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时间,腾空飞起双手掐出一个灵心诀,猛拍那妖怪天灵盖处。
它见我靠近,便张着那充满腐臭味道的大嘴,张牙舞爪的跟在我身后。
哪里肯理会它是否要跟着我,我只是手掐迅转咒快速的移动着身影。
看着它在我身后,又吼又追,像是只被耍得团团转的苍蝇一般。我一纵身,便跃出了结界。
那妖怪不肯放松,猛的冲了过来,却又弹了回去,一路上都通行无阻,把个密林祸害的不成样子,却被这透明结界拦着,想它定是不会服气的,像是铆足了力气,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结界壁,直撞得头破血流,汁水四溅也不肯罢休。
见这番场景,我心中不由得暗叹道:“这家伙,好生的执拗啊!”
松了迅转咒,我落在了那粗壮妖异的骨草跟前,双手作莲花状,一团粉蓝带金的气便涌上了掌心——这便是涤心咒了!
像是明白我的用意,骨草竟在这无风的环境中,瑟瑟发起抖来,像极了一个被惊吓住的孩童。
哪里管它是何样子,我手一扬一落,那团气便笼罩了下来。
只听身后结界中,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声起,真真是震得人脑仁发怵!
那骨草一根花茎迅速细了下来,张开的如手掌般的花萼也合拢了起来,并把那骨琴合个包住,那股自它而发的妖异黑气,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次转头望向身后,那结界中,哪里还有什么妖怪的身影,只有一滩黄绿黑红的腐臭脓血,淌了一地!
扬手化去那结界,我长叹了口气:“若你姐妹二人,如孩童时那般好,便就不会生出此祸来,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你们又是要怨谁呢?”
琳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的,望着那滩秽物,满脸的嫌弃表情,再看看那合苞待展的骨草,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护草人来到了我近前,道:“这骨草,中了娘娘这涤心咒,想是几年都不会再开了!”苦笑一声,他松了口气,“不开便不开了罢,也省得那些信了传言的人前来寻了!”
这骨草看来,几年之内都会如此时一般沉静,但不知某一日,当它再次绽放,便又会惹多少贪心之人前来算计呢?
或许,有朝一日,这蚩尤之怨被自行参悟化去了,也便是得了解脱罢!
这世间之事,冥冥中真就是早已注定了的!
一路追着我回到店铺中,琳儿双膝跪地,泣不成声:“你若真是女娲娘娘,便求你救回我的爹娘,此生为奴为婢,我都好生服侍姑娘!”
见这一张小脸哭得花了妆,我伸手扶起她来,并塞了一方帕子到她手里:“你爹娘并非受你所累才会去世,而是他们这一世当有此劫,轮入六道转生为畜!”早在遇到她时,我便算出了那刘氏老夫妇的事来,只是忙于骨草一事,而未与她说而已。
“可是,她们都是好人,为何转生为畜?”一听这话,她便哭得更加暴雨梨花了起来,“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摆了摆手,我深感这丫头的急躁性格,“那是因为上一世的事不提也罢,但因此生为人谦善,又佑你渡过雷劫,他们的命数已改,成鸳鸯蝴蝶命,下辈子仍可为人,并还是夫妻,且双双命岁过百,无疾而终!”
“真的吗?”她本来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泛起了希望的光,双手抓住我的手腕,“你没有骗我?”
并没有拂开她的手,我笑道:“我骗你做甚,可有好处么?”
“你,真的是女娲娘娘吗?”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她硬生生的转了话题,“可是那已消亡不见的古国公主?”
浅浅一笑,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放开我的手,她又再次跪倒在地,道:“公主在上,请受琳儿一拜,若不嫌弃,我愿生生世世追随公主,服侍公主!”
弯腰下去扶她起来,心中竟是有些喜欢的。自那年瑶池宴之后,发生了那些子沉年旧事,我便一个人守着这琴乐声嚣,身边再无可以就伴之人,眼下里这俏皮可爱又单纯善良的小蛇妖,我是万万拒绝不了的。
......
门上风铃一响,清脆的“叮铃”声,把我自回忆中引了回来。
“着你办的事,你可办好了吗?”坐直了身体,我抓起桌上的团扇,一边给满脸汗水的琳儿扇着风,一边递了杯冰镇汽水给她。
接过汽水,咕嘟咕嘟的猛灌几口之后,她才抚着胸口道:“放心吧,那骨琴我已经还回去了,并且把你交待的隐蛊给了那个护草的不死民,以后,便是任谁也寻不得了!”
点了点头,我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可莫要让那东西再害了别人!”
正说着,风铃又是一响。
我和琳儿一起望向了店门,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店内,并瞬间坐到了我的对面。
第十二章 骨琴(六)
这人的速度奇快,快到门上风铃响声未落,门帘就已经悄然落下了。六零文学
“琳儿,拿个酒杯来!”看着他,我扬了扬手,招呼着琳儿。
琳儿的嘴巴比成了一个大大的“o”,第一次没有听从我的吩咐,而是直接指着那个人开口便骂。
“你,你,那天晚上的那个坏蛋!”
没错,她的眼力是极好的!
仔细打量着,我不禁好奇了起来:这个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黑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一双黑色的马丁靴;头发略长,长到有些遮住了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皮肤很白,白得像个姑娘,又或者比姑娘还白些,像上好的宣纸一般,不仅白,还细腻有光泽。
“干嘛这么盯着我看?”那男人开口了,语气中充满了傲娇的味道,看上去非常可爱。
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说话。
琳儿倒是先急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再次骂道:“你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呢,你快点给我出去,琴乐声嚣不欢迎你!”说罢,竟然还拿起鸡毛掸子,赶起了人来。
“住手!”我大声的喝止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转过头来,又对那男人道,“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丫头是被我宠坏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正碰上了他抬头看我的眼神,那目光竟是如此似曾相识。
用力的摇了摇头,我浅浅的笑了一下:“还没问先生,今日造访有何贵干啊?”
本以为他会多少为难些,不为别的,也会因为琳儿那般不礼貌的态度,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并伸手抄起了我放在桌上的酒壶。
“那骨琴,你还真的还回去了!”一扬头大喝了一口,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向左下方看了一下,“这真的是酒啊?”
“先生真有意思,这一句话中,怎么还两个问题啊!”掩住嘴巴,我笑得大了些,摆了摆手,“有谁还会拿酒壶装水来喝不成吗?”
估计是被自己的傻话逗笑了,他竟然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喂,你干什么这么关心骨琴啊?”琳儿见我们的交谈如此友好,好像有些不满,“还有啊,小姐,你干什么要理这个家伙,之前,他可是才拿那条上吊绳欺负我来着!”
看来,上次被捆龙索绑住的仇,她还记着呢!
没有说话,继续喝着酒,那男人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左看右看。
“上次见面还没有问,先生要那骨琴,也是要还给不民死的吗?”把酒杯里的酒喝掉,我又对琳儿说道,“去,再拿一瓶百花酿出来!”
“哼!”蹶子一尥,琳儿生气的挑了帘子,进了后堂去,嘴里还嘟嘟哝哝,“小姐真是的,跟那家伙聊得这么开心,可恶!”
“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那男人见琳儿离开,放下了酒壶,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临凡,姓张!”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是张先生啊!”我笑了笑,应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骨琴和不死民的?”见我不说话,张临凡知道,我是在等着自己问题的答案。
能够战胜琳儿,又身怀捆龙索的人,必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所以我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回答他。
“和你一样呗!”
“那琳儿......”
“我怎么啦?”他才说着话,琳儿就从后堂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酒壶,还一只酒杯,“说啊,别背后捅刀子,跟我家小姐告我的黑状!”
捂住了嘴巴,我笑得几乎断了气,照这情形看来,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一定也会让这张昨凡吃个大亏不可。
“我......”张临凡尴尬的语结了起来。
通过这半天的观察,我发现他不管什么变化都是写在眼神里的,而脸上,就跟整容打了过多的东西一般,表情少得可怜,冷得像一塑冰雕。
很显然,琳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把酒杯放到他跟前,帮我们两个倒上了酒,站在了我身后,偷偷的低着头笑着。
我窥了一下,发现她正在想的竟然是:“这大太阳天,不知道这个冰块似的人,一会儿会不会化了,到时候,我是拿个拖把把他拖走呢,还是拿个簸箕把他收走呢?”
“噗”实在忍不住了,我开始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脑袋里成天想的是什么呀!”说完,还回手掐了她一把。
傻呼呼的看着我们两个笑成一团,张临凡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眉头微微皱了皱。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我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他说完这句话,跟着就起身要离开了。
“你这人真没礼貌!”琳儿应该是刚刚才对他放松了一点芥蒂,所以这突然的告别,让她非常不舒服。
“我只是还有事在身,无法久留,还请琳儿小姐不要生气才好!”这文绉绉古风味十足的对白,若不是出现在我的店里,而是其他现代大都市的公众场合,一定会显得笑点满满的。
他的样子让我感觉越发熟悉了起来,于是,我站起身来,道:“相识即是缘分,那我送个小礼物给张先生吧!”
本以为他会推辞,然而却没有,他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我,还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琳儿没有说话,用一种比他更期待的眼神盯着我的脸。
站起身来走进了后堂,我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从箱子里取出了一管碧色长箫握在手中,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冒险,但我却认为应该试一试。
重新回到前堂店中,我发现琳儿和他正聊得欢呢!
“你这捆龙索真这么神奇,那你说我用来捆你好不好使啊?”她手里把玩着那副捆龙索,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摇了摇头,张临凡淡淡的叹道:“以前曾有人偷走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索偏偏是捆不了我的!”他低头解释了一下,“也许因为我是人的缘故吧!”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琳儿又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懵懵的应着,她还使劲的思考,“你这家伙是什么意思嘛,是人了不起啊,那我是妖怎么了,我就是妖了,我怎么了,怎么了?”
“......”张临凡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应该是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气氛就又尴尬了起来。
手持碧箫赶紧来到他们身边,我伸手敲了琳儿的头一下:“这个丫头啊,人家又没说你什么,怎么还这么得理不让人似的!”
“哼!”吐了吐舌头,脸一红,琳儿可爱的退到我身边,“这,这不是......”看着我手里的碧箫,她有些惊讶。
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我把碧箫擎到了张临凡的面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张先生笑纳!”
看着我手中的碧箫,张临凡没有立刻接下来,眼神中却有些探索:“这么好的东西,昼小姐还是好生收着吧 ,我不敢领受!”
“对啊!”琳儿看样子也不想我这么做,按住了我的手腕,道,“这可是宿阳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送给别人了!”
张临凡听到“宿阳”二字的时候,身上震了一下,虽说只是一下,却被我看在了眼里。
“没关系,东西本就是要赠予知人,我看张先生应该是这把碧箫的知人!”我拂开了琳儿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她一下子便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了意思,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并一脸期待的看向了张临凡。
我不再说话了,而是再一次把碧箫擎到了张临凡面前,笑得一脸灿烂如阳。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见我们两个都用一种祈盼的目光盯着自己,张临凡从他那张如冰雕一般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
刚刚要接走碧箫,门上的风铃突然又响了起来。
门帘开启,一道阳光般的身影出现了,我们三个人的目光马上被吸引了过来。
“真是太热了!”来的人是天清,也就是紫枷现在的主人,曾经的云河将军转世,“昼小姐,好久不见啦!”
他的笑容很好看,如阳光一般,看得人心头都敞亮了起来。
“天清先生,您光荣回归啦!”开着一个玩笑,我坐到了榻上,拿眼睛挑了挑琳儿,“琳儿,去把琴取来!”
她这次很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跑进了后堂,很快就抱着琴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