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滔天一只手拎着被困成了粽子的荣天,大步冲到了中央石塔附近,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整个若卢狱,一群人已经在石塔外面等着他。
七八十名狱卒分散在左后,一个个如临大敌,各自将法宝、道诀准备就绪。还有两名班头跟随在一名一身锦缎长袍的中年人身后。
中年人看到拓跋滔天,上前一步喝道:“拓跋滔天,武罗已死,莫要为了他一个废物,坏了若卢狱的规矩!你敢杀了荣天,后果你是知道的!”
拓跋滔天踏步如雷昂然而至,狠狠将荣天摔在地上,抗声道:“木易大人,你要以法治拓跋滔天,好,那荣天害死我兄弟,又该如何治他的罪!”
若卢狱的副典狱长木易濯面色阴沉:“武罗是什么样的人整个若卢狱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废物,死便死了,荣天跟他不一样,你不要混为一谈!”
拓跋滔天大怒,双臂一振,仰天狂啸,周身灵气狂涌,龙卷风一样的直冲上数十丈的高空,那些狱卒,乃至两个班头儿都站立不稳,忍不住连连后退。
木易濯眼中寒芒闪动,双手背在身后岿然不动:“拓跋滔天,你想造反不成!”
拓跋滔天狂笑:“哈哈哈!我兄弟的命便不是命?你的走狗的命才是命吗!”
木易濯大怒:“拓跋滔天,你什么意思?!”
“这还用说!”拓跋滔天毫不退让,逼视着木易濯:“谁不知道荣天是你门下的狗,他害死了我兄弟,你却要维护他,你们都给我让开,今天若是我兄弟回来则罢,若是他会不来了,我必亲手杀了荣天,掏出他的心肝祭奠我武罗兄弟!不管是谁,想要挡我,先胜了我左手重剑、右手神符再说!”
木易濯气的浑身发抖:“好、好、好,好个狂妄的小子,真以为若卢狱中,没人能治得了你!”
木易濯一声冷笑,信步上前,脚下步伐暗含奥义,只是几步,便破开了拓跋滔天的气势,欺身上前。
拓跋滔天也知道木易濯乃是真正的高手,抖手将荣天扔出去,陨铁重剑和血光锁链收回。左手重剑,右手神符,如临大敌。
两人气势一碰,一声闷雷炸响,两人各自晃了一晃,狂风凛冽,吹得衣衫啪啪作响。
拓跋滔天背后涌起一道数十丈的海浪虚影,木易濯身后也同样气势疯狂,拱起一座更加高大的山岳!
那些原本就退出老远的狱卒们无可奈何的又往后退了几丈。
大战一触即发,那些狱卒和班头儿们都怕受了池鱼之灾,纷纷躲开老远。便在此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都是自己人,打闹个什么!”
所有人一起跪了下去:“典狱长大人!”
木易濯和拓跋滔天也是愣了愣,都有些不甘心的一起收了手,躬身道:“大人!”
一名高胖老者穿着一身随便的布衫,脚上一双懒汉鞋,两只大手轻摆,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拓跋,你又发什么疯了?”这看似随和的老人便是典狱长,整个若卢狱的掌管者叶念庵。
拓跋滔天不卑不亢:“大人,拓跋滔天只要一个公正的裁决——为我兄弟!”
叶念庵似乎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点头道:“也罢,今天是第五天,若是武罗不能出来……”
荣天惨叫:“木易大人、木易大人救救我啊!”
在叶念庵之后,若卢狱中其他的仆役、狱卒和班头儿们也都急忙赶了过来,听到荣天的惨叫都明白,武罗肯定是上不来了,连左沉毅都支撑不了五天,更何况武罗这样一个废物?
只要叶念庵金口一开,荣天必死无疑,所以他赶紧恳求木易濯。拓跋滔天说的不错,谁都知道荣天乃是木易濯的手下。
“大人!”木易濯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叶念庵却是轻轻摆了摆手:“你不用着急。我还没说完呢。若是武罗不能上来了,荣天偿命这是应该的,我若卢狱的规矩不能坏,荣天要是开了先河,以后不论谁抽到了那只签,出去抓个凡人进来扔下去,你让我还怎么处理?”
木易濯哑口无言,他虽然有心维护自己的心腹,但是这件事情实在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强出头了。
荣天一声惨叫,爬起来朝叶念庵不住磕头:“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拓跋滔天不管他,一把将他拎起来,捉着他的脖子大步进了古塔。
叶念庵在后面徐徐道:“拓跋你也莫要着急,若是武罗能上来,荣天罪不至死,罚他三月俸禄罢了。”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那废物能上来?开什么玩笑,难道他比左沉毅还天才?这分明是叶念庵趁机打击木易濯,荣天必死无疑!
众人有的幸灾乐祸,有个面色阴沉,有的则纯粹看戏,跟在拓跋滔天的后面走进了古塔。
木易濯脸色难看,一名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年走到他身后,低声道:“父亲息怒,等孩儿成年,必定不回避拓跋滔天差,到时候孩儿助您,一定能将那叶老鬼拉下马来!”
木易濯看了看儿子,眼中满是欣慰,默默的点了点头。
木易濯的儿子木易兵狼乃是天生“灵玉慧根”,天下二十大慧根之一,乃是若卢狱中下一代第一人。
所有人都走进了石塔,拓跋滔天好似铁塔一般的站在那巨大的太极图旁边,荣天被他的血光铁链捆着,跪在地上。
有人窃窃私语:“怎么还不开始?还等什么?还真等着五天全都过去啊,那小子怎么可能上来?”
拓跋滔天大怒,猛瞪了那些议论的狱卒们一眼,喝道:“你怎么知道我兄弟不会上来!”
众人被他凶神恶煞的一吓,没有人敢说话了,只是心中都在嘀咕,就凭武罗,还能上来?上来才有鬼呢。
众人害怕拓跋滔天,也有人不怕。木易兵狼用和他的年纪不相称的阴森口气说道:“上来?哼哼,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武罗那废物根本不可能上来了。呆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左沉毅,上来也已经入魔,武罗那个废物,肯定已经在里面被说的发狂,又打不开通道出来,活活碰死了!”
拓跋滔天大怒:“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
“稍安勿躁。”叶念庵风平浪静的一句,一股股灵力波动,好似大江大河生生不息,安抚了争吵中的众人。他自从进来,便一直盘膝坐在一旁闭目打坐,直到两人争吵起来,才睁开眼来说了一句,随即又闭上眼睛对一切不闻不问了。
只是一句话,便压服了拓跋滔天和心高气傲的木易兵狼,叶念庵的恐怖实力可见一斑。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那太极图却依旧纹丝不动,木易兵狼脸上嘲讽的神色越来越重,若不是忌惮叶念庵,只怕早就要开口挑衅了。
相反,拓跋滔天越来越失望,对荣天也越来越愤怒。他在太极图旁边来回走动,焦躁异常,时不时的上去狠狠给荣天一脚,打得荣天杀猪般的惨叫。
时间终于到了,木易兵狼冷笑一声:“时间到了,我就说那个小废物根本不可能上来吧,哼哼!”
拓跋滔天脸色惨然,没心情跟木易兵狼计较,只是把陨铁重剑一横,拦住所有人:“等等、再等等。”
出人意料的是,叶念庵竟然没有阻止他。
木易兵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拖下去只会对他们一放更有利,毕竟荣天是他们的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围那些等着看热闹的狱卒和杂役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三三两两的准备离开。拓跋滔天一声怒吼,身上灵光宝焰疯狂喷涌,他将陨铁重剑往荣天脖子上一比,作势就要砍落。
荣天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一直闭着眼打坐的叶念庵忽然睁开眼睛,灵光四射:“等一下!”
所有人一愣,便在这时,只听见一阵轻微的沙沙声,那副太极图竟然打开了。安然无恙的武罗从下面走了上来!
第005章 《道藏》异变,血祭符宝
武罗施施然从太极图下面走上来,满场死寂,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上百人目瞪口呆,下巴能挨到胸口。
好一会儿,武罗已经走到了外面,看到四周惊讶的眼神,忍不住顿了顿脚,却还是没有人反应过来,他无奈的使劲咳嗽一声,众人这才猛然惊醒,紧接着好像炸了锅一样,嗡的一声一阵议论。
“怎么可能?!这个废物竟然上来了。”
“五天哪,整整坚持了五天,可以比得上左沉毅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憨子的运气格外好……”
拓跋滔天仰天长叹了一声,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他低下头来欣慰地看着武罗,虎目微红,不住点头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木易濯父子则是吃惊地看着武罗,木易濯还罢了,木易兵狼眼中,却尽是不屑,一撇嘴自言自语道:“不过是走了狗运,废物永远都是废物,难不成还真以为他能跟左沉毅相提并论?哼!”
荣天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武罗突然出来了,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裆间湿漉漉一片,一股臊臭味散发出来,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唯有叶念庵,似乎并无意外,老眉老眼眯眯一笑,深不可测,抄起双手,也不管其他人,悄无声息的走了。
拓跋滔天一脚把荣天踢出了石塔:“给我滚!下回再敢欺负我兄弟,绝饶不了你!”荣天在他的脚下,好像一只球一般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木易兵狼忽然大喊一声:“憨子必定已经疯了,快将他拿下!”
周围的人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木易兵狼这么一喊,他们才如梦初醒,呼啦一下子朝武罗围了上去。
拓跋滔天最忌讳有人喊武罗“憨子”,狠狠瞪了木易兵狼一眼,后者却混不在意,反而朝他挑衅一笑。
拓跋滔天也担心武罗发狂,没工夫和木易兵狼计较,赶紧去看武罗。
众人一拥而上,武罗连忙摆手:“我没事,没疯没疯,别……”
众人已经将他捉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又是要喂清冥丹,又是要把他关进断魔阵。
武罗大吼一声:“谁要是不打算让我替他下离人渊,就继续!”
众人一愣,木易濯父子终究老谋深算,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木易濯一甩袖子转身走了。木易兵狼却觉得不甘心,对着武罗比了一下小拇指,不屑的摇了摇。然后也跟着父亲一起走了。
武罗看到了木易兵狼轻蔑的挑衅,记忆之中关于木易兵狼的记忆一下子化开,武罗顿时大怒。
木易兵狼可以说是整个若卢狱“武罗”最讨厌的人,他的年纪跟武罗差不多,两人跟许多孩童一起在若卢狱中长大,木易兵狼是个天才,尤其喜欢针对“憨子”武罗。五岁的时候木易兵狼就曾经站在墙头朝武罗的脖子里撒尿。十岁以后,更是三天两头欺负武罗,但凡学会了什么新的招式、法术,必定找武罗“实战练习”,当着许多人打得武罗满地乱滚。
武罗喊出了那一句,所有人都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们在思考,而是因为大家又吃了一惊。
“五天,还是个正常人!就算是左沉毅也不行啊……”
“是啊,左沉毅虽然坚持了五天,但是最后发狂入了魔道啊,难道说?”
所有的人都看向武罗,没错,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憨子。众人赶紧摇头:“不可能,一个连慧根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比左沉毅还强?”
大家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也不行。
唯独拓跋滔天,欣喜不已,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武罗的肩膀:“好、好!”
要说武罗在若卢狱还有什么亲密的人,那肯定就是拓跋滔天了。拓跋滔天长的五大三粗,实际上年纪和武罗差不多。不过已经达到了“九宫”境界的拓跋滔天早就成了狱卒的班头之一,却不是武罗这样的“废物”能够相比的。
同样没有人知道拓跋滔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若卢狱之中,他刚来这里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脏兮兮的好像一只小猴。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玩耍,只有武罗对他真诚,或许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
七岁那年两人一同出去玩耍,路上拓跋滔天被一只毒蜂蛰伤昏迷不醒,武罗硬是背着拓跋滔天,走了几十里山路回到若卢狱,跪在地上哭求着若卢狱的长辈们救救拓跋滔天。
叶念庵检查了一下,却笑着告诉武罗,不用担心,拓跋滔天因祸得福。原来那毒蜂乃是罕见的灵虫“真灵蜂”,虽然毒性强烈,但是刺下去的那一刻,一身精华也随之进入被刺者的体内。只要扛过毒性,真灵蜂的精华就会滋润身体,有修行大有帮助。
拓跋滔天瘦瘦弱弱,而且只有七岁,但是却已经扛住了毒性。醒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不但越长越壮,而且修行进境一日千里,很快就从同辈之中脱颖而出,由仆役提升到狱卒,又从狱卒提拔到班头儿。
虽然武罗其实不算是拓跋滔天的救命恩人,但是武罗背着他走了几十里山路,浑身上下摔得血流不止,这份情谊拓跋滔天却是记在心里。这些年,如果不是暴虐的拓跋滔天维护,武罗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
武罗安然无恙的从离人渊上来,而且放言可以替大家下去。就算是有些人还是不相信,但是看武罗的眼光也有些不同了,无论如何,现在是不会有人主动招惹武罗了。
只是这也并不能切实的改变什么,顶多武罗从一无是处的憨子,变成了有用处的憨子而已。武罗在他们眼中,依旧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在修真界,不能修炼就意味着一切成空,便是有再大的利用价值,也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武罗和拓跋滔天都不是那种把轻易感情外露的人,拓跋滔天以为武罗死了,疯狂大闹若卢狱,不顾一切。武罗安然无恙,他却只是说了几个好字,便不再多言。将武罗送回了自己的住处,拓跋滔天点点头,腰上缠着血光锁链,肩头扛着陨铁重剑,脚步如雷,咚咚咚的走了。
武罗回到屋中,将门窗关好,坐在桌子边稍稍喘息一下。
若卢狱广大无比,就算是最低级的仆役,也是每人一个房间。
这一回离人渊之行,可谓有得有失,跌宕起伏。就算是武罗,回想一下,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苍茫经》是没办法修行了,以武罗现在的地位,也找不到正道之中和《苍茫经》地位相当的典籍。
既然如此,武罗只得把目光放低,寻找那些众所周知的普通基础典籍。
武罗也明白,自己一定要找《苍茫经》那个级别的典籍也是有些过于执着了。其实以他两世为人的阅历,更何况上一世还是南荒帝君,对于修真典籍的理解,绝对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就算是普通典籍,在他修炼而来,也是事半功倍。
事实上若卢狱之中便有一部整个修真界正道流传最广的基础典籍,名叫《道藏》,便可在若卢狱正门背后,人人都可观摩。
当年曾经有先贤大圣,对《道藏》评价极高,言说便是大能者,日日观摩揣测,也能颇有收获。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人将《道藏》可在大门上,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就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了。
武罗先是检查了一下这一次离人渊之行的收获。那张明明应该很珍贵的天命神符依旧是平淡无奇,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是找不到什么特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