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潜艇给人的感受,也并不是自由落体地下坠,反而是被黑洞巨大的吸力牵引一般,向斜下方坠落!
陈建洪一个箭步窜出兵舱,跌跌撞撞地跑向控制室。几个队员看着舷窗外飞速上升海水,面色都有些难看。
以他们目前的身体强度,别说是几十米深的海水,即使超过千米的深海区,也能够支撑得住,但关键问题在于,京都不但是最大的港口之一,也是杰彭帝国的首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船只进出,一旦潜艇损坏,想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一艘共和国的特战潜艇出现在这里,就算用屁股想想也会知道,有特战人员潜入了!
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即使人员全部安全登陆,也意味着这次事先做了无数大动作掩护的、总部不知道下了多大决心、说服了多少人才得以最终实施的任务,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失败的命运!
雷动紧张地放出神识,查探着一切可能。尽管速度和笼罩范围比在陆地上小了几倍不止,但在雷动拼命催动下,一个熟悉的影子在数百米外猛然闪现出来。
一张狼一样、直径超过十几米的血盆大口,大大地张开,一道蛟龙一般的水柱,旋转着向着这张血盆大口飞速冲过去,水龙卷中,无数的鱼虾蟹,无数的海草,无数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甚至还有几条白色的鲨鱼,如同落入网中的小鸟,扑棱棱平民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摆脱那股巨大的吸力和高速旋转的水龙。
而在无量海洋生物后面,098T袖珍潜艇的六叶螺旋桨嗡嗡地急速旋转着,拼命左冲右撞,力图摆脱这股要命的吸力!
饕餮!
雷动神识凝成一股线,狠狠地撞了过去,口中轻叱一声:“妈的吃货!”
雷动的神识刚刚接触到那张巨大的大嘴上,饕餮已经警觉,一道强悍的神识随之扫过来。
“咦?”只是一转瞬间,饕餮的声音就在雷动识海中响起,“又是你们这帮小道士?”
下一刻,饕餮的大嘴倏然合上,狠狠骂道:“竟敢打搅饕餮大爷吃饭,你们简直罪无可恕!”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撂下一句“回头大爷找你们算账!”只剩下一张大嘴的身体,四根小短腿飞快地划了几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饕餮的大嘴闭上的时候,直径十几米的水龙卷“砰”地一声四散,数以千万计的海中生物,猛然间失去了束缚,随着四散的水波,昏头涨脑地飞散开来,过了好半晌,才好像回过魂来一般,急匆匆逃走了。
也就在这一刹那,袖珍潜艇也忽然恢复了自由,停止了下沉,在陈建洪和那名中尉的操控下,开始缓缓上浮。
“呼——”雷动长长出了一口气,“妈的差点害死老子!”
却不知道,在操控室里的陈建洪,偷偷向兵舱里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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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6月5日,深夜11时。
杰彭帝国首都,京都千成国际机场仍然灯火通明。
这是京都最大的机场,也是世界上排名前三的机场之一。每天都有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通过这里走向世界各地。
这是一个繁华而光怪陆离的区域。
附近鳞次栉比的商厦和娱乐场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充分证明着这一带是何等繁华。
而那些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打扮的奇形怪状的年轻女子,手里偷偷展示的“援助交际”的牌子,又充分说明这里是何等堕落而又混乱。
一号航站楼前,停着一辆五菱商务汽车,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正在从车上往下搬运一只大号行李箱,一名杰彭传统打扮的妇人,手牵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紧跟在男人身后。
妇人脸上带着传统杰彭女性特有的温顺的笑,但仔细看的话,她的笑容有些勉强。而手里牵着的男孩,却蹦蹦跳跳没有片刻安生。
男人沉默地办理了登机手续,领取了两张登机牌,带着妇人和男孩走到安检口,把手里拉着的旅行箱交到妇人手中。
“对不起,不能陪你们去旅行,真是抱歉。”男人对着妇人深深鞠了一躬。
妇人同样鞠躬,仍然带着那温顺而勉强的笑容:“中山君,真的不可以吗……”
男人沉默片刻,黯然摇头道:“惠子你知道,会长他大后天……你们……我已经联系好了,到了汉京,我的朋友会在机场接你们,记住,我的朋友姓尹。”
惠子点点头,仍然是一副温顺的样子。男人蹲下来,双手轻轻捧住那个小男孩的笑脸,“仁孝,记住,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小男孩挺起胸膛,大声叫着:“我记住了爸爸,我会听话,我还会保护妈妈!”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让男人差一点流下泪来,他猛地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好半天才放开他,站起身来,对妇人道:“好了,进去吧。”
妇人点点头,走向安检通道,过了安检,沿着长长的通道向候机厅走去,小男孩不断回身,向着男人挥手:“爸爸再见——”
“仁孝再见……”男人机械地挥动着手臂,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的妻子和儿子。
正在远去的妻子,自从十五年前那次大地震中被自己救出来之后,就一直那么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是臭名昭著的黑帮分子之后,也从没改变过对自己的态度和爱意。而自己,从对她小心翼翼地防备,到付出真心地爱恋,这期间的心路历程又是多么复杂?还有那可爱的儿子,自从来到世间,曾经带给自己多少快乐,多少喜悦?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这也许是一家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男人用力甩甩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只是,在他终于转过时,两行热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但是,就在他走出候机大厅的时候,脸上的泪珠已干,目光也重新严肃起来,黑亮的皮鞋踏在被天花板的灯光照得光可鉴人的坚硬地面上,发出极有节奏感的啪啪声,显得他的步伐是那样坚定。
远远地,他已经看见,自己那辆七人座的五菱商务车前,一个年轻让人,正靠在车头抽烟。
男人大踏步走过去,眼睛放着光。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迎来四十五年的生命中,最灿烂辉煌的一次绽放!
第十四章飞行俱乐部
“先生,您挡着我的路了!”中年男人像大多数杰彭人平时展现出的一样,很有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双眼却一直打量着眼前这个抽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年纪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线条钢劲的脸上散发着玉石般的光泽,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又黑又亮的光芒,似乎能够看穿人的内心,又似乎能把人的精神吸引进去。
中年男人这么多年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大人物,见过无数狠辣的、温柔的,锐利的、混沌的眼睛,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如同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的眼神,以至于他在说话时,竟然少有地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
男人稍稍偏开视线,观察这眼前的年轻人——他的右手夹着一支烟,左手戴着黑色的手套,而身边的黑色旅行箱上,镶嵌着一枚红色的心形徽章!
是他!中年男人的呼吸不由自主粗重起来。
年轻人也在观察着眼前的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色西服,短短的寸头,如同普通杰彭白领一样的打扮,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木讷,但眼珠转动间,却又时不时透出精明之色。
年轻人挺直身子,右手看似随意地一弹,手里的半截香烟在空中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飞到数米之外,准确地射在垃圾箱中间的弹烟灰处,如同电钻钻头一样,在垃圾箱外壳上急速旋转着,烟头急剧变短,燃烧着的烟丝片刻间全部熄灭,随即“吧嗒”一声,轻轻落进垃圾箱内。
男人看得眉头微微一跳:这是什么手法?!
年轻人摘下左手的黑色手套,挥舞了三下,用极其娴熟的杰彭语说道:“您的车不错,是‘武陵’牌?这让我想起易安居士那阙《武陵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