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乃是正大之音,琴更是百乐之王者,弹出的古曲正大恢宏,带有特殊的能量场,具有清心、正气、辟邪的功效。鲁狂生的功法属于阴邪偏激一门,在音乐中已经受到压制。只是他的内功比嵇松更高,所以影响还不是太大。但嵇松另有绝招!
高手出招,举手投足之间内息澎湃,气息和血液随着出招收招而运转,有一定痕迹可寻。嵇松不但有极高的内功修为,还是千古第一操琴大师嵇康的孙子,琴技嫡系传人,对乐声和各种气流波动有着异常敏锐的感应。他能感觉到人体内的这种气息流动和变化,他的琴音看似无奇,其实专门针对鲁狂生的呼吸和内力运转进行压抑打击,听在鲁狂生耳中特别的难受和不顺畅,就像人要呼气时迎上了急速的气流,想要迈步时被绳子纠住一样。
不要小看了声音对人体的影响,一般的燥音听多了都会烦躁、头晕、恶心,何况是内力高深的操琴大声发出的音波。
阮秋的琵琶音与嵇松相配合,加强了对鲁狂生的羁绊和压抑,所以这时鲁狂生发挥不出八成的实力。
王介、山晚、阮轩等人的这种合击舞步,是从一种五行阵法中演变而来,能把五人的力量牵连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且他们还能把鲁狂生发出的冰冷压力旋散出去。七侠时刻不分离,配合默契,音乐声就是他们的节拍,不但不受影响,反而超常发挥。
鲁狂生攻不到敌人,又处处受压制,开始落于下风,随着琴音和琵琶声的逐渐激烈高亢,他越来越不支,处于挨打的局面。
周全对鲁狂生极是讨厌,见他落于下风,忍不住叫道:“几位大哥不要放过了他,他不是好东西,除恶就是扬善,快杀了他!”
但竹林七侠浑似未觉,全神贯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弹琴的自顾弹琴,演武的演武,并没有半分杀意,更像是在搞舞会一样。可是就这样,鲁狂生已被打中了好几次,显得狠狈之极。
鲁狂生突然往口中塞了一件东西,接着一声厉啸,声音如同一支针刺进了众人耳鼓,琴音为之一乱。就这一瞬间,周全不知是因为被异声刺得眼花了,还是鲁狂生的速度太快,他竟然看到鲁狂生变成了五个,分别攻向五人。就这不到十分之一秒时间,王介、阮轩、山晚、向轶、刘醉同时全部倒了下去,僵直不动。
嵇松的琴弦和阮秋的瑟琶弦同时崩断,喷出了一口血箭,脸色苍白如纸。林中刹时变成死一般的静,整个形势在刹那之间逆转,周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了。
鲁狂生脸上有些狰狞,嘶吼道:“竹林七侠不如尔尔,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说着一脚便向身边的山晚踢去,踢的正是山晚的心窝。
嵇松本来就受伤,刚才断弦时又受了伤,阮秋好像只会弹琴不会武技,这时根本无法搭救,眼睁睁地看着鲁狂生一脚踢中山晚,把山晚踢得飞出去,撞在七八米外的石头,“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人的肉体是软的,再怎么踢也不可能断成两截,周全眨了一下睛眼再看,哪里是山晚,分明是一样烂木头。刚才鲁狂生踢出时明明是山晚,嵇松和阮秋也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落地时变成了木头?
鲁狂生微一愣,一扇便向傍边的王介胸口刺入,“波”的一声,折扇插入了一大截,但听声音又是木头。
众人再细看,果然又是一截木头。鲁狂生脸上微有惊容,“你们用的是什么邪法?”
稽松和阮秋也呆住了,难道被打倒的五个人,全都变成了木人?
鲁狂生俯身又抓起刘醉,狞笑着一扇向他脑门戳去。“看你还怎么逃!”
第十章 仙道高人
除了周全眼力较差,其他人都是内功精深,黑夜中视物如白昼的高手,山晚和王介在几人看得明明白白的情况下突然变成木头,实在是诡异之极。
鲁狂生大怒,当胸抓起刘醉,束起折扇向他脑门戳去,不管是竹林七侠有什么奇术,还是另有人在捣鬼,都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再把刘醉替换成木头。
嵇松受伤不浅,这时离得又远,想救刘醉是万不可能。
只听一个声音悠悠说道:“你若是戳下去,只怕自己头上就要多出一个洞了。”
这声间好像是大人在劝小孩不要玩火一样,充满善意,鲁狂生却吓得急收手,扇子一偏从刘醉耳边滑过。
“你是谁,为何要多管闲事?”
那声音不急不徐,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不要管我是谁,快走吧。唉,好好一首曲子被你吼断了,真是扫兴。”
鲁狂生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也许你只是在吓我呢?”
“你若不相信,为何不戳下去?你用药物催发魔功,再过半刻便要虚脱如死,还有心思在此纠缠么?”
鲁狂生大惊,“你,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功法?刚才可是你施展的邪术?”
“竹林七侠有古贤之风,向无恶迹,你何苦下狠手,还是快走吧。”
“你既然识得我功法,想必与我师长有渊源,不如现身出来见见。”
那声音说:“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已入了魔道,我便是现身,以你这微末之术又怎能伤得了我?”
随着声间,一个人一步步从空中走了下来,就像在走一条隐形的阶梯一样,一步数米,似慢实快,转眼就到了地面。这时林中很幽暗,但周全却觉得这个人全身都像在太阳下一样清晰,带着一种极轻松安逸的神态。
周全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亮得如同宝石一般,然后是看到了他的头发和胡须,大部分是白色的,但根部却是黑色,明显是最近才长出黑色须发。这人穿的也是一件原色麻布宽袍,挽着道士一样的发髻,三绺长须微微拂动,脸色红润,细眉朗目,若不是有些白色须发,简直就是三十来岁的美男子。
鲁狂生本来是一腔杀意,见了这人后,便如黑暗的角落被阳光普照,再也兴不起杀意,放下了刘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微一笑,“以前的名字我也忘了,有人称我为白云先生,就叫白云先生吧。”
鲁狂生极是颓废,摇了摇头,身形闪动已蹿入林内,五斗米教的人更是不见踪影。
嵇松和阮秋这才回过神来,忙向前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援手之德!”
白云先生笑道:“你七人不是不拘礼法吗,为何如此拘束?”
嵇松说,“心不愿而行肢体之礼,是为虚礼,我等恶之;心感动而手足不禁,是为性情之举,非俗礼也!前辈救我朋友之命,胜过救我之命,行一礼也不为过。”
白云先生笑道:“好,好,当年竹林七贤政见不一,昙花一现便各自东西,虽齐名却不能长相处,你们情如兄弟,生死相随,胜彼多矣。咄,还不起来!”
随着白云先生一声叱喝,被点了穴道的刘醉、向轶、阮轩都一起跳了起来,王介和山晚也从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
周全见白云先生如神仙中人一样,心里敬仰万分,正想走向前去混个面熟,白云先生却向他飘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不放:“小友从何处来?”
周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在他眼神注视下又不敢撒谎,只好含糊地说:“从来处来。”
白云先生点点头,“天道异变,劫数难逃,此事或许与你有关联。”
周全吃了一惊:“什么劫数,我什么都没做过。”
“你六脉自然畅通,无论习武修道皆可事半功倍,头顶更有紫气隐隐,将来贵不可言。”
周全差点暴笑出来,若不是刚才亲眼看到白云先生的神奇,恐怕立即把他当成江湖骗子了,江湖骗了不是一向都这么说的么,他头上哪里有什么紫气?“先生过奖了,我连混碗饭吃都困难,到了这里后更是……更是连自保都难,哪里来的贵不可言呢?”
“那是际遇未到。”
周全将信将疑,但却想不出白云先生有骗他的可能,“先生是神仙吧,不如给我指一条路,怎么样才能回家?”
竹林七侠不解地看着他,白云先生却不以为怪,淡淡说道:“我只知你际遇非凡,脚却长在你身上,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的。”
“那么路在哪里?”
白云先生深深地看着他,似乎直看穿到他心里每一个角落。“大道无边随你走,就看你走哪一条。”
周全突然觉得有点晕,犹如做梦一般,突然他看到自己正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对着皇帝指手画脚,后面一大群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画面一闪,他又看到自己凌空踏步,一剑将一条水缸数细的蛟龙斩为两断,岸上无数人对着他顶礼摹拜;画面再换,他捧着一本书解说精义,下面端坐着皇亲贵胄、大贤名儒,个个都捧着他写的书;画面一闪而过,他身穿龙袍,指挥着万马千军杀入敌阵,漫山遍野的兵将对着他敬礼高呼……画面不停变化,突然出现一个画面,他在阴风怒号的黑暗中行走,在苦苦找一条路,他知道这就是回家的路。前方忽现光明,出现一个门洞,他终于找到了,惊喜异常向那儿跑去,不料那山洞突然合拢,竟然是一个巨兽的嘴巴……
周全惊叫一声,突然惊醒过来,白云先生和竹林七侠都在看着他,他刚才只不过是头晕闭一下眼而己。
白云先生笑问:“前世今生,瞬息千年,你看到什么了,找到要走的路了没有?”
周全茫然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问:“什么前世今生,我看到的是我的未来吗?”
“相由心生,你看到的可能只是你心中的一个想法,也可能是你的未来。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走的方向,选择不同,结果便不同。”
“照你这么说,一切尽在自己的选择,所谓命运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了?”
“非也。蟪蛄立志,不过翱翔蓬蒿之间,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人之心性气量不同,其抉自然不同。”
周全觉得颇为新奇,他原来以为古人都是很迷信的,想不到白云生先的见解却与他以往听过的宿命论大不相同。“你的意思是说,所谓命运其实是由自己的性格、修养和选择决定的,不努力或是器量小的人,只能在一个小范围内选择前途,最好的成就就是物尽其用;器量大的人,自然会立大志,可以选择的更多,做出来的功业也更大?”
白云先生微微点头,“大略如此,但也不尽如此,世间还有因果循环,善恶相对,正邪相逼,诸如此类。世事无常,便是我也不能看穿,你自去慢慢体会。”说完转身就要走。
周全忙叫:“等等,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能力大大突破了?还有,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白云先生摇头,“何去何从,只在你一念之间,不须问我。”
白云先生说完举步便走。周全忙又叫住他,“你能不能救救我这位朋友,他为了我受了很重的伤,可能要终身残废了,你一定有办法救他吧?”
白云先生说:“他有他的造化,他吃的苦是他自找的,我本不该多事。但看在他一片赤子之心,我便让他少受些苦痛吧!”说着朝躺在地上的牛梦一拂袖,牛梦“唉呦”一声睁眼坐了起来,茫然地望着众人。
七侠或轻或重都受了些伤,但这时都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个个精神饱满,神彩奕奕。
周全大喜:“牛梦,你没事了吧?你伤口还痛吗?”
牛梦摸摸头,又摸摸抱扎在身上的布条,喃喃道:“我还没有死?”
看样子他是完全好了,周全又惊又喜,忙向白云先生道谢。嵇松说:“请问先生,我们兄弟将来结局如何?”
白去先生说:“是非只在方寸之间,一念之善可成佛,一念之恶即成魔,心正则气盛,气盛则百邪难侵。”
周全有些担心地问:“要是刚才那狂徒再追上来怎么办?”
白云生先说:“相见也是有缘,我再送你们一程吧,闭眼站稳,切匆偷看!”
众人都闭上了眼睛,只听得风声呼啸如同裂帛,但身上却没感觉到有风,约有一两分钟,周全禁不住好奇,他竟毕是现代人,不像七侠和牛梦那么相信神仙的话,偷偷睁开眼看去,只见五彩光芒在眼前急速扩散,与《星际之门》中飞船进行空间跳跃时的眩光相似。不料他这一睁眼,九人顿失重心,从空中掉了下来,还好立即就踩到地面了。
众人睁开眼,已到了一处平原之上,远处有些山峦,他们的油布帐棚和其他东西都在自己脚边,但白云先生却不见了踪影。
周全不敢说是自己偷看摔下来的,心里有些后悔,还好其他人并不知道,也没人怪他。
“七位大哥,我们怎么飞出这么远了,这是什么法术?”
“大约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或是五行遁术之类吧,仙家玄术,非我等能识。”
“白云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七侠都摇头,嵇松说:“我们也不知道,大约是管辂、左慈之流的仙人吧。”
周全惊喜道:“你是说管辂和左慈?这个我知道,三国时的名人,智力九十八,武力低了点……嘿嘿,我弄错了,我是说世间真有这样的仙人?他们还在世上吗?”
“这样的仙道中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也仅是听说过,不知是否还在世。”
众人唏嘘半晌,收拾物品往前走,这时他们都不知道到了哪儿,七侠从地貌上分析,估计是在淮河流域汝南附近。想不到一眨眼之间,他们已经从闽粤之地飞跃长江,跨过了上千公里。反正他们本来没有目标,也无所谓具体到了哪儿。
第十一章 把酒夜话
牛梦背上的布条解去后,刀伤已经神奇地痊愈了,连伤口都没有留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用现代的科学是说不通的,就算伤口愈合得再快,也不可能没有伤疤吧?这几天周全已经看过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想了一会想不通,也就不白费脑力了。
据牛梦所说,五斗米教有一种轻身符法,吞下去之后,可以在约十分钟内跑得很快,但不能停下来,一停效果就没了,必须得再吃第二张,所以五斗米教的人能够追上他们。
阴宁九曾经在牛梦身上下了一种可以追踪的符法,牛梦自己也不知道,是阴宁九追上他们后,牛梦才知道阴宁九并不是信任他,而是在利用他。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周全,又答应过要保护周全,所以危急时替周全挡了一刀。
这种追踪的符法也是有时间和距离限制的,时间越久效果就越弱,距离越远效果也越弱,24小时后就没有效果了。现在已经飞出好远,时间也快过去了,已经不必担心五斗米教的人会再跟上来。
本来周全是说牛梦的伤好了就离开,现在与七侠共经了一场患难,七侠见白云先生对周全很是器重,看他也挺顺眼,也就不再赶他走了,也没追问周全,为什么五斗米教的人要叫他当大祭酒,或问他是从哪儿来的。
走了一程,还是周全忍不住了,问七人:“你们不知道我的来历,为什么肯全力帮助我?”
众人微笑不答,过了一会儿嵇松才说:“你提到竹林七贤时,眼中有惊喜崇敬之色,乃是出自真心的推崇与自豪,所以你必定不是胡人。牛梦肯为你挡刀,你肯为牛梦跪下求人,足见你是值得一救的人。”
原来他也是面冷心热的人,当时虽然嘴上在怪王介和山晚多管闲事,其实他也是想救的。
周全又问:“你们不好奇五斗米教的人为什么要抓我当大祭酒吗?”
阮轩笑道:“五斗米教鱼龙混杂,行事乖张谎谬,不可以常理踱之,又不是叫你当教主,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还有教主,那又是谁?”
“我也不知道,五斗米教有很多分支,特别是豪门的和寒门之间一向水火不容,他们的教主极是神秘,连一般的教众都不知道是谁。”
原来五斗米教还有很复杂的背景,成员分布全国各地,并不是只有周全见到的那一撮人。不管怎么说,对于竹林七侠的大度和关爱,周全是非常感激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起来不远处的山峦,众人边走边聊天,走到午后才到山脚下,然后随便找些东西吃就又开始走了。七侠不喜欢草原,喜欢有树、有竹、有溪流的地方,所以他们要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