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峰是戒律堂所在地,天刑殿是则是审问门派弟子的地方,王通在放鹤坊市大闹了一场,击伤了许家两兄弟,其中许明伤势极重,直接被王通打烂了半张脸,脑部受到了震荡,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至于许阳,虽称不上得伤,伤的却也不轻,因为是内伤,所以需要慢慢调养一段时间,眼看五峰大比在即,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这事儿闹的有点大了,特别是发生在放鹤坊市这么一个许家直接控制的地方,对许家而言,有点儿打脸的感觉,所以坊市中的许家长老想将王通当场拦下。
不过坊市是一个开放的地方,许家只是管理者而已,并不能一手遮天,那里人来人往,所有小寒山的修真都能进去,连云峰也不例外,当时在场的便有连云峰的一名内门长老,当然不会让王通吃亏,所以便拦下了许家的长老,事情便闹到了戒律堂。
王通是连云峰首座的入室弟子,在小寒山的诸多弟子中,身份仅次于真传弟子,说白了他也不是没有根脚的人,以前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为人怯懦,修为又低,因此没人看的起他,在门派之中非议甚多,然而非议仅仅只是非议,并不能降低王通的身份,再加上这件事情又十分的敏感,所以今天戒律堂中非常的热闹,除了当事人之外,戒律堂堂主,金丹第四重天的太上长老温策更是亲自坐镇,戒律堂的两名副堂主,许瑛与谢资两位内门长老也都到了。
连云峰方面,首座王槐更是亲自到场,还有三位内门长老,这都是来给王通撑腰的。
作为当事人,王通站在大殿中心,面无表情,许阳面色苍白的站在他的身旁,时不时的用恶毒的目光瞪他一眼,王通却是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一次,尽情的表达着自己对于许阳的无视与轻蔑。
温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内心都是这样,身为一个门派的戒律堂堂主,公正是最重要的要求,他就是一个很公正的人,正是因为公正,所以无论是连云峰很重视,而许家则显得十分的轻松,毕竟王通在放鹤坊市打伤许家兄弟是事实,所以今天许家来的人地位并不算太高,也不过是一个内门长老级别的人物叫许雷,不过这并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戒律堂的副堂主许瑛也是许家的人,因此,众人对王通的处境并不怎么看好,即使是到了戒律堂,也不过仅仅是拖延时间罢了,王通一定会被重惩的。
因为事发地是在坊市,所以目击者很多,甚至已经围观了起来,所以目击者并不难找,许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在所有的目击者中挑选了十余名在小寒山有些名声,又与连云峰瓜葛不大的弟子和路人做为证人,一起带到了天刑殿。
一番问讯下来,事情变的一目了然,从王通出现在放鹤坊市一直到把许阳干翻的前前后后清晰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王通,你扰乱坊市,袭击同门,致人重伤,可知罪否?”
王通抬起头,看了温策一眼,这位戒律堂堂主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两条极为明显的法令纹,看着他微抿着嘴角,阴沉的目光,王通有一种被猎鹰盯上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自己从温策营造的气势之中拉扯出来,只是淡淡的道,“扰乱坊市我没有,袭击同门我也没有,致人重伤到是有,不过那只是意外而已,是我和许家兄弟的私人恩怨,派中并不禁止私斗,只是这一次的地方选在了放鹤坊市而已,怎么变成袭击同门了。”
作为一个修真门派,小寒山其实并不禁止私斗,事实上任何一个门派都不禁私斗,不过这种私斗还有另外一种漂亮的称谓,叫比武,弟子之间友好的切磋也好,解决私人恩怨也罢,都可以通过比武来实现,不过这要有一个前提,就是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之下,而且不能出现死亡或者被废的情况,也就是说,比武要有一个度,不能变成生死搏杀。
王通直接将许明一拳打成重伤,这是无可辩驳的,所以他很干脆的认了,但是前面几条罪状,他却没有认,扰乱坊市那是地痞流氓才干的事情,无故扰乱坊市就是无故生事,按门规是要重处的,袭击同门的罪更大,不同于私斗,私斗是双方都同意的行为,袭击同门是单方面行事,私斗是门派之中默认的行为,甚至还鼓励这种行为,以此来激励自家的弟子,同时增强战斗经验,而袭击同门,在任何一个门派之中都是大忌,一旦坐实了这样的罪名,轻则被逐出师门,重责被处死,所以王通当然不能认。”
“私人恩怨,私斗,王通,你说的倒是轻巧,在场所有证人都能证明是你出手突然袭击许明的,一拳便将他打成了重伤,许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是袭击是什么?”
耳边传来许瑛尖细的冷笑声,就像是夜枭的号叫声。
王通抬头看了许瑛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转头对温策道,“温堂主,这里是戒律堂,乃是小寒山最为公正的地方,许副堂主虽然是戒律堂的副堂主,但他毕竟与这许家兄弟沾亲带故,所以我认为这一次的讯问她应该回避,或者,至少让她闭上嘴,您认为呢?”
“王通,你好胆!!”
王通的话说的实在是太不客气了,许瑛是戒律堂的副堂主,内门长老,罡煞天的修真,一个凡尘天的小修士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闭嘴,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当下便怒喝一声,一抬手便指向王通,顿时,一道细细的锁链射出,缠向了王通。
面对许瑛的袭击,王通一动不动,只是冷笑。
锵!!
那锁链眼看就要缠住王通的时候,一道剑光闪过,将锁链一刀两断。
“王槐,你……!”
锁链被切断,许瑛顿时大怒,这条锁链是是一件上品法器,也是她的随身兵器,对她极为重要,在对敌的时候没有损坏,想不到竟然在她自家的地盘被切断了。
不过当她看到出手的人时,也仅仅只是怒喝一声,却不敢动手,因为动手的是王槐。
从一开始就处于闭目养神状态的王槐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王通一眼,面上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便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来。
“这里是戒律堂天刑殿,是小寒山最公正的地方,即使你是戒律堂的副堂主也要遵守戒律,我的徒弟说的没错,当事人与你的关系密切,你的确不适合开口,另外,你无故袭击我的徒弟,这笔帐,我记下了。”
“你……!”许瑛面色涨的通红,王槐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不过在温策严厉的目光之下,她将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温策的心情不大好,被别人当着面训斥自己的下属他的心情当然不会愉快,不过王通也好,王槐也罢,刚才的话中扣住一个“公正”二字,却是让他也无话可说,许瑛是许家安插在戒律堂的人,当事人也是许家的人,不管这背后有什么利益输送关系,表面上的公正还是要维持的,更何况王槐乃是五峰首座之一,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比自己要差,若是让他在这件事情上抓到了把柄,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所以他用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了许瑛把话说下去,算是默认了王槐的要求。
“王通,你说你不是袭击同门,而是私斗,这只是你一面之言,与刚才诸多证言并不相符,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是在天刑殿做假证吗?”
一句话说的众皆变色,在天刑殿做假证?笑话,不想活了?这里可是天刑殿啊,小寒山最恐怖的地方,谁敢在这里做假证?
王通当然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指责别人做假证,不过他也不惊慌,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些证明并没有做假证,不过他们只是看到了表面上发生的事情而已。”
“表面上发生的事情?”温策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只听王通继续道,“我和许明是有恩怨的,而且还是不小的恩怨,说来这也是一件丑事,有些丢人,不过既然到了天刑殿,我自然是要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免得被人冤枉。”
“你说吧!”温策死死的盯着王通,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
眼前的年轻人给他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王通在小寒山非常的有名,他的名声大多与怯懦和无能有关系,本来一名小寒山的弟子,因为实力不足却凭着关系成为入室弟子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因为这在一个门派之中虽然不是常态,但每隔十几二十年总会有那么一两桩,毕竟修真者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也同样有着这样那样的复杂的社会有关系,谁还没有个三姑六婆呢?即使存在一些非议,但绝不会像王通这样出名,名声也不会像王通这么臭,王通的名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差,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谁在背后他也很清楚,不过这种事情连他师父都没有管,自己当然也不会管,冷眼旁观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怯懦无能,是他对王通的最大的印象,可是今天一看这个王通,模样和以前是一样的,但是气质却是变的极不一样了,之前怯懦的模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自信,温策只是意外,并没有怀疑什么,修真世界,实力为尊,王通以前之所以表现的怯懦,是因为实力不济,如今他撞了仙缘,实力大增,自然而然就自信起来了,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件事情的源头要从我那未婚妻和许家的那位三少勾搭成奸开始说起……!”王通用一种悠然的语气说道,一语说出,全场皆静。
第一卷 小寒山 第12章 天刑殿中辩黑白(下)
“这件事情的源头要从我那未婚妻和许家的那位三少勾搭成奸开始说起……!”
“勾搭成奸!”
这个词用的太过恶毒的,许家三少许寒平和王通的未婚妻周凝雪的关系在小寒山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一直以来,这也是王通被大家耻笑的原因,毕竟周凝雪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现在却和别人好上了,对王通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耻辱,不过许寒平和周凝雪两人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都是一对珠联璧合的璧人,王通在这之中更多的类似于一个小丑的角色,大多数人都不认为王通能配得上周凝雪,大他们的眼中,王通与周凝雪的婚约就是一个笑话,只要王通被踢出入室弟子的行列,这桩婚约也就名存实亡了,所以出了嫉妒也好,出于不屑也罢,没有人对许寒平和周凝雪之前的关系提出过疑问,几年下来,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了,这也是许家和周家想要看到的。
可是王通这个词一用出来,情势顿时反转了过来,是的,两人是两情相悦,两人是郎才女貌,两人是天生一对,但是,两个人同样是勾搭成奸!!
勾搭成奸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许寒平与周凝雪的事情成不了了,除非两人之中有一个能够修到金丹天,拥有绝对的力量打破一切束缚,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许家是小寒山三大家族之一,千年家族,家风严谨,一些事情在私底下干干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一拿到明面上来,就不行了,勾搭成奸,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所以王通这个词一说出来,天刑殿顿时就变的静悄悄的,有好几个人看着王通的目光都变的恶毒起来,这里面有许家的人,也有周家的人,王通“勾搭成奸”这个词一出,许家和周家的名声肯定会遭到重大的打击,两家想要挽回自己的名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王通却不理这么多,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两人勾搭成奸以后,我这个未婚夫自然也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他们就想办法打击我的名声,那位许家三少自诩身份,不便直接出手,便暗中散播不利于我的传闻,而许明和许阳兄弟,特别是那个许明则时时的借口生事,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找我的麻烦,这在小寒山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我的实力不足,经常被他羞辱,渐渐的,他便以此为乐,之前我之所以受了重伤,就是他在我练剑的时候突然出手,不仅折断了我的佩剑,打伤了我,话语之中还多有羞辱之言,我因自身的实力不济,无法讨回公道,又没脸去见师父诉苦,便忍了下来,心中暗自发誓,若是有一天我修炼有成,必然会将许明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百倍的奉还于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王通的声音略略的颤抖起来,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流露出极怨毒的光芒。
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王通这个当事人的口中缓缓的道出来,众人细细的口味,竟然也能够略略的感受到王通曾经所遭受到的痛苦与压抑,一时之间,对王通的行为竟然都生出了理解和同情,不过理解和同情还是不够的,戒律堂特别是温策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在众人都被王通的话感染的时候,温策只是冷笑着望向王通,这小子到了这一步,竟然想要以情动人,却是太过幼稚了,难道我温策就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吗?
王通此时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呼吸也变得的粗重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抬起头缓缓的道,“我的运气不错,那日被许明折辱了一番,又没脸回连云院,便借酒消愁,不料失足落崖,虽然受了重伤,但侥天之幸,却无意之中撞了仙缘,得了常阳子师祖的衣钵,不料许明等人还不甘心,竟然四处宣扬我被独角草箭兔咬伤,更进一步的败坏我的名声,想要此机会将我驱逐出入室弟子的行列,可惜,他们并没有成功,我得了仙缘,献给宗门,又得了赏赐,功力大进,自然是要寻那许明的晦气,修真之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难道有错不成?”
王通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修真之人,本就极为注重心灵的修炼,若是念头不通达,积郁过多,自然而然的形成心魔,平常不显,在关键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所以大都行的是快意恩仇之事,甚至报仇不隔夜,这也是为什么各门各派不禁私斗的原因,王通之前被许家欺压的狠了,如今实力大增,自然是要寻许明报仇,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倒也不能说他错了,可问题是这厮出手太快,许明还没有动手,他就动手了,而且一出手便将人打成重伤,却是有偷袭之嫌,严格来讲,却是不能算得上私斗,而是袭击,这才是最要命的一环,许家完全可以抓住这一环不放,将王通整死,现在看来,许家也有这样的意愿,不仅仅是许家,恐怕现在周家也想着将王通整死,毕竟刚才一个勾搭成奸,足以让两个家族名声扫地,这口恶气,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甘心的咽下去的。
果然,在王通说完之后,温策冷笑起来,“王通,你的戏演的不错,挺感人的,我也挺同情你的,不过同情归同情,门规被门规,你被许明打压,想要报仇,这一点我理解,可是你还是袭击了他,犯了门规,虽然情有可愿,但是碍于门规,我也不得不对你做出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