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并没有人告诉我什么。”容娘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道:“我听见外头嚷嚷起来一阵乱,才知道是惜姐姐不大好……”
柔娘满腹心思都要借题发挥,闻言立即道:“这也是混说的?惜表姐好好的从侯府回了娘家,怎么突然就不好了?好端端的,怎么咒起人来!”
“莫非是伯府害了惜表姐不成?”
被她这一通排揎,容娘彻底不敢开口了,委屈的眼圈泛红,却不敢哭出来。
“姑娘,何娘子还等着您呢!”李妈妈见柔娘撒完了气,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劝道:“三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也只能您多担待些了。”
说罢,她又对容娘道:“三姑娘,奴婢说一句您不爱听的,大姑娘也是为了您好,您快给大姑娘认个错,这事便也过去了。”
李妈妈口中的话倒是说得客气,可她眼底却闪过一抹轻蔑,没有丝毫对主子的尊重。
容娘无法,值得上前一步屈膝,好声好气的道:“是我错了,姐姐别生气。以后我再不乱跑了。”
柔娘这才气顺了,也不理容娘,只哼了一声,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到底是小娘养的,上不得台面。”声音不高,可却不轻不重的传到了容娘耳中,容娘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似乎恍若未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甬路尽头,容娘才敢直起身子,抬起头。
嫡姐的尖刺她已经习惯了,就像姨娘说的,她只要忍耐就好了。如今,惜姐姐的病,才更牵动她的情绪。
想到自己连碧波院见到的沈惜,虽然一脸病容,气色却仿佛比前些日子更好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姨娘特地让她去告诉惜姐姐那件事,如果是真的,惜姐姐很快便能好起来了。自己和姨娘也不辜负惜姐姐曾经的帮助。
“三姑娘,咱们快些走罢。”两个小丫鬟被柔娘吓着了,忙低声劝道:“若是被大姑娘的人看到了,恐怕又要拿咱们做椽子。”
容娘不愿带累别人,只得点点头,快步往自己院子走。
******
沈惜靠在大迎枕上,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似有还无。
“大奶奶,您怎么只披了一件单衣就坐起来了?”兰香端着药进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床便,就要给她披衣裳:“虽说天放晴了,可雨后还有凉气在,您这才好了些——”
沈惜伸手制止了她。
“凉快些才好,好散一散房中的病气。”
兰香仍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她,见她好容易比先前有了精神,也不好说什么败兴的话,便端过药碗来,“大奶奶,您趁热喝了罢?”
往日沈惜即便再不舒服,都会强撑着喝下去。换了沈曦也是,为了身体能早些好,汤药虽苦,也能捏着鼻子喝下去。
可此刻,她却摇头了。
“先放着,我有事跟你说。”她压低了声音,给兰香使了个眼色。
兰香会意的点头,故意抬高声音道:“大奶奶,奴婢去把门窗关上,您穿的单薄,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虽说心中有抹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可兰香却觉得,大奶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行事有了很大的不同,比起先前盲目的信任刘氏母女……总是个好的现象罢!
对于兰香的通透,沈惜满意极了。
幸而平日丫鬟们都躲懒,没人愿意服侍沈惜这个将死之人,觉得晦气,故此主仆两人倒免了担心有人偷听。
“你瞧着,容娘那孩子素日同我的关系,如何?”沈惜轻声道。
三姑娘?
“虽然三姑娘跟您来往不多,依奴婢看,三姑娘待您却是真心实意的。”兰香干脆的道,只不过她忍下了一句话没说:阖府中若是有人真心待您,也只有三姑娘和她姨娘了。
大奶奶对伯夫人刘氏很是信任尊重,对大姑娘柔娘也是言听计从,如今她们在承恩伯府住着,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她可不能让大奶奶再为这些事烦心。
沈惜微微颔首。
紧接着的她的话,让兰香大吃一惊。
“恐怕这伯府之中,只有她是肯真心待我的罢!”沈惜淡淡的道。
“大奶奶!”兰香既惊且喜,莫非大奶奶突然就想通了?想通了刘氏母女不过是在看她的笑话,并不关心她死活?
她看到兰香激动的模样,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沈惜抢了承恩伯夫人费心为女儿筹划的侯夫人位置,母女两个不恨她才怪呢!如果沈惜是个果决坚强的性子倒也罢了,母女二人只有讨好她的份儿,偏生她软弱糊涂……
第4节
“方才容娘来便是来提醒我,我如今用的汤药,恐怕不大妥当。”
容娘的原话是,她姨娘无意中在夫人处听到给沈惜开的药方,竟是些虎狼之药。倒不是这些药材有问题,相反恰恰都是上好的,也对沈惜的病症,只是沈惜如今的身体经不起这猛药。
若是再加大些剂量,沈惜不用自己求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兰香满脸愕然的转过身,瞪大眼睛看向一旁高几上的药碗。
她生怕有人想要趁机谋害大奶奶,每次煎药从不假手他人,煎好的药甚至她先尝过没问题,才给大奶奶端过去——
摆明了是打着要沈惜性命的主意。
“她们怎么敢!”兰香本就对刘氏母女没有好感,想通了其中关窍的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可是您先前喝了好些日子——”
沈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无妨,这方子她们才换了没多久。”沈惜才听到时也被吓了一跳,别才捡了条命,这就被毒死,那也太冤了!容娘忙道是才换的方子,并拿出一张方子叫给沈惜,让兰香煎药时,偷偷收起几味药材便是。
说罢,沈惜把方子递给了兰香。“这几味药材,你都认识么?”
兰香接过方子看了几遍,方才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