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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君一梦负韶华》
作者:曲懒懒
内容简介:
我,是女娲后人,把一间名为“琴乐声嚣”的小店,一直开了千年。世间有多少奇珍异器,又有多少支悲曲哀歌。但凡进了我的小店,便都可得到解脱。 但是,身兼守护天下苍生之重责,而我自己翘首痴盼的那个人,又身在何处呢? 琳儿常常道:“宿阳是个奇男子!” 她却不知道,那奇要付出多少代价。 世间如若少些痴情女子,那是否便可少些薄情之郎? 待我历历看尽那由古至今的悲情故事,再于这红尘中,抚着琴,煮着酒,一再停留,只为生生世世能见你一面,便也是足够了!
楔子
春寒料峭,桃花初开,一阵微风拂过,满天嫣红粉黛好不漂亮!
我一个人静静的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细细数落着这些洋楼,心思沉得似这四月的日头,不红不黄,不冷不热,不撩人又不浮躁。六零文学
街上行人寥寥,三不五的可以从他们眼中读出些许妄想,些许渴望,些许焦躁,男人总是大步流星,女人总是慢条斯理,于街角匆匆擦肩而过。
和煦的风一波接一波,夹杂着花瓣吹在脸上,像一只只细腻温柔又略带花香的手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轻一下重一下,频率混乱却叫人舒服。
一个人从我身边擦过,有意无意的与我身体触碰,轻巧又迅速,而我却没有理会,不,或许是我的身体有理会,感觉却不曾清醒,那梦,久久盘旋在脑中,像待在上海时的梅雨季节,粘腻不肯离去,又湿漉漉的让人无法释怀。
一点雨落在脸上,才发现小雨已经飘了很久,花瓣落入细雨中被溅起的香,清新无法被掩去,但是梦中的天晴空成里,湛蓝清亮,云白如雪。
那种刺目眩晕的恍惚,实在无法言表。
梦中的世界,是另一番景象,梦中的人,也是另一群男人女人,穿着古代的衣服,束着古代的头发,于我是那样的熟悉,于我却又完全不认识。
我记不得他们的长相。或许,如我在天津的街道游走的时候,他们也在某个地方,或行色匆匆,或缓步慢行。
不知从几何时,这个梦便缠上了我,幸福缠绵,又支离破碎,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总在担心着,若在某日不再醒来,是否会随梦中人离开。
路边的洋楼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想想文化大革命时被拆掉的它们的同伴的命运,不无感叹当下生活的美好,这么美的建筑,若不留着,甚是可惜,只不过,曾经的它们的主人已经迁出,现在的它们属于国家,因为它们是文化遗产,需要细心照料,才能在以后的风风雨雨中,继续保持着原貌,而不会随着岁月的轰轰逝去而黯然失色。
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琴声,沉静高雅,不焦不躁,清脆而不失沉稳,活泼而又失内敛,如高山流水婉转舒缓,真真实是美极。
或许是它让我推开了面前的门,穿过了两侧爬满爬山虎的围墙,来到院中。
院中间是一棵看上去有好几百年的老树,几人合抱也会粗上几分,高大茂密,树皮上的裂纹似是在告诉我,它经过了多少岁月的洗礼。
院中有大大小小的整理箱,看来又有人要搬出去了,这条街上便又会多出一座不大不小的遗产。
正要寻声而去,却被拉住了手臂---
“公主,你让我好找!”一个可爱的姑娘出现在我的身后,头发利落的束成高高的马尾,脸上干净不带一丝俗气,若不是身着运动套装,便可称做天女下凡了,“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开了!”说罢,一张小嘴嘟成一个小“o”。
“嘘!”食指点在她唇上,我轻轻的说道,“琳儿,听这声音,莫非是老朋友来了?”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琳儿一听便也竖起了耳朵静静的听着,“这是,这是紫枷姐姐的声音!”道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眼圈一红,“这真的是紫枷姐姐!”放开我的手,她兀自跑进了宅子。
“琳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便追了去。
院中坐着一个男子,手抚古琴闭目弹奏,表情如梦如痴,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掠过琴弦,那柄琴在阳光下微微乏着紫色的幽光,映得他脸上晃若隔世。
慢慢走过去,我轻轻伸手抚摸着琴身,一行清泪滑过脸颊,道:“这么多年,你仍在尘世翻滚,又是何苦呢?”
琳儿眼眶微红的盯着我,一副有话说,却又说不出的表情。
对她摇了摇头,我左手中指和拇指一扣,一个“环”便拢在手上,一团气也聚了起来,划过琴身,却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它只是一柄古琴,漂亮至极却也普通至极。
曾几何时,她一袭款款紫衣,漂亮飘逸又温文尔雅的笑对着我,说终于是脱开了木身,化成了人形,那欢呼雀跃的活泼样儿,就像还历历在眼前一样,如此真实又清晰。
当她说自己找到了心爱的人,决定不管什么天灾雷劫,决定再不信那些不能与不许,就是要与爱人在一起,永世不分开,如果可以,那就要生生世世的都不分开。
那一份坚定和热切,我也都还记在脑中,只是,再美的爱情,却还是没能敌过天道纲常,最终都化了泡影。
世人,似乎总是会对与自己不同的事物怀着抵触感,甚至是有些许厌恶,些许敌意的,说那些尽数都是些坏的恶的,一但发现,就要想办法铲除,说这才是真善这才是正理。
经历了这几千载的风云变幻,我总是在感叹,道是人有情,却是最无情,总是在保全自己与伤害他人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风又袭来了,夹杂着好闻的花的香气,这个季节多风多雨,却也花开草绿,又常艳阳高照的。
闭上眼睛,仔细的嗅着芬芳中还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我的心思如镜般澄澈清明。
这场小雨来得真好,洗去了初春突兀的燥热,也涤掉了寒冬里藏在雪下的那些不堪。
人心里,可否会下雨?如果可以的话,那是否也能洗掉那些久久盘踞于心中的伤痛和回忆,又能否涤尽那汩汩而出,不为别人所知,却众人皆知的黑色暗潮呢?
这一路走来,看过了众多的悲欢离合,看惯了人世间的沧海桑田。
我从起先的泣不成声,悲不自抑,渐渐变成了云淡风清,悲不言表,也是成长了不少,只是心中那种对“情”字深种的好感,却如何都磨灭不掉。
正如那一年,我窝在琴乐声嚣中,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等待着那个带着故事而来的人一般无二。
第一章 紫枷(一)
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听着樽里汩汩的声音,嗅着飘散的香气,看着几颗青梅上下翻滚,我眯着一双眼睛似要沉沉睡去,却听风铃脆响,来人已经挑了帘子跳进屋内。六零文学
“这位客官,我们今天不做生意了!”琳儿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边迎上去一边下着逐客令。
“琳儿姑娘这是要赶在下走吗?”来人摘去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让美人都嫉妒的脸,对,是美人都会嫉妒。
“将,将军!”见来人是他,琳儿顿时口齿打结,话也说不清了,“小姐!”唤了我一声后,便悻悻退回我身边不再说话了。
“将军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啊!”坐直了身子,我轻轻的叹道,“天气苦寒,请用一杯青梅酒暖暖身子吧!”说罢便舀起一杓酒倒入钟里,轻轻的递了过去。
坐下之后,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哈出的气便不再白雾团团了:“这洛阳也难得如此大雪如毛,想必今年会是个好年头!”
伸手又舀了一杓酒为他斟上,我招呼道:“琳儿,去温一个怀锅给将军!”
“是!”这丫头一到冬日里,便也是极懒的,有的时候站着也会打起瞌睡来。
“昼姑娘今日为何闭门谢客啊?”见我店门紧闭,琳儿又说今天不做生意,他好奇的问道。
“其实,我才甚是好奇,大名鼎鼎的云河将军,为何一再光顾小店呢?”没错,这个男人就是名冠洛阳的云河将军,此时正坐在我的器乐店里,饮着青梅酒,露出来的笑容甚美。
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悲伤,旋即说道:“在下实在不知道应该跟谁说起那件事,便只想到姑娘这里坐坐,可成么?”
我自是知他有事而来,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便微微点头,道:“将军若不嫌弃,小女子愿闻一二!”
“在下知道姑娘并非俗世中人,要讲的事也并非寻常之事!”再次饮尽杯中热酒,他的眼神中又透出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将军但说无妨!”又舀了一杓酒添于他的钟内,我并不多语,只是笑着看着他。
琳儿从内堂走出来,将一个怀炉放到他的手中,笑道:“外面天冷,将军抱着这个暖暖手,慢慢说!”然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环抱着怀炉,云河将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他口中那件“非寻常之事”---
“报!”小厮从帐外跑进来,跪地而报,“将军,军中粮草将尽,敌军500里外扎营!”
今次大战,云河将军的部队被困山中,粮草已经所剩无多,敌军又近在咫尺,处境真是岌岌可危!
那一夜,他还没有入睡,手持军事地图拧眉思索着破敌之法,忽闻帐外传入幽幽琴声,似梦似幻,如琢如磨,若有若无。
“何人弄琴?”放下手中地图,他起身几步跨出帐外。
“回将军!”侍卫拱手行礼,回话道,“属下并未听见琴声!”
“你听!”用手拢在耳侧,做出一个闭目享受的样子,“这么美的琴音!”云河将军的样子看上去非常陶醉。
侍卫也如法炮制,却仍然摇着头,回道:“属下真的未听到任何声音!”
轻叹了口气,他便觉事有蹊跷,就一人跟着那声音寻了过去。
出营走入山中,那琴声悠悠扬扬带着他一路前行,终是在一片湖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紫衣女子正坐在湖边的一块巨石让抚弄着一把古琴,月光将她的身影投向在湖中,一人一影宛如互相辉应,连那琴声都似一高一低两琴同响,轻盈合奏般的美妙。
那场景,云河将军不禁看呆了!
“公子!”不知为何,紫衣女子竟然停了下来,“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听一曲呢?”抬起眼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笑容如嫣。
只那微微一笑,云河将军便觉心头一暖,连这寒夜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冷了。
拱手抱拳,他躬身施以一礼,道:“在下唐突了,打扰姑娘雅兴,实在抱歉!”
紫衣女子又掩面一笑,长袖不经意的抚过琴身:“不打紧,公子不必在意!”说罢,青葱十指一鞠,琴弦便似有了生命一般发出几声悦耳的响动,“长夜漫漫,月下抚琴能遇到公子,也算一段知音妙缘,不知公子,可也这般觉得否?”
不知为何,这话竟叫云河将军脸颊微红,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模样甚是尴尬。但毕竟久经沙场,他很快便轻咳两声,也寻了一块离紫衣女子不远的大石坐了下来。
“姑娘的琴音轻悠,不疾不徐,清丽中又透出一抹难以言表的孤寂,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会脱口而出,这种问题在两个初次相遇的人之间,似乎非常不妥,“在下失言,还请姑娘见谅!”自知唐突了,他又一次道歉。
“呵呵,不妨事的!”紫衣姑娘轻轻的摇了摇头,“果如所料,公子真是我的知音!”一双玉手又一次抚过琴身,“既然如此,我便以一曲《高山流水》赠予公子,如何?”
“甚好,甚好!”云河将军一向精通音律,这曲《高山流水》更是心中少有的喜爱之作,“在下洗耳恭听!”
收住了笑容,只见那紫衣女子轻舒一口气,十指便像在琴弦间起舞一般拨弄了起来,一曲琴音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忽而清脆明亮,忽而低沉婉转,合上眼睛听着,真仿如高山流水直落而下,淌入人心中一般。
一曲终了,他仍闭目沉溺在音律之中,想他也听过不少大家琴师的演奏,但与这紫衣姑娘比起来,却相形见绌了。这一曲《高山流水》真可谓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姑娘的琴技之高超,在下实在佩服!”睁开了眼睛,云河将军站起身来又对那紫衣女子施了一礼,道,“在下云河,斗胆请教姑娘芳名!”
放下琴,紫衣女子缓缓下了巨石,身形款款的来到了他身边,还了个礼,道:“我名唤紫枷,云公子有礼了!”
“紫枷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深夜在此抚琴?”这个问题其实在云河将军心里已经盘旋许久了,自打刚刚看到紫枷便生了这疑惑。
“呵呵,我们既视彼此为知己,却又何必在意这些细节,云公子只需要记得,小女子并无加害公子之意,若公子真不放心,那紫枷便就此告辞去了,以后也再不打扰!”说完之后,紫枷便又行了一个拜别之礼转身就走。
云河将军的心里一惊,连忙起身挽留,情急之下竟伸手扯住了紫枷的手腕:“不,紫枷姑娘留步,留步!”又发现自己失礼于人,便忙不迭的撤回了手,“失礼失礼!”那脸竟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菀尔一笑之后,紫枷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三日之内山上定会降下大雪,还望公子莫要在山中多做停留!”轻轻又跳上巨石取下古琴,她便真的就那样轻轻的离开了。
独自返回营地,云河将军的精神始终无法集中,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和那张在月光下浅笑盈盈的脸。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了!”守营的侍卫见他回来了,行了个礼之后便迎了上来。
摆了摆手,他才发现自己在山中竟待了一夜,没做过多解释,他便挑起了营帐进去,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又倏地坐了起来。
“三日之内山上定会降下大雪!”紫枷的话被他反复念叨了几次。
现在他的军队驻扎在山脚下,虽然粮草所剩不多,但若真降大雪的话,此时在山中扎营的敌军定会受困山中,受到重创,如果可以的话,趁大雪前去偷袭,定能取胜!
打开军事地图,圈圈点点的布起阵来,一个周密的计划便在他脑海中成了形,叫来自己的副官,一一布置好之后,就只待大雪的降临了。
不知为何,对于紫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他就是这般的深信不疑。
还没等三日,当天晚上,天上忽鹅毛大雪,那雪片大的就像一团团棉花整块整块的从天上掉下来,树林很快穿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衣。
大家见雪下得如此之大,一时士气大振,连夜在大雪的掩护和云河将军的带领下冲进了敌营,直捣黄龙杀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很快便大获全胜了。
“那后来呢?”琳儿见云河将军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便瞪着一双杏眼追问道。
我掩住嘴巴笑出了声,因为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河将军正好端起茶杯来喝水,便不知怎的就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