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集云学校的学生,会变成流枫城的乞儿,我怎么不知道?”门房老张那阴森的声音是那么的讨厌。
“别费劲了,跟我走,”门房老张转过身去,“拿着赃物,不要想逃跑,你跑不了的。”老虎皮像一个得胜的大将军竖起尾巴,欢快的跑到了前面。丁乙满嘴的苦涩,没法子,只有拿起那捆重如千钧的图书跟在后面。
丁乙臆想着自己种种的下场,不寒而栗。行尸走肉般的跟着门房老张,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好像走了近千里。人们常说度日如年,丁乙感觉自己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好像走了一辈子。
失魂落魄的走进门房老张的门房,那是一间逼厌的小屋,房前的龙血树上吊挂着一口铜钟,铜钟有一个大豁口,这本来是集云城增广天王庙的庙钟,两百多年前的‘灭神运动’被那些狂热的修真者把庙给捣毁了,这口铜钟流落到了这里。
老张打开房门,老虎皮吱溜一声窜了进去,“你进来吧,”冷冷的瞅了眼还在望着铜钟发呆的丁乙。
硬着头皮丁乙走进了门房。
无数次从这门房前经过,这还是第一次进到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直达屋顶的大铁柜子,这是这门房里全部的家什,老张径直坐到床上。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青黑的面孔,白多黑少的双眸,眼珠子带着huáng sè的影翳。
老张的白多黑少的眸子盯着丁乙,丁乙汗如浆出,身体都僵直了。
“你姓丁对吧?”
“嗯”,丁乙低着头。
“丁力是你哥哥对吧?”
“嗯,”丁乙想不到这门房居然认识自己,还认识自己的哥哥。难道他想让我牵扯到哥哥?还是有什么其他企图呢?大脑转的飞速,每一个念头都是那么的可怕。
修真必须败
第七章损友
丁乙打了个哆嗦,恐惧的望着门房老张。这个看上去神憎鬼厌的可怕门卫,莫不是拥有读心术异能的修真者?
“丁星河是你爷爷吧?”,老张盘起了腿,老虎皮跳了上床,蜷缩在老张的身前,老张便顺着头捋着它的毛皮,老虎皮眯着眼享受着老张的爱抚。
“是,”丁乙的脑筋又活络了。自己虽然只是在家里供奉的祖宗牌位上看到过自己爷爷的名讳,这位和爷爷相识,如果两人还有交情,那么打打交情牌,会不会有转机呢。
“我和你爷爷可没交情,我们打过架”仿佛看穿了丁乙的想法。老张悠悠的说道。又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你们丁家的人还真是臭屁,丁星河每次考第一,牛的不行,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结果怎样?还不是被我们堵在天使胡同,一顿胖揍……”
“爷爷,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丁乙伤感的说道。
“我知道,他的死可惜了。”老张回忆道,“说说你吧,你叫什么来的?”
“丁乙。”
“丁乙?呵呵,你们丁家取名字还真是搞笑。你爸爸叫什么来的?”
“丁肇鼎,”丁乙不敢说谎。
“儿子的名字笔划这么多,孙子的笔划这么少,化繁为简,有意思。”
“这么晚,你怎么会到学校来偷东西?”老张抛出问题。
丁乙只有把日间看到的事情,和他的分析统统倒出。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小朋友,你这可是在虎口拔牙,你是修真资质么?”
“……”
“这间破学校,是不可能有那些书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学校本就是修真者监管的,学校也是不允许出现哪些异端学说的地方。”
“小子,是不是很失望?为了这个,你几乎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倒头来,还要挨上一刀,砍去双手,被驱离出城市,成为乞丐。”
丁乙脸色苍白,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后悔不?”老张残忍的问道。
“修真之下,皆为蝼蚁,蝼蚁的生命又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反正是这样了,丁乙也豁出去了。
“呵呵,还挺有种,只是不知道你挨那一刀的时候,是不是还这么有种。”老张笑道。
丁乙已经出离了愤怒,反正都这样了。被人奚落又有什么关系。心里死灰一片。便不再回应。
“我也可以把你放掉,让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老张又突的说道。
犹如快溺死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块浮木,丁乙的眼睛绽放出了光彩。
“张爷爷,您要我怎么做?”
“呵呵,现在叫我爷爷了,小子,你很现实啊。”
丁乙跪了下来,哀声道“张爷爷,您说吧,您让我做什么,我保证按您的要求去做。”不理会老张的揶揄。
“明天你到水井胡同,水井胡同你知道吧?”
“我知道。”
“你把这个给怡宁堂的伙计周冲,他的左手无名指少了一截,记住不能交给别人”一块银元丢了过来。“你就说,你要抓止咳化痰的药,不要成药,要药粉。家里人要你快回去,你听明白了吗。”
丁乙重复了一遍,老张点点头。
“很好,,你可以走了。记住,今天的事谁都不要告诉,否则……”老张嘿嘿一声怪笑,只见那匍匐在他腿边的‘老虎皮’渐渐膨胀,眨眼间化成一只斑斓大虎。绿油油的眸子也变成金huáng sè。“啊呜,”一声巨吼,整个房间灰尘扑扑下落。
丁乙大骇,毛骨悚然。那巨虎怕都占了房间的四分之三,变形后威风凛凛,哪里还是那蠢萌的模样,分明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斑斓猛虎!老张打个响指,,那个眼冒凶光,满口流涎的凶兽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眨眼间又变回成一只喵咪。
修真者,上学时天天经过的门房住着位修真者!这位平常寡言少语的门房张大爷竟然是位修真者!
丁乙连忙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
“那药要给您送过来么?”丁乙想到一件事,
“不用,你拿回去找个地方扔了。千万不要耍花样,小子。”老张冷声回道。“天快亮了,赶紧走吧。”
恍恍惚惚从校门走出,天际隐隐泛白。顾不得胡思乱想,丁乙一阵疾跑,到家时丁肇鼎夫妇都已经起床了,发现丁乙从外面回来,两人都很诧异。丁乙给的理由是去晨跑了,两人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说什么。
先去浴室冲了个凉,使劲的拍了拍脸颊,尽量的平复心情。刚刚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有太多值得消化。
“你口袋里怎么有银元,”浴室外老妈突然叫道,
“怎么啦?”老爹问。
丁乙吓得冷汗大冒,“那是别人托我买药的钱,”丁乙可不敢把老张给供出来。
“妈,你怎么乱翻我衣服?”
“我说早上洗衣服,看你的衣服脏了帮你洗洗……”
“老实说,这钱哪来的?”老爹可不是那么好应付,
“果子里的胡爷爷早上我晨跑碰到他,他托我帮忙买药,他给的。”丁乙连忙向老爹撒谎。
“他还说他认识爷爷,小时候打过架来的。”
丁肇鼎半信半疑。涉及到这么大一笔钱,丁肇鼎还是决定今天抽空去问个清楚。家里不宽裕,小孩子的教育,尤其是正确的价值观,还是要慎重看待的。
还好那些绳子、铁丝、小刀子、照明的莹辉石在进屋前都处理了。
丁云、丁力也都起床了。家里热闹了起来。
“碰碰碰,”敲门声。袁真过来串门了。
这个无良的损友,还是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
“阿真,你们早上干什么去了?”丁肇鼎问道。他这是在试探丁乙是否有跟他说谎,问话的时候,丁肇鼎更是拿眼睛冷冷的紧盯着丁乙。
“早上?没有啊,我刚刚才起来,”袁真心想,莫不是老友昨天晚上真的自个去学校了,心里敬佩之余,还是不免有些内疚。
丁乙悬着的心,又一次落下。
“你个胆小鬼,昨天不是说好的不见不散,害我足足等了半宿。”刚一进丁乙房间,丁乙就卡住了袁真的脖子。
挣脱了老友的铁箍,袁真讪讪的道:“怎么样?到手没,你还真去了,丁丁没的说,我天上地下就服你。”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晚上要不是你……”丁乙想起了门房老张的警告,止住了。
“没有得手?我就觉得还是不靠谱,昨天晚上我回去后我反反复复考虑来着。”
“别为你的胆小怯弱,卑鄙无耻找借口,”丁乙愤愤不平。
袁真则没口子的赔不是。丁乙想起昨天晚上可怕的经历,还是不肯轻易原谅这个损友。
修真必须败
第八章打工
今天是去见工的第一天,说实话丁乙并不怎么抗拒去打工,尤其是前门的许记傀儡店,那也是丁乙喜欢的店面。其实就是在橱窗外看傀儡,那些傀儡可不便宜。
宁少曾经买过一个锡兵武士,作为班上的有钱人,他曾经拿出来炫耀过。那个七寸的武士就要五十个银元,而那个武士也只能简单的行走,遇到阻碍,不管什么都只会拿着手中的短剑往下劈。
宁少的大名叫宁进,他们家是做木材生意的,有自己的工坊,还在前门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家具店。丁乙作为这位宁少作业的承包人,其实两人关系很是不错的。
宁少很聪明,他熟知各种商业技巧和手段,也很会做人。他从来不以势压人,也不会占着有钱欺压班上其它穷学生。
就拿作业来说,他发包给丁乙,是开了一场小型的发包会议。丁乙和五六个穷学生开价竞争,丁乙的开价最低,打败了所有的竞争者。因为他不要钱,只要能看幻碟。而且丁乙学习成绩好,还能模仿好几种字体,关键是丁乙很会猜题,每次考前的小抄准备都很完美。
选择丁乙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认为丁乙这个家伙有点特别,感觉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个平常人,这纯是一种直觉。也许这个家伙今后还会跟自己一样去念初中,对于能跟着自己长时间的人,他也舍得做投资。
丁乙去前门之前,先到了广元大街的果子里,再三央求拜托了卖水果的胡爷爷,这位胡爷爷的孙子和丁力是死党,是个极好说话的和蔼长者。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掩盖,古人诚不欺我。
没有办法,毕竟这事太大,涉及到了修真者,如果事情曝光丁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午八点半,许记傀儡店,丁乙见到了傀儡店管事许荣发,这是个不苟言笑的黑瘦男子,简短的问明情况后,就把他交给了一个短腿的侏儒,侏儒叫多多,是这家店的傀儡师。
所谓傀儡师其实不都是修真者,而是对机械和阵法有相当研究的人。
许记的工坊很大,差不多有三四十个工人在劳作,其中不乏有像丁乙这么大的童工。
丁乙被安排的活是分辨各种零组件,然后把他们运到各个需要它们的工人手中。这个显然是个无比艰难的工作。不说哪些零组件多达上千种,单单几种零组件的重量就不下数十斤,不是他能搬动的。
多多是个暴躁的人,任何时候你都能听到他的叫嚷,他对任何事情好像都不满意,对任何人都有意见。丁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不停歇叫骂一上午的。
仅仅三个小时,丁乙就快要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了,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一样,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三个小时流的汗估计比三年的汗都要流的多。
就这样,他还是没少挨多多的辱骂。
中午吃饭的时候,丁乙发现自己竟然快抬不起胳膊,勉强拿起碗来,不自觉的颤抖的厉害。工友全都哄笑起来。
看到那些和自己同样身份的童工也嘻笑自己,丁乙很是无语。看来自己的小身板还是不能胜任这份还不知道多少薪资的工作啊。
中午只有一个时辰的吃饭时间,老张交代的事是最要紧的,水井胡同离前门的距离并不是太远,捏了捏上衣口袋那枚银元,胡乱吃了两口工坊提供的免费午餐,向多多告了假,匆忙离去。
当丁乙赶到怡宁堂的时候,怡宁堂的伙计周冲正在给客人抓药,丁乙把银元交给周冲,说出要买的药粉的时候,周冲觉得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那个小孩,而是那枚银元,也许在普通人看来,这枚银元和普通的银元没什么不同,可在那枚银元一接触周冲,周冲就知道这是组织内流通的‘魔银’,不动声色的接过银元,按照丁乙的要求包好药粉,递给丁乙。
周冲并不知道他的上级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联络人是谁?其实周冲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他来到集云城三年来上级从来没给过他什么任务,也没有人联系他。他就这么蛰伏在这间药店,也许他自己都认为是不是组织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