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也太乖了。
乔薇忍不住乐呵了一下,把碗筷放到桌上。原本她想给孩子们用勺子,但找了半天没找到:“先将就一下,娘待会儿给你们做一把勺”
后面字未说完,兄妹俩便拿起筷子,呼哧呼哧地吃起来了。
饭后,乔薇告诉他们自己撞到脑袋,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包括他们的名字。
兄妹俩乖得不得了,立马报了自己的名字。哥哥叫乔景云,女儿叫乔望舒。
虎啸而谷风生,龙举而景云属。注①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注②
给二人取名的应该是个读书人。
从小景云口中,乔薇还知道了这个村落叫犀牛村,距离镇上不远,他们三个本是在镇上落脚,被人打劫了钱财才流落到此处,村民好心,收留娘仨在住在半山腰的屋子。
这原是守林人住的地方,后面乡亲们渐渐都在山脚落了户、种了田,很少上山,便也没人守林了。
吃过早饭后,乔薇把碗筷收拾清洗干净,然后把院子里的工具全都修理了一遍,铁锹、铁铲、钩子、镰刀一一磨得光亮。
两个孩子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好奇地蹲在一边,一边看,一边觉得娘亲突然之间变得好能干了。
乔薇把工具洗干净,磨了刃,收纳到厨房,随后,拿出铁锹铲开院子里的雪,挖了一堆泥,浇上热水。
在这个生产力与科技都十分落后的古代,水泥还没有诞生,只有夯土和生土,经过加固处理的叫夯土,纯天然的是生土。夯过的土密度大,坚固,缝隙少,建房子用它再好不过了,长城、故宫、秦始皇陵墓的地基便是夯土。但乔薇不会夯,只得退而求其次,用了生土。生土糊窗子倒也还凑活,起码不透风了。
这时候的乔薇多么庆幸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呀,她要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懂这些生存之道?怕是给她一次穿越的机会,她也活活饿死在这大山里了。
拾掇好屋子,乔薇带上镰刀与铲子,看能不能在山里挖些果腹的东西。
小包子们屁颠屁颠地跟在娘亲身后,做两条欢喜雀跃的小尾巴。
哪知三人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穿着一条黑色棉裤、一件紫色碎花短袄的妇人拦住了去路。那妇人拿着一根棍子,看也不看人,劈头盖脸地骂道:“小杂种,你又偷我东西了是不是?”
乔薇本以为是哪个好心的村民上山来看看她们孤儿寡母的,谁料人家是来骂架的。乔薇的脸登时冷了下来:“你对着谁满嘴喷粪呢?”
妇人想也不想地道:“我就对着你满嘴喷粪怎么了?”一说完,发现自己把自己给骂了,当即臊红了脸,狠瞪乔薇道:“哟,你醒啦?我当你摔死了呢,也不管好你儿子,成天下山偷东西!”
乔景云忙道:“我没偷东西!”
妇人不屑道:“你没偷东西,我腌的鸡咋没了?一天少一只,我都看见了!就是你偷的!”
“我没有!”乔景云急红了眼。
妇人眼珠子一瞪:“你还不承认?”
“够了啊,有什么冲我来,别凶我儿子!”乔薇将乔景云护到身后,将妇人怨毒的眸光毫不留情都瞪了回去。
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震得愣了一下,印象中,乔氏没这么彪悍呐
乔景云急得快哭了:“娘,我没偷东西,我真的没有”他不怕别人冤枉他,但他好怕娘亲不信他,他不是坏孩子,娘亲说过的,饿死穷死,都不能去偷去抢,他记得的,一直都记得
乔薇拍拍儿子的肩膀:“娘信你。”
妇人回过了神,觉得刚刚被一个不要脸的弃妇震慑了真是丢脸,扬起手里的木棍,气势汹汹道:“少给老娘装可怜!把老娘的鸡交出来!”
乔薇淡道:“我们没拿你东西,怎么给你交?”
妇人啐了一口:“想赖账是吧?好,别让我搜出来!”
乔薇不让路:“你说搜就搜?我同意了吗?”
“我就要搜你能把我怎么着?”妇人扬了扬棍子,一副乔薇再不让开,她就打死乔薇的架势。
乔薇哪里怕她?伸手便扣住了她手腕,她用的巧劲,只轻轻一下便叫妇人哭爹喊娘了起来。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附近的罗大娘,罗大娘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小乔啊,你没事吧咦?刘翠花?”
刘翠花,人称刘婶子,村里出了名的泼妇。
还以为是小乔被欺负了呢,敢情是她。罗大娘错愕地看了乔薇一眼:“小乔,这是怎么了?”
乔薇看得出来罗大娘对她没有恶意,便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她若真是来找东西的,我不介意帮她找一找,但若是找茬,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找东西她们意见,但别摆出一副“我认定你是小偷”的嘴脸。她们娘仨无依无靠没错,却也不能平白让人欺负。
罗大娘:“翠花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山下丢的东西,跑到山上讨什么嫌?”
刘婶子哼道:“我都看见了,就是他偷的!他这几天,一天黑往村儿里跑,不是在偷东西是在做什么?”
乔薇冷笑:“你是看见我儿子偷你鸡了,还是只看见他进村了?”
刘婶子噎住了。
乔景云将目光投向了罗大娘,罗大娘冲他点点头,转头对刘婶子道:“你真想知道你的鸡去了哪儿,就去问你男人!除了他,谁都不清楚!”
明明就是老刘拿鸡换了酒喝,又不敢告诉自家婆娘,才谎称鸡被偷了。这糊涂的刘翠花,竟赖到人家孤儿寡母的头上!
罗大娘有个在县衙做长工的丈夫,连村长都给她几分薄面,刘婶子不敢与她横,灰溜溜地走掉了。
乔景云走到罗大娘跟前,腼腆地唤了声“罗奶奶”,之后拉着罗大娘的手对乔薇道:“娘,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进村,是去找罗奶奶了。”
原来昨天的馒头与鸡腿,就是罗大娘给的,不仅如此,原主昏迷的这段日子,兄妹二人一直是靠罗大娘的救济度日的。
知道真相的乔薇二话不说走上前,向罗大娘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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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出自淮南子天文训
注②:出自楚辞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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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亲了他一口
罗大娘印象中,小乔是个十分孤僻的人,搬来犀牛村一年多了,与村儿里的人总共没说上十句话。她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戒心重是应该的,只是防得太厉害,弄得村子里一些本想帮衬他们的好心人也渐渐不与他们来往了。这回要不是景云机灵,到山下来找她,她也不知道这俩孩子都快饿死了。
罗大娘看着诚心向自己道谢的小乔,想起先前在院子里的一幕,总觉得小乔病了一场后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从前的小乔可不敢与刘婶子那般说话,也不会把自己请到家里坐。
“你、你都没事了吧?”罗大娘努力压下心底的惊诧。
乔薇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道:“已经大好了,鬼门关走了一遭,想通了许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活着,人呐,还是得往前看。就算为了两个孩子,我也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了。”
其实原主干了啥她一点都不清楚,只不过通过脏乱不堪的厨房与院子依稀能判断出原主对生活不够上心罢了。她毕竟是另外一个人了,行事作风与原主截然不同,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大娘显然接受了这个解释,拍拍乔薇的手:“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啊!”
乔薇低下头,很是汗颜地说道:“我决定好好过日子了,只是许多东西我不太懂,少不得有向大娘请教的时候,还请大娘别嫌我烦。”
罗大娘是个心善的,当初乔薇带着两个孩子流浪到这边,就是她说服村长将人收留到了山上。眼下乔薇虚心向她请教,她没有藏私的道理。
“首先说你那块田吧”
在被罗大娘传授经验的过程中,乔薇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新的认知,那就是她、居、然、也、是、有、田、的!
这要放前世,乔薇是绝对不屑一顾的,她每个月拿好几万,谁稀罕一块田呀?但现在,她就要饿死了,有一块可持续耕耘的田对她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她简直要谢天谢地了!
当然这块田不是无偿送给乔薇,而是需要支付一定租金的,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你又不是村里的人,还想免费占用村里的田,怎么可能?
罗大娘不仅与乔薇说了种田的事,也与乔薇讲了村里的人,哪些是她可以多走动的,哪些是最好而远之的:“刘翠花的奶奶和村长奶奶是堂姐妹,二人没出五服,她管村长叫声哥。”
原来是村长亲戚,难怪这么嚣张。
“可是她好像很怕您。”乔薇说道。
罗大娘笑道:“倒也不是怕我,她只是不大招惹我。”
总之您是大腿,我得抱紧了。
临近晌午时,罗大娘才起身离开,乔薇亲自把人送到山口,罗大娘道:“行了,不必送了,孩子们饿坏了,快去做饭吧。”
厨房的米缸已经空了,只剩半斤面粉,煮起来不太够吃,乔薇决定去田里看看。
“我也要去。”乔景云说。上次娘亲就是在田里摔倒的,他怕娘亲再摔一次,他要保护娘亲。
乔望舒抱住了乔薇的胳膊:“娘,我也要去。”
山路不好走,乔薇想把孩子们留在家里,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山上,万一闯进一头觅食的猛兽什么的,孩子们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最终带上了两个小家伙。
能跟娘亲一块儿出门,小家伙们开心极了。女儿比较外向,一蹦一跳地跑在最前面;儿子内敛一些,装成小大人跟在乔薇身侧。
乔薇摸摸儿子脑袋:“怎么不去跟妹妹一起玩?”
乔景云一本正经道:“我才不要,幼稚!”
乔薇噗嗤一声笑了,她快被儿子故作老成的样子萌翻了,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在儿子英俊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
乔景云的小脸唰的一下红了,低头,支支吾吾道:“哎呀,你你亲我做什么呀?”
乔薇就道:“你是我儿子,我当然亲你了!”
乔望舒见娘亲亲了哥哥,也跑过来要了一个亲亲。得到亲亲的乔望舒很高兴,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乔景云纳闷地问:“为什么妹妹也会有?”
乔薇柔声道:“因为妹妹也是娘的孩子呀,娘也喜欢妹妹。”
乔景云明白了,娘亲只亲自己的孩子。
若干月后,乔景云亲眼目睹娘亲亲吻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长得十分高大,五官有点像他,他想,那一定也是娘亲的儿子。不然娘亲怎么会亲他呢?不然他怎么跟自己长得那么像呢?他很开心地唤了那人一声哥哥,结果换来那人一顿暴揍,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后话暂且不提,此时的乔景云正窝在萝卜地里,跟妹妹一起拔萝卜。
村里租给乔薇的田在半山腰的一块儿弧度不大的坡地上,走过来不远,天晴的话不到一刻钟,下雪天要慢些。田不大,目测约两亩,全种的白萝卜。萝卜一年四季都能栽,存活率也高,对于随时可能饿死的人来说,种萝卜简直是不能更合适了。这一季的萝卜已经收过,剩的不多,乔薇和孩子们拔了半天也才拔出二十几个。
这就是他们母子三人过冬的存粮了。
想起已经见了底的米缸,再看看两个营养不良的孩子,乔薇的心里一阵难受,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天天吃萝卜怎么行?她得想办法给他们补充一点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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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一次狩猎
乔薇带着孩子们回到院子时正值中午,寒风凛凛地吹着,但劳作后的三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地出着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