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有年,昆仑三圣前来一并领教。”笔势挺拔遒劲。郭襄问
道:“昆仑三圣是谁啊,这三个人的口气倒大得紧。”
无色道:“原来姑娘也不识得他们。”郭襄摇摇头道:“我
不识得他们。连‘昆仑三圣’的名字也从没听爹爹妈妈说过。”
无色道:“奇便奇在这儿。”郭襄道:“甚么奇怪啊?”
无色道:“姑娘和我一见如故,自可对你实说。你道这张
纸笺是在哪里得来的?”郭襄道:“是昆仑三圣派人送来的么?”
无色道:“若是派人送来,也就没甚么奇怪。常言道树大招风,
我少林寺数百年来号称天下武学之源,因此不断有高手到寺
中来挑战较艺。每次有武林中人到来,我们总是好好款待,说
到比武较量,能够推得掉的便尽量推辞。我们做和尚的,讲
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强争胜,倘若天天跟人家打架,还算是
佛门子弟么?”郭襄点头道:“那也说得是。”
无色又道:“只不过武师们既然上得寺来,若是不显一下
身手,总是心不甘服。少林寺的罗汉堂,做的便是这门接待
外来武师的行当。”郭襄笑道:“原来大和尚的专职是跟人打
架。”无色苦笑道:“一般武师,武功再强,本堂的弟子们总
能应付得了,倒也不必老和尚出手。今日因见姑娘身手不凡,
我才自己来试上一试。”郭襄笑道:“你倒挺瞧得起我。”
无色道:“你瞧我把话扯到哪里去啦。实不相瞒,这张纸
笺,是在罗汉堂上降龙罗汉佛像的手中取下来的。”郭襄奇道:
“是谁放在佛像手中的?”无色搔头道:“便是不知道啊。我少
林寺僧众数百,若有人混进寺来,岂能无人见到?这罗汉堂
经常有八名弟子轮值,日夜不断。刚才有人见到这张纸笺,飞
报老方丈,大家都觉得奇怪,因此召我回寺商议。”
郭襄听到这里,已明其意,说道:“你疑心我和那甚么昆
仑三圣串通了,我在寺外捣乱,那三个家伙便混到罗汉堂中
放这纸笺。是也不是?”
无色道:“我既和姑娘见了面,自是决无疑心。但也是事
有凑巧,姑娘刚离寺,这张纸笺便在罗汉堂中出现。方丈和
无相师弟他们便不能不错疑到姑娘身上。”郭襄道:“我不认
得这三个家伙。大和尚,你怕甚么?十天之后他们倘若胆敢
前来,跟他们见个高下便了。”无色道:“害怕嘛,自然不怕。
姑娘既跟他们没有干系,我便不用担心了。”
郭襄知他实是一番好意,只怕昆仑三圣是自己相识,动
手之际便有许多顾忌,唯恐得罪了好朋友,说道:“大和尚,
他们客客气气来切磋武艺,那便罢了,否则好好给他们吃些
苦头。这张字条上的口气可狂妄得很呢。甚么叫做‘一并领
教’?难道少林派七十二项绝艺,这三个家伙要‘一并领教’
么?”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说道:“说不定寺中有谁跟
他们勾结了,偷偷放上这样一张字条,也没甚么希奇。”无色
道:“这事我们也想过了,可是决计不会。降龙罗汉的手指离
地有三丈多高,平时扫除佛身上灰尘,必须搭起高架。有人
能跃到这般高处,轻功之佳,实所罕有。寺中纵有叛徒,料
来也不会有这样好的功夫。”
郭襄好奇心起,很想见见这昆仑三圣到底是何等样的人
物,要瞧他们和少林寺僧众比试武艺,结果谁胜谁负,但少
林寺不接待女客,看来这场好戏是不能亲眼得见了。
无色见她侧头沉思,只道她是在代少林寺筹策,说道:
“少林寺千年来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至今尚在,这昆仑
三圣倘若决意跟我们过不去,少林寺也总当跟他们周旋一番。
郭姑娘,半月之后,你在江湖上当可听到音讯,且看昆仑三
圣是否能把少林寺挑了。”说到此处,壮年时的豪情胜概不禁
又勃然而兴。
郭襄笑道:“大和尚勿嗔勿怒,你这说话的样子,能算是
佛门子弟么?好,半月之后,我伫候好音。”说着翻身上了驴
背。两人相视一笑。
郭襄催动青驴,得得下山,心中却早打定主意,非瞧一
瞧这场热闹不可。
她心想:“怎生想个法儿,十天后混进少林寺中去瞧一瞧
这场好戏?”又想:“只怕那昆仑三圣未必是有甚么真才实学
的人物,给大和尚们一击即倒,那便热闹不起来。只要他们
有外公、爹爹、或是大哥哥一半的本事,这一场‘昆仑三圣
大闹少林寺’便有些看头。”
想到杨过,心头又即郁郁,这三年来到处寻寻觅觅,始
终落得个冷冷清清,终南山古墓长闭,万花坳花落无声,绝
情谷空山寂寂,风陵渡凝月冥冥。她心头早已千百遍的想过
了:“其实,我便是找到了他,那又怎地?还不是重添相思,
徒增烦恼?他所以悄然远引,也还不是为了我好?但明知那
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却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
任着青驴信步所之,在少室山中漫游,一路向西,已入
嵩山之境,回眺少室东峰,苍苍峻拔,沿途山景,观之不尽。
如此游了数日,这一天到了三休台上,心道:“三休,三休!
却不知是哪三休?人生千休万休,又岂止三休?”
折而向北,过了一岭,只见古柏三百余章,皆挺直端秀,
凌霄托根树旁,作花柏顶,灿若云荼。郭襄正自观赏,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