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们姐妹曾不远千里,去峨眉山听智光长老面前听经,这才能把本身妖气隐藏起来,只露出一丝丝。焦飞当初便不曾看出苏环身上的妖气。得了这九字大日光明咒,苏环修为虽然不曾增长,却更纯粹了些。若非法力高过她百倍之人,是完全看不出来,这女孩儿身为妖族了。
焦飞虽然察觉苏环体内气息变化有异,但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倒是知道,这是好事儿,便不甚在意。焦飞不知,他的黑水真法远比九字大日光明咒更为高深,修炼出来的真水精气,比大日光明咒所能淬炼的真气更加精纯,这才毫无所察。
焦飞心中忧虑,让苏环自去努力修炼,好增加一分实力,自己也在房中打坐,想要在黑水真法上精进一步。他不敢再去玄武湖畔修炼,生怕蓝犁道人回来,不见他等候,便把自己抛弃。这仙路茫茫,若是无人指点,焦飞可不知道该如何大步而行。
仙缘机巧,一旦错过,便永无机会,焦飞不敢自误。
只是焦飞毕竟没经历过许多事儿,在房中打坐了半日,也静不下心来,眼看日到午时,心中暗想道:“也不知道那观主师徒回来也未,他们师徒三人也有许多古怪之处,说不定知道一些事情。”
想到此处,他也不去搅扰苏环,自行离了住所,装作不经意,路过原来居住的道观。他走了几次,也不见有什么碍眼的人物,正觉得失望,忽然有一个气宇轩昂,背后插着双剑的英挺男子,不知怎么忽然出现在道观之前。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只道自己眼花。焦飞却早就看了不知无数遍,方才那处确实没有人。而且不管这背插双剑的男子从什么方向来,一定都不会错过他的双眼。这男子只是随意一扫,就隐现怒色,见到焦飞就在不远处,也不知怎么一迈步,隔着数十丈,一步就走到了焦飞面前,低声喝道:“你可认识这家道观的人?”
焦飞闻言心中突突乱跳,这男子举止倨傲,甚至也不怎么掩饰自己的行踪,显然是极有自信之人。焦飞怕他怀疑,想也不想的就答道:“这家道观倒是有几个道士,只是从不出门,也极少跟人来往,我只听说这家道观的观主叫做怒山真人,两个徒弟一个叫做清虚子,一个叫做燕什么来着。”
“怒山真人?你在胡说什么?怒山真人乃是昆仑藏经阁首座,怎会在这破道观里厮混?”
那英挺的男子随手一掌,就把焦飞打的原地翻滚了出去,焦飞一咬牙,正要掏出金丸给这年轻人一下子狠的。却听那背插双剑的男子,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怒山真人的别院?别是道号相同,却是另外一人罢?”
第四章 元神何物(八)
这男子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袖袍一拂,一道精芒如电,护着了全身,大白日的就破空飞起。
焦飞见此,便收了袖中金丸,只是怒火难息。心中暗恨道:“这人毫不掩饰自己非比常人的身份,一定是极大门派的传人,所以才行事如此乖张。我一定加倍苦练,定有一日要在他之上。”
焦飞脸上的红肿一片,双眼都快睁不开了,那男子手劲奇大,如果不是他也修炼的小有所成,这一下子怕不要打脱满口的牙齿。焦飞挨了这一记,心中掠过了无数念头,越想越是狠毒,最终却心中一凛,恢复了被怒火冲激的灵台清明。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掌掴我一次,我日后有了本事,也报复回来,但把此事横亘在胸中,却不是修道之人该有的念头。”
焦飞一面暗暗运起黑水真法,激荡了真水精气,轻拂双颊,消化淤血,一面心中想道:“看这人的遁光,像极了昨夜第一个折返回来,炸翻了道观的那人。究竟师父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些人如此仇视?”
焦飞正自思考,忽然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这不是焦飞小哥么?你怎么也到了长安?”
焦飞扭头看去,却是孟阗竹这熟人。
孟阗竹孤身一人,却不是一身白衣,换了一件鹅黄的道袍,做女冠打扮,别有一股出尘之意。
那一次在白石镇上,焦飞就看出来孟阗竹和越轻寒两女身份不凡,但是这两女都不肯收他,这才拜入了蓝犁道人门下。他那日和两女虽然只是略谈了两句,却也看的出来,两女出身的漓江剑派和自家的师父似乎不大和睦,因此也不敢说实话,只是对孟阗竹躬身为礼,有些惊喜的说道:“原来孟姐姐,那日你们走后,我就见到了现在的师父,是他把我带到了长安。只是如今师父不知何处去了,着我在这里等他。”
“哦!”
孟阗竹似笑非笑的望了焦飞一样,似乎要把他的秘密都看穿了一样,焦飞心中忐忑,正想接下来该如何解说,让孟阗竹以为他师父是另外的人。孟阗竹素手轻轻一招,焦飞袖中扣的九枚金丸,就不由自主的化成了一溜金光,飞入了孟阗竹的手里。
焦飞大惊,忙运起了天河九箓剑诀,想要把金丸收回来。孟阗竹微微一笑,看焦飞涨红了脸,也无法召唤那九枚金丸,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原来是天河剑派的苏师伯收了你,虽然苏师伯亲手炼制的剑丸天下无双,可你孟姐姐也是漓江剑派的真传弟子,难道还会贪图你的法宝不成?”
孟阗竹掌心真气微微一松,任由焦飞把九枚金丸召回。她认得这九枚金丸的来历,知道天河剑派的苏星河脾气古怪。既然他收了焦飞为徒,又赠了自己亲手炼制,珍如性命的九枚天星剑丸,传授了天河剑派最为根本的剑诀——天河九箓,自然是把焦飞当成了真传弟子,她也不好过分的调笑。
孟阗竹再也想不到,焦飞的九枚天星剑丸,是蓝犁道人击杀了天河剑派的苏星河夺来的,就连天河九箓都是蓝犁道人施展秘法神通,从苏星河的元神中逼问出来。
焦飞也不知“苏师伯”是什么来历,不敢立刻就冒认了这个名头,低声说道:“孟姐姐当然不会贪图我的事物,只是师父说了什么人在剑在,剑亡人亡,让我不敢让这九枚天星剑丸须臾离手。”
孟阗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倒是你孟姐姐疏忽了,苏师伯为人严峻,言出法随,对门下弟子最为挑剔,是我不该跟你闹这般顽笑。刚才那人是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你怎的得罪了他?”
焦飞没料到,孟阗竹居然把刚才一幕看到了眼里,心中暗道:“只怕孟姐姐也跟昨晚追杀我师父的那一批人有关。”他不敢胡乱说谎,怕露了破绽,就原原本本把刚才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孟阗竹听了之后,不禁一笑道:“这却怪不得你,杨明河知道自己一时莽撞,轰平了怒山真人的别院,心中当然是又气又怕。”
“不过……”
孟阗竹微微皱眉,自语道:“怒山真人乃是昆仑的藏经阁首座,怎会跟北宗魔门的蓝犁道人厮混在一块?”
孟阗竹见焦飞在一旁拱手站立,把她当成了尊长一般,不由得展颜笑道:“你是天河剑派苏师伯的弟子,说来就是我的师弟了。我们同为道门弟子,同气连枝,你叫我孟师姐就好了。”
焦飞立刻换了称呼,叫了一声师姐,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表现的太过亲昵。孟阗竹问了几句他“师父”的事儿,焦飞只推不知。孟阗竹知道苏星河脾气古怪,倒也不曾怀疑,对他说道:“这一次长安的李家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得了上古仙人的一件奇珍,便开了这次的水陆大会。意欲让这些贪图富贵的修行者,帮他用这宝物延寿。这件上古奇珍威力奇大,我们漓江剑派的掌教生怕这件宝物落到了歹人手里,危害苍生,这才派出了我和越轻寒师姐来。其他的几大门派,也把门下最杰出的弟子使来长安,没想到这么多人,还是被北宗魔门的蓝犁道人抢夺了这件上古奇珍,昨夜我们追他不到,想要夺回这件宝物就千难万难。你在长安甚是危险,还是尽快联络上你师父,赶紧回山门修炼去吧。”
焦飞心中苦笑道:“我师父只怕不好联络,既然这宝物如此珍奇,他还不躲的不见影踪。我这个新收的弟子,恐怕是比不上那件宝物珍贵了。”他心中做如此想,嘴上却说:“孟师姐?究竟是什么宝物如此神奇?这么多人都要争夺?”
孟阗竹轻拂鬓角,嫣然一笑道:“你师父可跟你说过,天下法宝分为何种类别?”
焦飞颔首道:“师父说过,虽然那些凡人都称呼修道之人所用的器物为法宝,实际上却分为符器,法器,法宝三种,真正的法宝少之又少,我师父传我的天星剑丸也不过是法器中的上品。”
第四章 元神何物(九)
孟阗竹笑道:“苏师伯倒也解说的明白,确实如此。我们修道之人仰仗来却魔防身的种种器物,以符器威力最低,炼制也最容易。符器的威力,一是看得有真传符箓,二是看祭炼者法力何如,除了那几个佛道两门,能将佛宗四十八种大神通之一的指物为宝歌诀,或者玄门道家一十三道天府元符修炼至最高境界的大神通者,随手练就的符器,也不输给最次的法宝。普通的符器的威力并不会比法术的威力更大,只是占了方便二字。”
“至于法器的威力高低,是按封印的禁制威力大小,有多少层数来看,想必苏师伯也跟你说了,姐姐就不赘述。真正的法宝,少之又少,就算我们漓江剑派和你们天河剑派,也只有那么三五件罢了,都执掌在宗门长老和掌教的手中,不是炼就元神之辈,根本无能炼制法宝。便是炼气的功夫低了,没过了凝煞、炼罡两重境界,连操纵真正的法宝也不能。”
“这一次出世的纯钧壶,乃是法宝中最为上品,在虚灵,真形,幻神,纯阳四品法宝中,位列幻神。仅次于号称上古奇珍的纯阳至宝,放在哪一家,哪一派都算得上是镇派的法物了。它的珍贵之处,连我也不尽知,只知道纯钧壶乃是古仙人纯钧随身千年,已经练就洞天的法宝,你以后可以去问苏师伯,他知道定然比我为多。”
焦飞才入修行,对纯钧壶是什么东西一无所知,不过关于四品法宝之事,他多少还知道一些。法器的威力,看的是用来祭炼法器的禁法威力,同样的禁法,就要看能在一件法器中炼入多少重禁制。不过不管祭炼法器的禁法威力多大,打入的禁制有多少重,若是不曾生出灵识来,永远都不能被称作法宝。
一件法器要如修行之士一般,经过层层劫数,才有望淬炼精英,生出本源灵识来。灵识一成,法器顿时跃升为法宝,威力骤然增大百倍,就已经非复凡器之身了。
一件虚灵级数的法宝,虽然生出的灵识还微弱,已经是极端难得。真形级数的法宝,几乎都在那些修道数百载的前辈手中,乃是祭炼身外化身必须,任谁得了都珍若性命。至于幻神级数的法宝,亦有一个妥帖称呼,被称作镇教至宝,只看这个称呼,也知道此种法宝的珍奇之处。
至于纯阳至宝,普天下也只有寥寥几件,不是千年大派流传,就是上古仙人宝藏,等闲之士,修炼千年,未必有机缘见识一件,更是不必去说了。
这纯钧壶光是本身品质,就已经极为强大,更别说还被炼出了洞天来!
“纯钧壶如此奇异,怪不得能让这么多修行有成之士欲得之而甘心,不要说师父,就算是我,得了这么一件法宝,也定是先寻个隐秘的地方,把这法宝祭炼完全,让别人无法夺取,不然绝不露头。”
焦飞心中思量:“若是师父不能回来,我只有自己修行。无人指点,今后之路,不知要艰难几许。”
孟阗竹本来对焦飞的聪明,就有几分好感,只是她此番出门,有重任在身,焦飞求她引荐,孟阗竹也不敢轻易答允。听得焦飞被天河剑派的苏星河收入了门下,孟阗竹心中还有几分可惜,但是天河剑派和漓江剑派师长都交好,他对焦飞的态度便亲密许多。
焦飞是个多么伶俐的少年?早察觉出孟阗竹待他亲近,便乘机把修行中的一些疑问,一一提出,孟阗竹略微解答了几句,忽然笑道:“焦飞你这么努力,苏师伯当然欢喜。你们天河剑派的天河九箓,也是道门第一流的剑诀,和我们漓江剑派的天击盈水剑诀不相上下,这些修行上的疑难,苏师伯比我更透彻的多,你又何必来问我?”
焦飞期期艾艾的不知该怎么分说,倒是孟阗竹一笑道:“是了,苏师伯为人严肃,你这做弟子的不敢多说话,看你孟姐姐温婉些,就想把这些疑难问个明白。”
焦飞松了口气道:“孟姐姐明鉴,我也不敢存什么大心思,只是觉得自己进境缓慢,怕师父责骂罢了。”
孟阗竹笑了一笑道:“等你炼气的功夫到了丹成的境界,就能御空飞行了。到时你愿意就到孟姐姐的陋居做客,顺带还能跟我切磋一下剑术,比这么闲聊几句不是强多了。丹成之前,出来勇猛精进,埋头吃苦,绝无其他到了可走,你也不要太过忧扰,修行之路本来便不平坦。”
孟阗竹风姿卓绝,就这么一颦一笑,已是天仙化人般,风采无双,让凡夫俗子不敢仰视。她和焦飞这么一个小道童当街谈吐,惹动了不少人驻足远观,只是谁也不敢靠近来。
焦飞觉察出孟阗竹有离去之意,心中甚是惆怅,正想再问几个修行上的疑难,免得错过了,日后再也无人指点。忽然心思一动,想道:“我何不问问,天下间哪出灵山胜景,适合黑水真法的修炼?没了师父指点,我便找个地方苦苦修炼几年,至少也把黑水真法修炼的小有所成,才敢出头露面。”
孟阗竹心中着实有事,和焦飞聊了这些时候,还是记挂着此番师门的重任。微微含笑说道:“上次见面,你我还是仙凡殊途,这一次就已经是师姐弟了。我这做姐姐的不能没有表示,苏师伯惯于练剑,想来师弟是不会缺法宝的,这里有一册医经,乃是我偶然得之,里面记载了许多诊治疑难杂症的手段,师弟行道天下,正好用来济世救人,也显我道门名声。这医经最后几页还写了几种丹方,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道门灵丹,却也有许多妙处,师弟修炼闲暇,不妨也开炉炼几份丹药出来,一来可以宁神,二来也说不定就用的上。”
焦飞接过孟阗竹素手递来的医经,忙说了几声感激,孟阗竹微微一笑,身子若隐若现,微微举手,恍若云雾般消失了。
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
焦飞暗赞这位“孟师姐”果然道法高深,虽然可惜还有许多话没有问,但同时也暗自擦了把汗,心庆过了一关。
这道观连续有西玄山龙虎派的杨明河,漓江剑派的孟阗竹前来,焦飞再也不敢在道观前窥测了。心道:“这是两个露脸的,那藏在暗处的人还不知有多少,我莫要惹火上身。师父是等不回来了,我还是另寻出路罢!”
他在街上转了几个圈,这才回到住处。苏环见焦飞出去一趟,满脸愁容,想要劝慰几句,焦飞却先开口说道:“我师父怕是有事不能赶回来,苏姑娘可知道长安附近有那条河流宽阔,水流充沛?”
苏环不知焦飞怎会忽然问起长安附近的河流,但还是答道:“长安附近,有天下四大水系之一的淮河,不知焦公子为何问起此事?”
焦飞也不言,只是道:“我要去淮河边等候师父,苏姑娘可要一起,或者回去十万大山中潜修?”
苏环听得焦飞语气中有些不对,想要说的话,一时便说不出口。良久才咬了咬牙说道:“也只有公子才能救我姐姐,不拘天涯海角,我都会跟随公子。”
焦飞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现在便启程!此时动身,还来得及出长安城。”
苏环也不知焦飞为何会如此惶急,但也只是应了一声,两人都是薄有几分道行,更夺了姚开山,王道缘师徒的五阴袋,东西都不用收拾。焦飞带了苏环,从小巷拐到了朱雀大街,这几日朱雀大街上甚是热闹,人来人往,但两人都没了心情去看。
苏环从苗疆十万大山,一路追随姚开山,王道缘师徒,想要救回姐姐,却发现姐姐早就被姚开山练成了七杀元神的附身,心中彷徨可想而知。她虽然有五百年功候,但却从未离开过十万大山,其实跟普通的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心境,也差不多。自从认识了焦飞之后,不自觉的把他当成了依靠,事事言听计从。
焦飞心情起伏,苏环亦看得出来,心中也揣摩出来几分,很可能是蓝犁道人出了事情。那日她离开道观,也在附近不远,看到天空上诸多遁光追逐。若是没了蓝犁道人,焦飞也就是粗通法术的少年,还比不上苏环法力高明些。
两人一起出了长安之后,见焦飞心情郁郁,苏环借着指路,跟他说了几句,焦飞嗯嗯两声,忽然拉住了苏环,躲到了路边的树林中。
苏环亦听到了后方有呼呼风声,吓得花容失色。她是精怪修成,自然听得出来,这是驾风之声,来者的道行比她高出十倍。
焦飞暗暗把九枚天星剑丸扣在掌心,从树林中往天空上,只见一团黑风滚滚,顷刻间就在树林外落下,大声叫道:“两个小狗男女,不要躲了,你家大爷已经看到你们藏入树林。”
从天上往下看,不拘多远也能一览无遗,焦飞知道藏身不住,就拉着苏环缓步走了出来,低声问道:“这位仙长,不知又何时追踪我们两个?”
黑风中落下那人,粗眉大眼,一身黄衫,掌中一口剑脊极宽的大剑,冲着焦飞两人一指,喝道:“我早就在那道观外窥测许久,你跟那老道士住在里面几日,可笑却不知道本大爷已经识破尔等行藏。你快把你师父的行踪说出来,不然我定会把你抽筋扒皮,百般折磨,到时候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焦飞暗道:“我怎么知道师父的下落?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他也未必肯信!既然已经露了行藏,那就干脆拼他一个鱼死网破,或者还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焦飞把手背在后腰上,给苏环做了个手势,身影忽然隐去。
苏环五百年修行,可不是过的安逸日子,苗疆十万大山中凶禽猛兽,毒虫妖物极多,她和姐姐虽然不是禾山道那等邪派可比,但也是护持了十数个寨子,被称作一声苏娘娘的人。焦飞给了她暗示,苏环哪里还不知机?
她故作惊惶,左右环顾,似乎对失去了焦飞的影踪,十分害怕,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那名黄衫粗汉也有些怜惜。大骂道:“这小白脸,以为抛了你的姘头,就能从你家大爷手中逃脱么?你也不知道你家大爷的来历。”
这大汉从随身的豹皮囊中一摸,掏出一个黄皮葫芦,随手一按葫芦的底部,就有一团血雾冲了出来。苏环眼尖,看到这片血雾之中,竟然是不计其数的血红色蚊虫,大吃一惊,扑倒在地,似乎十分害怕。
那名黄衫粗汉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名门正派,但是师门也是独霸一方,比禾山道也毫不逊色,因此养成了几分自大的习惯。就连焦飞都看不出来苏环身上的妖气,他更是把苏环当成了普通的女孩子,因此把这一葫芦血须蚊放出来,先把自己周身护持了,并未有去攻击苏环。
他极有信心,这一葫芦血须蚊能吸食人鲜血,一头不过米粒般大小的血须蚊,吸足了鲜血之后,能化为人头大小,着实凶威厉害。“谅那小白脸纵然学了几手法术,也不敌我这血须蚊,他的隐身法定然会给我举手之间破去。”
焦飞也不曾见过这般邪门的蚊子,心中大惊,却没慌了手脚,五指一张,把五阴袋的法力放出,一道黑色光圈凭空出现,顿时把那黄衫粗汉的血须蚊吞了一半。那黄衫粗汉放出血须蚊之后,正要使用别的法术,忽然见到一道黑色光圈凭空出现,把他辛辛苦苦培育的血须蚊吞了一半,大怒之下,吼道:“你这小白脸竟然敢坏爷爷的法术,毁去我的血须蚊,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焦飞见五阴袋果然有用,心道:“这粗汉脑子恐怕有些贵恙,我们已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谁还会在斗法时留手不成?也亏得那姚开山,王道缘师徒运气太差,把毕生祭炼的禾山道法器,都落在我的手里,不然光凭黑水真法和师父传授的三招法术,我定然打不过他。”
第四章 元神何物(十一)
求道,求的是长生,那些正紧的修行之士,非是生死大仇,等闲不肯跟人斗法。
只有那些长生无门的旁门左道,练就争强斗狠的手段,才会经常火动无名。一眼不合就是全副身家都砸上,几十年,数百年的修为也赌上,定要逞得心头一快,不惜无穷代价。
比如姚开山,王道缘之流,论其修为,只怕连炼气九层功夫的入窍都未必练成,最多也就是到了胎动的境界。就已经纵横一方,禾山道就宛如苗疆十万大山中的土皇帝一般,就算李家天子的面子也未必买。
凭着禾山道的种种邪门法术,普通玄宗道门到了真传的弟子,就算炼气之术到了第三层“天人感应”也未必就抵敌得过。除非到了凝煞,炼罡两层火候,才不惧这些邪门外道的法术,举手投足间便能将这些邪门法术一一破去。
这黄衫粗汉也是旁门弟子,但是本身修为比姚开山,王道缘之流可要高明不知多少,早已经过了感应万物,气贯天地的层次,堪堪到了凝煞的阶段,这才能驾风起空,离地飞行。他大怒之下,先把血须蚊收了起来,扬手就是数十团碧沉沉的雷火四下乱打。
这阴火雷斗的法术,是采集了沼泽地壑中的磷火之气,用法术凝成一团,和本身真气炼成一体,发出去时,和玄门道家的雷法一般,虽然无玄门道家正宗的雷法那般威力,也无那股堂皇正气,煊赫声威,但亦是非常厉害的法术,中人立死。
这黄衫粗汉暴怒起来,已然忘记了要把焦飞生擒活捉,逼问蓝犁道人的下落。只想把这黄脸小子一下轰死,这才能解了血须蚊被破去之恨。当初为了培养这一窝血须蚊,他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这一下损失近半,心头肉疼之极。
焦飞早就用穿墙术,遁入了一块半间屋子大小的卧牛青石之中,这穿墙术只要是土石,砖头的东西,都能遁入,遁出,倒也非是非要穿墙。那黄衫粗汉毫无目标的乱炸,那块青石也挨上了两记,只是这块青石坚硬无比,这人发的阴火雷斗之术,又非是玄门道家的正宗雷法可比,被阴火雷斗之术一炸,只是熏黑了一层,丝毫也未伤到里面的焦飞。
苏环乖觉,本来焦飞亦是要和她一明一暗,算计了这名大敌,她见焦飞已经吸引了这黄衫粗汉的全部注意力,把衣袖中的浑天幡轻轻一抖,得自铁背苍狼怪王道缘的浑天幡顿时化为丈八长幡,垂下条条黑气,往那大汉身上卷去。
黄衫大汉只怕苏环当做寻常女孩儿,也没看出来她也身具法力,这浑天幡本来就是禾山道极厉害的法术,苏环又从焦飞处得了禾山道的祭炼法门,还有九字大日光明咒,这几日已经把这件禾山道的邪门法器,祭炼的如臂使指,比当初王道缘也不差许多。这一忽然出手,那黄衫大汉猝不及防,虽然及时把手中宽面大剑一指,发出了一团碧绿的火光来,破去了大半黑气,但是左半边身子,还是被两三条黑气扫中,顿时动转不灵起来。
焦飞也与此同时,放出了九枚天星剑丸,这九枚金丸见风就化成了栲栳大小的金光,接二连三的砸下,那黄衫大汉只能凭着手中的宽阔巨剑发出了碧绿火光左右遮拦,看起来势穷力窘,迭逢危险。
天河剑派为道门九大派之一,所传的天河九箓乃是宗门嫡传,焦飞虽然习练不久,但这九枚金丸此去彼来,神妙无方,也渐渐的发挥出来剑诀的本身威力。
可怜这黄衫大汉,一身法力实是比焦飞和苏环加起来还深厚几分,只是因为一时大意,竟然被两名小辈打的还手不得。苏环的浑天幡也就罢了,他仗着炼气功夫到了凝煞的境界,已经练就了护身的煞气,还能抵挡几下。焦飞的九枚天星剑丸,乃是天河剑派的嫡传,不但剑术神妙,也锋利无匹,只要挨上一下,立刻就要被斩为两段,那时神仙都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