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符阵虽然不具备真正阵法之犀利,可也能将一个人的实力,骤然上拔数倍,若不是如此,玄尘子一人断然无法与公孙堰四人周旋。
玄尘子动作极快,不过一刻钟,符阵便布置好了,除此之外,宽阔的大厅中央,画上了一个五星图位。
“四位道友,”画好星图,玄尘子道,“请各自站上来吧!”
他话音落,却没一个人动。
玄尘子挑眉:“四位道友这是何意?”
这五星图位,正好在符阵范围内,其他人的符术虽不及玄尘子,这一点却能看出来,因此有些犹疑。
玄尘子似乎想到了,叹了口气,率先站了上去,道:“公孙道友,你的符术亦是不凡,难道看不出来,这个符阵,攻击的是星图正中央么?”
公孙堰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道:“虽是如此,但,使灵符略微偏离,以道友的修为,并不是不能办到。”
玄尘子颇有些不满:“此处封印,贫道研习多年,这个符阵,亦是专门为此封印而设,各位若是不信,尽管自己找人破解去,贫道等着就是!”
别说重新破解,不知道要等多久,就是再找人,其他人也不会愿意。
一直沉默着的纪修明此时忽然开口:“玄尘子道友,其他的我不多问,只一件事,不问不快!”
玄尘子面带不悦,淡淡道:“道友说来就是。”
纪修明道:“若是我们不来,道友只有一人,便是用上这两个小童,也就三人,为何用的却是五星阵图?”
玄尘子扫过他,语气平淡地说:“这星图是贫道临时画的。”
绯云挑眉:“这是为何?”
玄尘子说:“你我五人,聚于此地,只为夺宝之争,别说精诚合作,没有暗中算计已是极好。这个星图,正好分居五位,联合克制,正好让我们彼此牵制。”
公孙堰闻言,双目一眯,再度细细扫过这个阵图,神色慢慢缓了下来。
他与绯云交换了一个神色,将仙石抓在手里,道:“玄尘子道友,这两个道童,又当如何?直接放血吗?”
玄尘子哼了一声,说:“想必公孙道友与绯云仙子不会放心把他们交给贫道的,既如此,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们了,过一会儿,我说的时候,你们逼出他们的精血,与灵符融合就是。”
“精血?几滴?”
玄尘子没好气地说:“他们刚刚入道,能逼出几滴精血?一滴足矣!”未曾入道,所谓精血,无法强行逼出,便是入了道,精血也不是随便使用,修为越低,动用精血对自身损伤越大。
公孙堰闻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他颇有些老相丑陋的面容,甚是可怖:“道友果真珍视自己的徒儿,既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说罢,他也踏了上去。
紧接着是绯云,她提着灵玉,亦站上了星位。
然后是应、纪师兄弟二人,五个人各自站位,彼此牵制,互相提防。
眼看众人站好,玄尘子挑起一张灵符,口中念念有辞。随着他的口诀,灵符似有微光亮起,上面的朱砂纹路闪闪发光,清晰无比。
念到最后一句,玄尘子“咄!”一声,灵符化成一道光芒,掠到星图中央。
“精血,现在!”
随着喝声,绯云与公孙堰同时抓起手中的灵玉和仙石,骈指一点两人眉心,使出灵力,强行将精血从二人体内逼出。
昏迷中的仙石忽地身体一震,面露痛苦,清醒着的灵玉只觉得脑袋一下剧痛,好像被人生生劈开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体而去。
两滴精血,飞到中央,与灵符融合为一。
玄尘子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木剑一挥,喝道:“爆!”
009、生天
星图中忽然亮起刺目的光。
之后,灵玉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而是周身一暖,安然无恙。
等到光芒散去,周围一片血红。
绯云等四人鲜血淋漓,重伤不起,而他、仙石,还有玄尘子,三人都完好无损。
好不容易脱离了绯云的掌控,灵玉立刻转身,往玄尘子跑去。
他没不自量力地去救仙石,因为他知道,不管其他人伤多重,只要没死,就不是他能碰的。
而刚才这一番变化,他心中已有计较,就算师父收他为徒,根本是另有所图,但至少目前,师父还想留他性命。
只要师父还不想杀他,就够了。
看到他跑过来,玄尘子满意地点了下头,眉毛一动,正要伸手将仙石摄回。
正在此时,一双枯瘦的手伸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仙石。
“咳!”公孙堰抬起头,因身受重伤而越发老朽的面容露出阴毒的笑,手上青筋暴起,不让仙石被摄走。
“玄尘子,”他嗓音越发粗哑,阴沉沉的,映着浑身的血迹,显得分外骇人,“你在符阵中做了手脚,什么精血,根本是用来保护这两个孩子的,老夫技不如人,没看出来,只能认输了!不过……”
一枚闪着灵光的灵符忽然出现在他手中,瞬间自燃。
玄尘子大喝:“休想——”手中灵符出手。
可惜,灵符落地之时,公孙堰和仙石的身体有如虚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回荡着的,是公孙堰恨意满满的声音:“这小子老夫带走了,这封印,你休想开启!”
“呵!”下一刻转醒的,是绯云。她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哪里还有刚才出现时的半点风姿。她的目光恨恨地扫过玄尘子和灵玉,什么话也没说,手中红线一抖,陡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烟花散去,同样消失在原地。
玄尘子脸色阴沉,盯着已经空了两个角的星图。
若不是他手中灵符消耗太大,为了布这个符阵,几乎都用光了,岂会没办法阻止他们二人遁逃?可他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如果不是占了地利之便,他一个人绝对打不过他们四人联手,不趁着他们重伤在身全歼于此,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
除此之外,也是他太低看别人了,没想到公孙堰手中居然会有一张土遁符,也没想到绯云亦有奇妙遁术。
失策,真是失策!一步走错,他谋划了二十多年的好局面,就要落空了!这两个人一跑,白水观的秘密就会泄露出去,又因为仙石被带走,他没办法趁着别人来之前打开封印了。
一时间,玄尘子只觉得全身无力。
好一会儿,他恶狠狠的目光落在应修德和纪修明身上!
放跑了那两个人,这两个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幸好,他顾忌着应修德,把大部分的灵符,都布置在了他的方位上,将他直接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去死吧!”玄尘子手中木剑抛出,“噗”一声,正中应修德胸口。
应修德还未转醒,浑身抽搐了几下,慢慢地不动了。
玄尘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应修德的死,缓解了他心中这口恶气。不过,还不够。
他举步上前,将木剑拔出来,慢慢向纪修明走去。
为了一举引爆这些灵符,他的真元损耗得差不多了,而灵符,也只剩下几张,他准备留着应对突发状况。
走到纪修明跟前,他举起木剑。
“恶贼受死!”尖锐的声音响起,却不属于玄尘子,而是纪修明。
他受的伤最重,又受了符阵一击,已是重伤不起,却在毙命之前,猛然爆发了出来。
玄尘子看到迎面而来的三枚飞刀,大吃一惊。
这三枚飞刀,每一枚不过手指长短,也不见如何精致,却杀气凛然,光华流转。
法器!
玄尘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一张灵符脱手而出。
“啊!”
“噗!”
前一声,是纪修明的惨叫,后一声,是玄尘子口吐鲜血。
三枚飞刀,一枚在玄尘子手臂上,两枚在他胸口。而纪修明,被灵符砸个正着,已是气绝身亡。
不过数息,逃了两个死了两个,剩下一个也是重伤在身半死不活,灵玉呆呆地看着,难以置信。
这就是……修士的世界吗?血腥,残酷,生死无常……
直到玄尘子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师父!”他顾不得多想,冲上前,艰难地将玄尘子扶了起来。
“咳咳!”玄尘子一口一口地吐着鲜血,吐得灵玉胆战心惊。
“师父,你怎么样?对了,药,这两个人有药……”他扑到应修德和纪修明尸体旁,顾不得恶心,在他们身上翻找起来。
好不容易找出几个玉瓶,倒出来一看,好像真的是药丸,灵玉欣喜若狂,跑回来捧到玄尘子面前:“师父,你看,药!”
玄尘子看着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药丸,不由笑了一下,却道:“傻孩子,这只是普通的养元丹,平日里倒是珍贵,可是……”
“啊?”灵玉一呆,“没、没用吗?”
玄尘子摇摇头,盘膝坐下,五心向天,试图调息。
可是,他很快发现,三枚飞刀,有一枚正好钉在他的经脉之上,将他的经脉截断了,连调息疗伤都做不到。
莫非,他真的天命已到?玄尘子脑子里不由地浮起这个念头。几十年的人生一幕幕在眼前划过,身体却越来越无力。他知道,他真的……走到头了。没想到,他谋划二十多年,不但没得到宝物,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尤其,最后还死在自己从来没看在眼里的纪修明的手上。
报应啊!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没发现,自大让他遗漏了很多事情……
“灵玉。”玄尘子睁开眼,看着身边仅存的小徒儿。
“师父,我在!”眼前的玄尘子,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灵玉不由地想起三年的师徒之情。就算,就算师父居心不良,但到底刚才保护他和仙石了,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
下一刻,玄尘子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脖子。
灵玉骇然,瞪大眼,呼吸不过来:“师、师父……”
“乖孩子。”玄尘子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为师舍不得你,所以,你陪为师一起上路吧!”
灵玉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掐断他的骨头:“师父,我……我……”
脖子上的手略松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玄尘子道:“别怪为师心狠,要解封印,必须程氏族人的精血。你死了,他们就算有仙石,也解不开封印,哈哈哈哈——”到最后,已是状若癫狂。
加大自己的筹码,增加活下去的机会……
灵玉感觉自己话也说不出来了,但他还是一字一字地说:“程……程氏族人,不止我……尹城、程氏三千族人,还有各旁支……没有我,也有别人……”
手劲又松了一些,他终于可以顺畅地说话了:“那老头手上有仙石,又知道了宝物的具体方位,只要找到程氏族人,总有人可以踏入修道之门,早晚会把封印解开,拿走宝物……”
“那又怎样!”玄尘子焦躁,瞪着眼睛,“我若死了,管不了那么多,至少,不能让他们白占便宜!”
“我会替您报仇的!”灵玉努力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师父三年教养之恩,灵玉牢记心头。那公孙老头,抓走了仙石,破坏了您的大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