,自己落了个克父克夫的名声,别说原先那些死缠烂打的的追求者,固然是平时与自己交好的姐妹们,对自己也是畏之如虎。时下听得小石头竟为了自己能甘愿付出性命,一时间,当真教她激动感慨。
突然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笑道:“好小子,果然重情重义,是个有错能当的汉子。哈哈……”
邓蓉忽闻有人来,不禁大慌,她可不想被人瞧到如今的狼狈模样。小石头却是大喜,心想,这下好了,这下好了,终算有人可以评评理了,若他说我该活,那这小娘子自然不会再口口声声的说要杀我。若他说我该死,那这条性命固然赔予小娘子,也不算什么,说来,也属我咎由自取。他那知道,这江湖上的对与错,生和死全看实力如何,焉能有什么道理可言?
邓蓉怔愣片刻,当即返醒,娇声斥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让本姑娘瞧瞧?”
第8章 魔教二老
那声音阴恻恻地笑道:“磔磔……这克父又克夫的小丫头,居然称自己为本姑娘,当真稀奇得很。老涂,你可听过这般笑话?”
这话听在邓蓉耳里,着实教她羞怒。可要指责,人家说得偏生极对,只怪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这时,另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没有,这样的笑话,无疑只有那些自诩为正道的家伙才会有。”
原先那声音又道:“妙啊!妙啊!老涂,你这话说得当真妙极!教哪些正道的老家伙听了。只怕会吐血的,而且还是几大桶的那种。”
邓蓉听这两个不明身份的人对自己极尽揶揄,已是气急,胸口一高一低的就等着两人出来,然后一剑刺去,让他们从此不能再聒噪。心想,原道是何人?哼……竟是些魔道贼子,今日不杀光你们,也显不出我华山剑派的威风。
小石头听两人迳是废话,却是不见人影,大声道:“两位前辈,你们倒是出来啊!怎地老躲在后面?”他这话一说,就听见“哧哧”两声,两个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老儿突兀地站在邓蓉的身后。
邓蓉闻得声响,蓦地回身一剑。这一剑去势好不劲急,惟有剑光掠过,却不见剑影闪现,其速尤快当真如电闪雷掣。胖老儿退后一步,显得慌张道:“啊唷,小娘子要杀人灭口了。老涂,还不御敌?”说完,把那瘦老儿推了出去。瘦老儿顺着他的推势,向前一步跨出,右手迳直迎上邓蓉的剑尖。
按邓蓉原本的性子,她决不会这般不分原由的突然偷袭两个陌生老者。只因两个老儿适才说自己自诩为正道,而他们想当然必是魔道中人。她自小便听父亲说过,魔道中人如何的心狠手辣,如何的毒如蛇蝎,行事更是诡谲难猜。眼下既判断这两个老儿是魔道中人,她怎会手下留情。这一剑使得正是华山剑派的三大绝剑之一的“回眸一笑”。
这招绝剑乃是华山掌门的保命绝技,在华山一脉内非掌门不得习练。而绝剑的由来,传说是华山祖师长眉真人日观玉女峰,从山峰的险峻排列以及它周遭的缭绕白云领悟出来。这是华山明面上的交代,其实长眉真人在年轻时本是一风流人物,情孽也是较重。在他百岁寿诞那日,伫立山峰,望着白云变幻的深处,忆起少年时有缘无份的恋人,不自不觉的便创出了这招华山绝剑。
瘦老儿一拳击去,只道定可一举破敌。怎料那剑光堪堪要接近拳劲时,骤然一化二,二衍四,四变八,眨眼间竟是百剑齐至,直映的眼前一片白茫,那里能辨清真正的剑刃究竟从何处袭来?
便像是美人的倾城一笑,旁人只有迷恋的份,焉能再分得清楚?
瘦老儿突逢惊变却是毫无心慌,反而威势大涨,瘦小的身子刹那间似乎变得高大起来。他大吼一声,右拳诡异地回拢,借这一回,整个身子竟而侧倒,却是不落地,双足也未半分移动。便如随风摇摆的青草,尽管弯身倒地,但风儿过去后,依旧能垂直飘展。
邓蓉从未遇过这样诡异的对敌方法,剑光在他侧倒后,已是尽数落空,甫觉不妙,那瘦老儿的无形拳劲偏已击来。这等瞬息万变的紧急,照着邓蓉的浅薄功力和对敌经验,焉能闪避得了,顿时被他一拳击中软倒在地,手中长剑也是“哐啷”坠地。与此同时,在小石头肩上的剑鞘由于邓蓉业已拔去长剑,它没了依凭,自也掉在地上。
小石头大惊,万没想到一直凶恶的只当世上再无人可制的小娘子居然被个瘦老儿这么轻易的击倒在地。待瞧见瘦老儿阴笑着走到邓蓉跟前,瞧那神色,便知定然不怀好意。不由急道:“住手,住手,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说来也怪,这瘦老儿对小石头的话语,竟是如奉仑音,当即止步伫足,朝着小石头问道:“哦,小兄弟要我放了她?难道说,小兄弟对她有甚心思?”
他这话,小石头不懂,邓蓉却是明白,顿时玉颜绯红,唾骂道:“呸,老匹夫好不知羞!要杀便杀,不用这么侮辱我。若我邓蓉怕了,或是皱了眉头,我便不是华山掌门。”
瘦老儿嫌她罗嗦,手指一并射出一道气劲封了她的哑穴,随即朝着小石头身上左右来回地划了几下,捆着他的绳索登时落了下来。小石头见了,心下暗暗吃惊,怀疑这瘦老儿莫非是神仙?怎地仅用手指便可做这么多事?松了绳索后,小石头伸腰、踢腿、扩胸,做了一系列的爽身动作。
走到邓蓉跟前,看了看她,挨了她几下白眼后,即向瘦老儿恭谨地道:“老前辈,这小娘子也没犯什么错,不如放了她吧!”他望见邓蓉无恙,没来由的心中轻松,可见她软瘫在地,一副说不尽的委屈,居然胸中涩涩。
瘦老儿未言语,胖老儿却是走上,挤眉弄眼的嘿嘿笑道:“小兄弟的眼光不差,竟是瞧上这正道第一美女。嘿嘿……不差、不差啊……嘿嘿……”
他这么说得坦白,小石头若再不明,未免就太过痴呆。当下双手连摇,解释道:“老前辈误会了,我与这小娘子没什么的。”
胖老儿笑道:“既没什么?她适才口口声声的说要杀你。眼下咱俩要帮你出头,可你为甚反过来助她,又为她求情呢?依我看来,小兄弟十九是看上这小娘子了。嘿嘿……但是,她虽然美貌,却是个灾星,既克父又克夫,不适合小兄弟啊!哈哈……”
小石头听他一昧胡缠,偏是说不清楚,索性闭口不言,不再白费口舌。
他不说话,但并不表示胖老儿愿意放过他,继续嚷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就是小兄弟愿不愿意?”
小石头瞧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心生好奇,问道:“什么法子?”
胖老儿道:“我和老涂走开,这里就留你们两人,然后……嘿嘿,事后,一刀杀了她。这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小兄弟既了心愿,这霉运么也轮不到头上。”说到这里,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大声道:“他娘的,我这法子就是好。小兄弟怎么样?啊?磔磔磔……”
那姓涂的瘦老儿这时也道:“不错,这法子甚善,就这么办了。”
小石头听他们二人非但乱点鸳鸯谱,而且还要自己先奸后杀,不禁遍体生寒,心想,这两个老儿那里是什么神仙,简直就是魔鬼。斜眼望着邓蓉,瞧她贝齿咬唇,面色铁青,双眸的怒火直欲把自己融化。不由颤抖了下,忙道:“两位前辈,这事情万万不能。我、我小石头怎可做出坏人清白的事,何况尚要害人性命,这、这等十恶不赦的事,恕我不能应承。”
邓蓉虽不能说话,闻得小石头的回答,却感欣慰。内心里居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温馨,其间滋味殊是难解。
胖老儿神色一变,冷声道:“哼,这事情,你不应也得应,应了那就更好。若你不愿意,我立时就送这小娘子上了西天。”说完,做势欲打邓蓉。
小石头慌道:“不要、不要,这、这……这样的事情,我是决不会做的。可、可我也不会坐视你们害死这位小娘子。除非,除非,你们先杀了我,否、否则,我断然不应。”他这话说的吞吞吐吐,可神色间尽显侠义刚烈。竟教糊涂两长老一时被摄,在那说不出话来。
此刻的邓蓉尤为后悔,情知自己怪错了小石头,若自己不追杀他,又怎会落到这两个恶人的手中?思及往日那些对自己趋之若骛的追求者,目下与小石头一较,未免黯然失色。
过了半晌,糊涂两长老互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直笑的小石头不知所谓时,胖老儿大声道:“好小子,果然好样的!我老胡喜欢,呵呵……服了、服了……哈哈……”便在这时,瘦老儿拽了拽胖老儿的衣袖,胖老儿回头与他交流了下眼神,当即又是大笑道:“咱俩先离开片刻,若回来时,小兄弟还没搞定她,那小娘子便留给咱们兄弟了。呵呵……”
他半蹲下身子,望着邓蓉,摸着自己下巴,故意色眯眯地道:“小娘子越看越漂亮,呵呵,稍后,倘若这小兄弟不愿意要你,那你便属于咱们兄弟的了。到时,咱们好生乐乐?啊?哈哈……”说完,与那瘦老儿扬长而去。
邓蓉羞惭交集,悔恨难当,两行泪水默默垂下,那凄苦之色,直映得她更添别样风情。
小石头瞧着两个魔鬼般的老儿走了,当下松了一气。走到邓蓉身边,蹲下道:“小娘子……哦,女客官,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此时,邓蓉被点穴道,既说不了话,更不能动弹。片刻后,小石头见她没甚反应,心想,女客官多半是被那两老儿给施了定身法,要她自己走是走不了的。邓蓉瞧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心中骇怕,只恐他当真会干出那事。
而小石头瞧见她双眼显露骇色,只道她是害怕两个老儿,安慰道:“女客官,莫要着急。既然你不能走动,不如就由我来背你,可好?”他望着邓蓉,只盼能从神色中看出些同意的意思。他可不想事后,再遭到邓蓉的追杀。
这会,邓蓉却是左右为难,照理,自己这清白之躯那是决不能让旁的男子来背的,何况,这一背,自己的胸腹尽数卧在那人的背上,这颠簸之下,只怕比搂抱尤要胜上三分。想到这里,她是心儿怦怦,几欲跳出,但觉今日当真是自己平生的最大羞事。转念一想,那胖老儿适才走前说道,倘若小石头不碰自己,到时,自己便任由那两个老儿狎玩,这可如何是好?
她此刻的想法就如同那些初遇人事的青楼女子,既然避免不了,自是想寻个年岁般配,面容英俊的后生。岂会甘心被两个糟老儿玩弄。念及胖老儿的临走之言,邓蓉立下决心,朝着小石头猛眨眼睛。
小石头不解她的意思,又问:“女客官,若你同意让我背,你便眨上三次眼,如何?”
话音甫落,邓蓉顿时毫不犹豫地眨了三下。小石头道:“女客官,那我便背了。”
邓蓉羞怯,心道,你背就背么,那来恁多的废话,当真羞死了……
她的想法尚未结束,小石头已把她置于背上,望了下周围环境,心想,这里多半是穹隆山,我且向东行,到了虎丘再说。”当下便朝东而去。
这当儿,天色已晚,漫天星辰闪烁不止。
小石头背着邓蓉,只觉这小娘子的身子着实柔软,伏在自己背上便如一团棉絮,浑没数斤分量。偶尔微风轻送,邓蓉的发丝便不时地挑拨着他的鼻腔、耳廓,只感浑身发痒,更且那说不出的芬芳,直贯入鼻,当真温馨得很。心想,这小娘子比柴火好背多了,而且背着也舒服。
与此同时,邓蓉也是心儿发慌,周身发热。寻思着自己的清白今日就算全毁了,若此刻情形,教外人望见,只怕天下之大将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想到这,不禁愁苦满怀,黯然神伤。这会,已近山下,四周荆棘丛生,灌木横杂,小石头走在里面,不时的便被那些荆棘、灌木给撕破衣衫,甚至划破肌肤。邓蓉瞧着他双腿血迹斑斑,裤管四碎,心儿没来由的一疼,着实怜惜。
又过片刻,邓蓉忽觉体内一震,浑身真气居然运转起来,不禁欣喜,情知穴道已解。也不知为何,她竟是没自行下来行走,仍是伏在小石头的背上。渐渐的地势已然平缓,忽然瞧见左首不远处有条小河蜿蜒曲折,在星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她道:“你、你能到那河边去么?”她一时对小石头的称呼,大感踌躇。
小石头对于她突然可以说话,也未多想,回道:“嗯……”
两人到了河边,小石头把邓蓉轻轻放下,动作甚是温柔。
邓蓉默默感受着,直觉此刻景遇,若永远下去,却也不冤。她这念头堪堪浮起,忽然想到现实中的状况,登时暗忖,自己怎么了?难道说对这酒楼小伙计自己已经暗生情愫?一时觉得荒唐不已,但隐隐的又有缺憾之感。
小石头待邓蓉坐好,在边上寻了片宽大的树叶,卷拢一起在河里舀了些水,走到邓蓉身边,欣然道:“小娘子,要喝水么?”
邓蓉朝他嫣然一笑,伸手接过,轻轻喝了一口。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告诉我么?”
小石头颔首,望着她。
邓蓉道:“你为何总唤我……我……小娘子?”说到这里,她双颊通红,显得明艳无双,确实不愧有正道第一美女的称号。
第9章 兄弟初逢
小石头听她问这问题,不由诧异,说道:“小娘子是咱们这里通称已婚女子的称呼,你、你们那里不是么?”
邓蓉闻得那“已婚”两字,胸中猛地一紧,恼道:“以后不许唤我小娘子,知道么?”
小石头见她适才尚俏笑倩兮,时下居然变的气怒,顿时骇然,心想,这小娘子当真喜怒难测,不过一个称呼,竟也会生出恁大的火气。忙道:“嗯……知道了。”他原想问以后该称呼她什么?但想起她的脾气,竟觉得悚惧不敢再问。
这么沉默半晌,邓蓉道:“小、小兄弟,对不住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她见小石头面露惊骇,心知自己的怒颜让他难以承受。念及他刚救自己出困,再则适才在荆棘中的惨像,倒不愿小石头难受。
小石头微笑道:“没什么!小……哦,女客官不用放在心上。”
邓蓉凝眸托腮的望着他,直望的小石头局促不安,忸怩乱动,她道:“小兄弟,你那掌柜已被魔道中人杀死,以后你怎么办呢?”
小石头摇摇头。
邓蓉道:“不如这样,你随我上华山,我代先父收你为华山弟子,如何?”她也不知何以要小石头随她上华山,直觉适才的一背,倒是生出些患难之情。感到就此与小石头分离,大是不舍。
小石头不懂她所说的意思,问道:“女客官,你父亲既然已经逝世,怎地仍能收我做弟子?还有,到了你们华山后,我能砍柴么?”
听他问的滑稽,邓蓉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温柔地道:“我代先父收你,懂么?假如是我收,你就比我小一辈了。我可不想……喔,还有那砍柴的事,若是你喜欢,尽管去便是,只要别乱砍人就好。”说到这里,她又是“咯咯”娇笑。
一时间,她觉得这愚钝的小石头着实可爱,居然会喜欢砍柴?而且,和他说话时,自己是半点都无顾忌,如同面对着亲人一般,既不用客套,也不用虚伪,能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少女性情,她觉得好生开心。这种感觉,确实久违了许久,如今能再次享受,实在该感谢眼前这个木衲的家伙。如果把他骗回华山,那自己岂不可以时时享受?至于他的资质是否能够习武,那就不是该想的事,反正只要让他陪着自己说说话、聊聊天而已。
未待小石头回应,忽有人嘿嘿笑道:“好个小娘子,正道第一美女都这样勾引人家小伙,何论她人?哈哈……”这声音便如晴天霹雳,惊的二人骇惧万分。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那胖老儿所说。
小石头望见两个老儿从灌木丛里走出,当即护在邓蓉身前,大声道:“两位前辈,你们想怎样?”邓蓉见他如此,心中愈加温馨,直觉有人关爱当真开心。
胖老儿道:“咱们没想怎样,只想小兄弟跟咱们走一遭。如小兄弟愿意,咱们便饶了这小娘子,否则的话,嘿嘿……”他朝着邓蓉淫笑不已,那面相着实不堪。
邓蓉骇然向后退移。
小石头望了望胖老儿的淫笑,再回头望了望邓蓉,高声道:“好,我答应你便是,只是你们定要信守承诺。”他想,掌柜都死了,这七里塘我也没甚好留恋的,不如随他们去,也可让小娘子留得性命,不被那两个老儿糟蹋。
胖老儿听他应了,很是兴奋,跳跳蹦蹦地跃到小石头面前,问道:“你没骗我?”
小石头心想,这老儿看来已是古稀之岁,怎地像个幼童一样?问的话比我还傻。胖老儿听他不应,又是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小石头方道:“我为何要骗你?我说的话自是千真万确。”这话说的甚是简单明了,却自有一股大丈夫一言九鼎的豪壮意味。
邓蓉望着他的背影,只见他魁梧英伟,渊停岳峙,在月光下竟是更显英雄气概,一时,居然瞧得痴了。此刻纵是有千万人扑来,她也觉得小石头定能护她周全。
胖老儿听了回应,喜道:“那就好,那就好……走吧!”说完,当先回身便走。
小石头见他立时要走,不禁急道:“且慢,这、这女客官的还被你们施了定身法,若咱们走了,万一有野兽来怎办?”邓蓉听见这话,芳心温暖,直觉生平未有这般感受。两行珠泪情不自禁地淌下。
胖老儿回头,嘻嘻地道:“小兄弟当真老实,这世上的小娘子骗人的多,眼下这小娘子就在骗人,你不知道么?她的……她的哪个……哪个定身法其实早就解了,只是她懒地走路故意赖在你的背上,让你被荆棘刺,灌木插,你说,这小娘子是否很是恶毒,枉你还这么关心她。唉……”
小石头一听,恍然大悟,回过头望着邓蓉,瞧她面容绯红,垂首不语,情知这胖老儿的话语确真。索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她没事,我便放心了。”
他说得虽然无心,听在邓蓉耳里,却感情意绵绵。里面的意思,不就是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她遭厄么?想到这里,邓蓉更是伤心得厉害。
胖老儿笑道:“没想到,小娘子对小兄弟还是大有情意,此刻见你要走,居然流下泪来。嘿嘿……哈哈……”说罢,大袖一摆,拽起小石头,便这么飘飘凌空地踏虚而去。
小石头骇然,心道,这老儿果是神仙,没见他竟是腾空而行么?但低头再看,发现胖老儿的双足原是轻点那些灌木和荆棘,借着那些植物之力。他才能这般飘飘凌虚。这么一来,心下的崇敬又是大减。他却不知,这胖老儿的轻功,实已是当今武林顶尖,若非拽着小石头,只怕他还当真能凌虚而行。
这么一路随着两个老儿迳直往北而行。不一日,到了一处市镇。这镇正处大道通衢之所,是而街上行人极多,更多的便是那些江湖异装之人,个个带刀佩剑,耀武扬威。两老儿寻了处客店,在店小二的热情招呼下,带着小石头走了进去。小石头是亦步亦趋,反正早已抱着无谓的心态,是故对于任何事,均是漠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