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盘膝坐在驴背上,对着冷冷一笑:“不错,小爷正是邪公子。黑厮,你还敢拦小爷、要盘查吗?”
“就算你是种家的公子,爷爷也要查!有本事,你马上毒死爷爷,不然的话。你给爷爷记着,只要爷爷有机会,一定砍了你。”黑大个依然不服软,歪着脑袋、瞪着刘行吼道。
看到他那副样子,刘行再次冷冷一笑:“机会是我决定给不给你的,事到如今你还嘴硬。黑厮,小爷让你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我奉劝你,现在给小爷赔个罪,兴许小爷一高兴就给你解药、饶了你的小命。若不然,单凭你阻挠上差这一条,小爷杀光你们这些人,王总管和张宣使也不会怪罪的。”
“好一个上差、好大的口气!”
刘行话音才落,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
循声望去,刘行很快看到了城门中至少上百个身着禁军号衣的骑兵,簇拥着一个身穿二品官服的中年人和一个身上套着厚重战甲的武将。冷笑的言语,正是出自哪个身披战甲的武将口中。
看到那一身官服,刘行心底立即想到:太原城里现在只有两个二品官,一个是怪病缠身、卧床不起的河东路副都总管王禀,他不可能来这里。那么眼前这个二品官,只可能是河东路宣抚使、兼领太原知府的张孝纯了……
念及此,刘行急忙翻身下驴,垂首拱拳对转眼走到近前、身着二品官服的中年人说道:“晚辈嵩阳书院学子、豹林谷门生刘行,奉宗主之令前来给王禀王总管看病。不想才到这城门前,就被这几个守门兵刁难。无奈之下,才出手伤了他们,还望张宣使恕罪。”
“嵩阳书院学子、豹林谷门生?”听到刘行一番自报家门,马上的张孝纯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本官也曾在嵩阳书院讲学,怎么没见过你呀?”
“回宣使大人,学生愚钝,前年才得宗主推荐考入书院。您在书院讲学之时,晚辈还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刘行从容作答,实际上心底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在大宋朝,读书人的地位远比武将高。嵩阳书院,更是北宋的六大书院之一。从范仲淹、司马光、杨时、二程,到当朝重臣李纲,都曾在嵩阳书院讲课或是游学。书院的学子,在地位上就算没考上举人也远比几个守门的厢兵地位高许多。
加上张孝纯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到嵩阳书院去镀过金。刘行这样说,等于是告诉他:我是你的同门晚辈,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张孝纯久历官场,刘行自报家门既说出了是嵩阳书院他的晚辈同门,也说出了是种家豹林谷的门生,他马上就明白了刘行的用意。
淡淡一笑,张孝纯说道:“你既是嵩阳书院的学子,又是豹林谷的门生,按我大宋的王法,这几个不长眼的门卒敢欺辱于你,你就算杀了他们、本官也还真是不能拿你如何。”
“宣使大人……”
勒马停在张孝纯身旁的那个披甲武将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惊诧满面中转头对他望去,急声道:“宣使大人,是您和王总管联署的命令,一切进出城的人便是那些王侯将相,都必须接受盘查,您这样说……”
“嗯?我这样说怎么了?”
冷冷地侧眼瞪了那披甲武将一眼,张孝纯道:“自太祖、太宗皇帝开始,官家就立下了规矩。读书人上堂不用跪、见官不用拜,这小哥儿见到本官主动下驴参见,说明他不是个不明道理的人。能让他出手伤了你手下那几个守门卒,只可能是那些门卒太是失礼、才激怒了他。怎么,难道你还想教本官该如何断事吗?”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披甲武将被张孝纯这一番训斥,顿时颔首连连、拱拳后退,那副样子就好像儿子见到了老子一般。
斥退披甲武将,张孝纯再看向刘行,面露微笑地说道:“你叫刘行是吧?是豹林谷哪位宗师的门下弟子呀?”
“回宣使大人,学生道法师承种八公、武艺师承小种相公。但种八公仙逝时,晚辈才十二岁、道法上没学到多少。武艺也因小种相公常年在外为国征战,多年来未曾学到什么长处。”刘行答完,微微侧头瞟了张孝纯一眼。
见到他脸上浮起一丝似是失望、又似鄙夷的神色,刘行不等他开口马上又说道:“然学生在种八公仙逝那一年,有幸遇上了一位室外高人、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医术。这些年来,虽是学生道法和武艺都与同门师兄弟无法相比,却也凭着一手医术,没有太辱没了师门。”
听完刘行急言的补充话语,张孝纯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盯着刘行道:“你是小种相公所说的,那个十二岁毒晕二十六个合谋欺你的师兄弟。十五岁开始,三年间救了多处染上瘟疫灾民的邪公子?”
“正是晚辈。”刘行再次颔首作答时,心底却暗想:看来小爷这“恶名”,小种相公和宗主这三年来也没少帮着宣传。嘿嘿,你既然知道小爷是谁,相信更加不会因为小爷伤了你几条看门的恶狗来责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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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闹事只为不进城
果然不出刘行所料,张孝纯得到确认性回答后,忽然从马上翻身跳下。急行几步,奔行到刘行面前后双手紧紧抓住了刘行的双手。
目不转睛地盯着刘行,言语中略显激动,张孝纯说道:“前日接到老种相公传书,言说王总管可能是中毒,他会派个解毒的高人前来。没想到,竟舍得将你这豹林谷第四代弟子中的奇人派来,王总管有救了、王总管有救了!”
话还没等说完,张孝纯一转身,拽着刘行向城里走时,嘴上急声道:“快、快、快,刘行小哥,马上随本官进城去给王总管看病。若真是中毒,怕是当今天下除了山东的泰山石秀才、巴蜀岑医仙之外,也只有你能解了那狠辣的毒了。”
“宣使大人且慢。”
被张孝纯拉着走了两步,刘行猛地一挣、挣脱他之后躬身道:“大人,您既然知道学生的微末之名,想必也该知道学生的三不原则。失德之人不救、奸佞之辈不医、寇盗之徒不下方子。学生才至这太原城,就被十条看门恶犬拦住。而王总管是这太原城最高品阶的人,那几天看门恶犬自然该属他节制。有道是兵无赖、将必恶。军无纪,责在主将。依此论来,王总管怕是至少也算个失德之人,不然也不会带出这样的恶犬来。所以,学生不能进城,还是马上打道回府的好。”
话一说完,刘行转身就走回到了自己的驴子身旁。
被刘行这一长篇连语说得微微愣神后,张孝纯情急于色地说道:“刘行小哥,你错怪了王总管。这些人不是王总管节制的人马,他们是刚从五台县调来的厢兵。若论节制,他们是归本官节制、也是老夫派来守城门的,你要怪罪只管怪罪本官,还请你速速进城、救治王总管呀!”
见到这样说,刘行面色一沉道:“既是张宣使您治下之兵,那晚辈更不能进城了。您是宣使兼领知府,太原府是您的地方。在您的地方,如此恶徒拦路,说明您的官治就失德。失德之人所治失德之地,学生进不得、学生走了,我们后会无期。”
张孝纯不明白刘行为什么敢这样当面说他是个失德之官,但刘行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前世里小爷曾经因为金大侠的两本武侠小说带出那些历史背景产生兴趣,跑进图书馆找了不少历史资料来看。
小爷清楚的记得,就在今年、靖康二年,用不上几天金军就会包围这座太原城。孤城困兽,张孝纯和王禀带着全城军民坚守了十个月,最后还是王禀自尽死、张孝纯被俘变节。城中的军民,也在最后被女真人给屠杀了个干干净净。
明知是险地,刘行自认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情的豪情壮志。几天前接到宗主传令让自己来太原时,刘行就已经想好了这些。宁可得罪一两个高官,只要激怒他们、让小爷能不进城,一切手段都可以用上。
小爷还不想才到这时空惬意了十年,就早早回酆都城去见那几个没事就喝醉酒乱抓人的鬼王。对不起了,张宣使。对不起了、王大总管,就算你们做出孤城困守抗鞑虏的壮举来,小爷也不想在其中参与,再见吧您呐……
心中想着这些,刘行猛一夹驴子的两肋,驴子吃疼,怪叫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而走。
“给本官拦住他、拦住他!”就在刘行的驴子才开始奔跑时,张孝纯突然发出了一声高喊声。
在他的喊声中,几十个禁军骑兵催动战马、离弦箭一般射向刘行。
驴子脚力再好,怎么跑得过战马?更何况,刘行胯下的驴子,是头瘦弱到皮包骨头、已经三天没吃一槽好料的老驴呢!只是眨眼的功夫,三十多个禁军骑兵就在官道上将刘行团团围在了垓心。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刘行当面辱骂张孝纯是失德的官,至少也会被张孝纯下令下拿下的众禁军骑兵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张孝纯快步追上来后,像一个耍混的孩童一般紧抓住了刘行驴子的缰绳不放手,那神情就好像生怕被刘行再跑了一般。
他抓住缰绳后,带着哭腔对刘行说道:“刘行小哥,当今天下能医者不少、善毒者奇缺。从王总管的病情上看,应该就是中毒了,老夫求你、求你念在太原城八万军民的情分上,念在你我嵩阳书院同门的情分上,进城去给王总管解毒吧!”
堂堂的二品大员,就这样在官道上像是一个孩童般这样抓着一个黄口小儿苦苦哀求,周围的禁军骑兵们顿时面面相觑、一阵唏嘘。
骑兵们惊诧,刘行更震惊。大宋朝狗官多、奸佞多,忠义之士在赵宋一朝多数都没有好下场。尤其是到了汴京城里那两个昏君统治的当下,朝堂之上,大臣们明争暗斗,你踢我一脚、我打一你拳的事那是家常便饭。
朝野之中,就连老种相公和李纲大人那样的忠臣良将,都经常被环境逼得不得不去选择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