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家,怎么恁没有素质,有啥事不能在家说,在这里吵起架来。”
“病人还在重症室昏迷未醒呢,孩子们因为家事就闹起来了,不知病人上辈子积了啥阴德,家庭不和。”
“听说病人的一个儿子是本院的医生,还有一个儿子正在上大学,按说家庭应该挺好的,怎么这样乱糟糟的,当然,也难怪,农村的人就是素质低,一点不讲究,一点不注意场合和方式。”
起初武效军和小叔武平春蹲在一旁,强压怒火,默不作声,几次欲上前,被武平春用手紧紧地拉住,可乔娜是瞪着鼻子上脸,越来越不像话,而且招来不少人围观看热闹,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话语十分刺耳,简直不成体统。实在忍耐不下去,一跃纵身站起,毫不留情地朝乔娜身上猛踹几脚,又抡起巴掌左右开弓扇了十几个耳光。
武效军血气方刚,力量又大,把多日的委屈和怒气一下子撒到乔娜身上,众人谁也拦不住,只打得乔娜哭爹喊娘,在地上滚来滚去,无任何还手之力,任凭武效军拳脚发落。
效森提前在儿科病房查完房,急匆匆地来看父亲,正好撞见值班医生和护士在劝说,“医院是肃静的地方,你们在此打打闹闹,扰乱正常的医疗环境,影响别的病人休息和治疗,必须立即离开。其他人不要围观,赶快散了。”
武效军一心专注暴揍乔娜,根本没有注意医生护士和其他人劝说,依然打个不停,医生护士急了,“这位小伙子,如果你再不罢手,其他人再不离开,我们就要报警了。”
武效森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用多问,人是丢大了,遇到这些不争气不给自己留面子的人,实在无奈,见此情景,瞬间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武效军“助手,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一个个都是啥人,咱爹的事你们一个都不要管,我全包了,该滚哪滚哪去。”武效军这才停手,低头不语朝楼下走去,武平春、武莲、效云、效梅担心武效军再做出傻事,只好紧跟其后,拦住效军,到院内花圃旁坐下。不一会儿,效森也走了过来。
武平春说,“效军,你怎么能这样沉不住气,给她计较什么,值得计较吗,你没看你爹已经到啥时候了。效森的面子已经被丢尽了,也挽不回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武效森说,“啥面子不面子,摊上这样的家庭,出现这样的事,谁有什么办法,只有跟着倒霉呗。好了,不说这个了,刚才我问了问主治医生,目前情况还是比较平稳,如无意外,今天下午麻药劲过去,将能够醒过来。”
武莲说,“正好你们几个都在,咱们还是事先考虑一下你爹的事。看情况还得几天住院,也不知道要住几天,你们几个还是考虑轮流换一下班,别都在这耗着,那样谁也支撑不住。还有医疗费的问题,应该不会少。也不知道你爹将来会不会留下啥后遗症,要是长期卧床不起,就更麻烦了。”
武效森说,“医疗费目前不是大问题,昨天大哥、二哥每人拿了二百元,俺娘拿了五百元,不足的部分,春燕已经交上了。这种病只要手术成功,恢复的一般比较快,也不会出现偏瘫之类的后遗症。下面轮流值班的事我和大哥、二哥说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说完走了。
武效云说,“效军,这五百块钱还是咱爹刚卖玉米,准备给你寄去用做生活费的,家里已经没有别的指望了。一头牛在咱家十几年了,那是咱爹咱娘的命根子,咱们几个可都是靠他给养活大,办的事,把它卖了,比割他们两个的肉都难受,家里只剩下一千斤麦子了,所以医药费也确实拿不出来了,不能再拿了,他们三个正值壮年,家里没有什么事,就让他们拿吧。我和你二姐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都帮不上你啥忙,无论家里如何变故,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不能半途而废,得想方设法读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武效梅说,“你说的对,他们早已成家,啥事咱爹咱娘都已经给他们办完,多少年来,没花过他们什么钱,也该让他们出点血了。你才刚刚起步,事多着呢,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逞强,一定要从长计议。”
按照农村的常理,女儿只要嫁出去,父母才算心静。相比之下,儿子就要复杂得多,只有给儿子建好房子、娶上媳妇、办完孙子满月酒三件大事,儿子才算成人,才算完成任务。这是在多子女时代,是乡里乡亲公认的规约和基本的做法。[]人生奋斗路21
武平春和武莲也赞成效云的说法。武效森静静地听着,处于极度矛盾之中,虽说自己没有成家立业,还是一个分文不挣的纯消费者,但毕竟还有让老大和老二耿耿于怀,垂涎三尺,恨不得早日到手的十亩良田,如果不拿,情况会不会更加糟糕,他们会答应吗?
第二十二章 父子情深
武效云几人的谈话,效军听在耳中,想在心里,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一切要看后续情况发展。武效军说,“我看这样吧,咱们先不要讨论这些事情,还是去看看俺爹吧。不知咱娘现在会急成啥样,不能只顾这边,万一娘再有个好歹,不是雪上加霜,更难收拾吗,然后,我回家一趟,把爹的情况给娘说一下,让她安安心。”
目前,医生的监测结果显示,武平顺的生命体征平稳,主要等待尽快醒来。效军看后心里有底,便匆匆回到武家村。还未进家,就看见门口站了不少的人,仨一簇、俩一群的,蹲蹲站站,还有的向院内张望,院内吵吵嚷嚷,人生噪杂。效军心想,会出现什么事呢,家里就母亲一个人,没有别人啊,难道……,效军忽然明白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回院内,果然不出所料。
原来,乔娜在医院被效军暴打一顿,踉踉跄跄地回到村,心有不甘,向他儿子世界说了,激起了世界的火,两人来到武平顺家里向效军娘兴师问罪来了。效军娘不知原委,一见她们两人过来,以为武平顺不行了,两人回来准备后事,头一下子懵了,差点没有当场昏厥过去。可乔娜到院中间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连哭带骂、带数落,世界在一旁不停地发着重话狠话,听了半天,才知道是早上乔娜被效军打,到这里撒泼来了。
效军娘说,“效福家的,你说的我也没有在医院,我也不知道啊,你到这又哭又喊又闹的,算咋回事,再说,你爹还在医院呢,你们哪有闲心致气啊。赶快走吧。”
乔娜的声音全村人都能听到,引来不少人过来看个究竟。武效亮吃过早饭,正准备和媳妇一起去医院看大叔,听到乔娜鬼哭狼嚎的声音,便前来劝说乔娜母子回家,劝了半天也没劝动。其他邻居也过来一同相劝,乔娜反而更来劲了,躺在地上打滚,谁劝也不好使,就是不肯离开。效军一进门,几个邻居大婶正用手拉乔娜,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一根五尺多长的木棒,朝乔娜轮去,被武效亮拦腰紧紧抱住不放,“效军,你想干啥,听话,不能乱来。世界,赶紧叫你娘走,非要闹出人命来不成吧,今天有我在这,谁也不能动手。”[]人生奋斗路22
效军一连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你这个不要脸的泼妇,丢人都丢到县城里了,还不知一点羞耻,你非把我两个老的给摆致死才算心静,非逼着要我给你破上,好,我奉陪,我独身一人,啥也不怕,要不活大家都不活了。”
世界一看效军回来,也抄起一根木棒欲向效军打来,被两个邻居拦住,武效亮大怒,“世界,你个混蛋,狗屁不懂,还不赶快给我滚出去,你们如果不听话,我们谁也不管你们家的事,老少爷们,咱们都走,让他们拼去吧,谁打死谁活该。”
乔娜本想在效军娘面前闹一下,出出气,没想到效军又回来了,早上刚刚领教过,知道效军的脾气大,正在火头上,说不定真能把自己给打残废了,确实有点害怕了,噌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向门外撤,“世界,咱们走,别让他把你给打死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武效军,你小子是大学生,翅膀硬,长能耐了,缺德挨杀的,总和老头子合伙欺负我们,以后叫你断子绝孙,有本事叫老头子回来给撑腰唉,我看你能逞几天能。”像只下蛋的老母鸡一样,连说带骂地和儿子逃出了。
等乔娜走后,武效亮才把效军放开,“你们是咋回事,你爹在住院,怎么打起来了。”效军把在医院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武效亮听后气的半天没支声。
效军娘被乔娜没头没脑地一阵折腾,蹲在墙根双眼发直,不知该怎么办,“效亮,我和您大叔咋摊上这样的不讲老少的人啊,真是上辈子积了阴德,倒了八辈血霉了。你大叔在医院快把我担心死了,这个家我一个人实在呆不下去,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医院看看你大叔去,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也看到了,以后我还能活成么,还不活活的被她给气死,给折磨死。”
武效亮想了想,和效军商量一下,“大婶,俺大叔现在还在医院住着,你千万得照顾好自己,消消气,不能气坏身子,一旦你再有事,他们两头顾,准顾不上来,这样吧,我用三轮车把你拉到医院去,但你一定要稳住情绪。”效军娘点了点头,在羊圈里放了些干草,牛也没有牵出屋,在牛槽里放了满满的草和料,和效亮、效军来到医院。
上午的时候,武平顺已经从嗜睡醒过来,身体虽然极度虚弱,而神志比较清醒,见人能够小声说话。医生做了全面检查后,认为已经脱离危险期,便从重症监护室转至普通病房,进行常规恢复性治疗。为了便于治疗且不影响别人的病人,科室主任特意给安排了一个单间,对来来往往的家人来说相对比较方便。
武平顺看效军娘等人眼里含着泪从外面过来,激动地动了几下嘴唇,颤巍巍地说,“你们都来了,哭什么,都不要哭,阎王爷不收留我,又把我从鬼门关上给送回来了”。
效军立在床边,看着手术后极度虚弱的父亲,心如潮涌,强烈抑制自己,把泪水流在心底,不知用何种语言安慰父亲,没发一言。武平顺慢慢把目光移到效军身上,看到效军象吓傻一样,瞬间回想起父亲离世前,三弟平春在床榻前的情景,非常心疼,眼泪簌簌地从眼角流出,“效军,我又见到你了,当时我只担心再也见不上你了,你还小,让我最为放心不下。”说完,头歪向一旁流泪,再也不看效军了。效军心中一阵酸楚,不敢再看父亲凄楚,惘然若失的面孔,只好转移视线,招呼武效亮和其他人坐下。
“他爹,你终于醒了,你不能丢下咱家的老白牛,更不能不管效军,你要是把眼给闭上了,我和效军咋活啊,跟了咱十几年的老白牛可咋办啊,想想我都害怕,这下总算好了,效军也回来了,家里的亲戚也都来看你了,你就放心吧。这一回,不要再耍个性,自己咬牙坚持着,啥也别想了,安心在这治病,病不好的透透的,咱都不出院。”
武平顺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说,“你过来,老白牛和小黑羊咋办,它们可都是咱俩的命,它们吃什么,千万不能让它们给饿着,一会儿你就回去,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它们。”
效军娘说,“老头子,你放心吧,我来时把草和料都给它们准备好了,足够吃两天的,我就不回去了,效军腿脚走得快,我让他晚上回去给添一添草料,饮点水就行了。”
武平顺说,“好好。”
武效军说,“爹,都安排好了,你不用再操心了,现在你先喝口水,湿湿嘴唇,润润嗓子。”
武平顺转危为安,病情一天一天好起来,效森一直在医院,随时可以照顾,其他人以自己家里有事为由,一个个溜之大吉,不再在医院昼夜守候。效军娘一直没有回家,全天候守候在病房,时刻照顾着老伴。效军是医院和家里两头跑,忙的实在够呛,总算熬到父亲手术拆线,自己吃饭,能够下地行走,才算长舒一口气,轻松很多。
武平顺看着效军这些天家里和医院跑来跑去,睡不好觉,吃不好饭,面色憔悴,一阵心酸,“效军,转眼我在这住院已经十来天了,除刀口有些隐隐作疼外,我现在也没有啥特别不好的感觉,这个地方我实在受够了,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家里也不知道变成啥样子了,给效森说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就出院回家。再住几天,非把我急疯不可。”
效军说,“爹,医生说,还需要再治疗几天,以便恢复的更稳固一些,我看还是再等几日再说。万一出院后,再来个反复,更糟糕了,咱家已经折腾不起了。”
武平顺说,“是啊,效军,本来咱家底子就比较薄,我和你娘也年龄大了,没有别的收入来源,勉强还能够维持你的正常上学费用。我这次大病,肯定花费不少,为了免生气,还是和他们几个平摊一份,这样一来,你上学更加紧张。不过,一个人在外实在不容易,你也大可不必太紧张和委屈自己,没钱,我给你找人借,等我身体好后再慢慢想办法还。你的功课已经耽误不少了,马上快到期末考试了,我出院后,你抓紧时间回学校,把落下的课好好地给补起来,如果有几门考试不过关,以后找工作是要受很大影响的。”
武效军说,“咱家的情况我都知道,家中他们早已把咱俩当做眼中钉和肉中刺了,只要他们不惹你生气,给他们平摊也可以。学校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人生奋斗路22
第二天,医生查完房,又开了点药,武效军办完出院手续,找辆三轮车,拉着父母回到了家。
听说武平顺出院回来了,不少亲戚邻居都提前来到家中等待,一见武平顺,一个喜笑颜开,非常高兴,“平顺,你可算躲过一劫,这下一切都好了,大伙也放心了。”
邻居王婶拉着效军娘的手说,“效军娘,你也不要发愁了。我告诉你,乔娜自从那天想你闹过之后,这几天可老实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效军娘说,“谢谢他婶子,我不会计较的。”
邻居赵大娘是个有名的快嘴长舌妇,心里容不得一点事,“王婶,平顺一家刚平安回来,你可不要在这乱说,平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旦气坏了身子,病再复发,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会后悔一辈子的。平顺得病刚被车拉走,就有人告诉效起了,效起竟说这是报应,早死早安生,我听说后,当时就气得直跺脚,太不像话了,别说是你爹,就是有再大仇气的人也不能这么说,这句话,我一直藏在心里,谁也没有说。”
赵大娘嘴上不让王婶说,他倒好,把心里的话全盘端出了,正被武平顺听个正着。这一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谁也没有告诉武平顺,武平顺本以为大家都在全力围着给自己治病忙碌的,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听赵大娘这么一说,立即火上心头,瞪眼看着效军母子,厉声喝道,“效军娘,效军,赵大娘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说清楚,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在盼着我早死?”
第二十三章 邵英言谢
本来是很活跃的气氛,被王婶和赵大娘几句话搞的一下子凝滞起来,在场的人一片愕然。武平春看二哥病尚未痊愈,刚到家便气上心头,狠瞪了赵大娘一眼,“你也是上了点岁数的人,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嘴上没有一点把门的,一点脑子都不动一动,满嘴净瞎胡说些什么,还不赶快出去。”赵大娘知道说漏了嘴,一咂舌,灰溜溜地走了。
武平春转身说,“二哥,赶快躺在床上歇歇,你还不知道他是啥人,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满嘴冒泡,唯恐天下不乱,不要听风就是雨,不要在意,根本没有的事。你呀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该吃饭吃饭,管好你自己比什么都强。”
效军娘不停地劝说,“他爹,这些天家里啥事都没有,全家人都满里忙外给你治病了,有谁会胡说八道,惹事生非,不信你问问平春和效亮。你的病还没有好透,还得安心调养,别没事瞎琢磨,自己折磨自己。再说你也要为效军想想,他已经快耽误半个月的功课了,你要是再折腾出事来,效军能放得下心吗,不能因你一时的冲动把效军的前程给毁了。”武平顺在众人的劝说下,怒气消了下来,躺在床上一语不发。一触即发充满火药味的气氛总算缓和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武效亮说,“效军,目前大叔的病已无明显大碍,你也不用再担心,明天赶紧回学校去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知道俺大叔手里已经没钱,好在距放寒假时间也不长,我这有二百块钱,不知道够不够,你就拿着,当做来回的路费。”效军无奈只好接在手中。
当天下午武效森又带一些药回家,效军问道,“三哥,咱爹的医药费大概花了多少,你要记住,不管花多少,弟兄四个二一添作五,涉及我的部分,请你无论如何先给垫上,以后我加倍奉还。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说道肯定做到。”[]人生奋斗路23
武效森说,“医药费的事你现在不要管了,目前也没有谁会和谁算账,到春节时再说,家里的事你也不要操心了,咱爹的事不管别人管与不管,我肯定是要管的,你只管抓紧时间回学校就行了。”
这次家事,对效军的触动很大,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他对错综复杂的人和事感到十分厌倦,十分憎恶,也十分失望,暗下决心,既然已经出来,就不能再趟这摊浑水,无论再大的困难,遭受再大的痛苦,收紧再大的磨难,也一定想法设法创造机会和条件,寻找一块能够彻底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清净之处,远离是非之地。
安排好家里的一切,第二天武效军就回到平西学校。由于武效军走时非常突然,也没有来得及和宿舍里的人打招呼,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回家。武效军见了大家,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众人心中的谜团才算解开,不停地摇头叹息和庆幸。赵小周说,“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我这有你两封信,你看一下吧。”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信交给效军。
信是秦梅香来的,信中抱怨一个多月都没有收到武效军的来信,调侃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把他给忘了云云,并问了一些关于他卖书的事,又立即勾起了效军的伤心事。在信的最后,秦香梅提出放寒假时要到平西来玩两天,一同回家,到底是拒绝她好呢,还是答应她好呢,到底该如何回复她呢,令效军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效军的心太乱了,当天晚自习也没心思看一页书,给秦梅香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来回反复七八次,最后才算定稿,介绍了前一段时间的烦心事,表明现在的心迹,答应了她的提议,终于算完成了一桩心事。
回到宿舍,室友们卧谈会谈的正欢,效军也没心思插言。
胡磊说,“这下子刘有才可有好看的了啦,家里的青梅叫什么张小倩今晚从老家专程来查有才的岗,正在宿舍门前蹲守着呢,到现在刘有才和杨舒丽还没快活完,几位想想,一旦张小倩看到两人缠腰搂背的出现在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严高峰说,“两个女人,一堆情敌相见,肯定是分外眼红,说不定还会大打一场,热闹肯定会有的,有才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要吃苦头了。”
赵刚说,“没有女朋友,一心想要女朋友,可女朋友多了是要受罪,受累的。尴尬肯定有的,打倒不至于,毕竟都是知识分子,这点理性还是有的,关键要看有才到底有没有才,在两个女人之间弹好钢琴。”
正说着,刘有才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我的妈呀,可把我给吓死了,差点没有坏事。”
赵小舟说,“有才,你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是啥事让你这么心虚,是不是在外面偷腥被什么人发现给逮住了,还是被流氓小偷动刀劫财劫色了。”
刘有才说,“算你说对了,家里的女友张小倩来信从没有提及要到这儿来,没想到今天给我来个突然袭击,我搂着杨舒丽的腰走拱桥远远就看见她手里拎着个小包,低着头在宿舍区门前来回走动着,吓得我立即把杨舒丽拉到桥头松树下光线暗的地方,说有急事,到外面一趟,让她自己回宿舍。真的好悬啊,一旦两人撞在一起,麻烦可就大啦。好喽,不给你们说了,我得赶快给张小倩安排住的地方去。哥们,要给我保好密,千万可不能让杨舒丽知道。”
严高峰说,“有才,张女士千里迢迢来相会,精神可嘉,好好珍惜时光,可不能慢待了人家,千金难买**一刻,一定要把功课做足做实。”
刘有才一笑,“去你的吧,啥功课也不能做。”说完出去了。
武效军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静静地听着。刘有才也太花心了,这是何苦呢,自讨苦吃,杨舒丽那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风流成性,一旦沾上,想摆脱根本不是容易的事,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都不应该去招惹她。而对自己呢,秦梅香是一个具有良好家庭背景,性格开朗,见多识广,思路开阔,有主见的人,只能作为一个去除烦恼,请求解疑释惑的朋友来对待,深处发展不切实际,根本不可能。他又想到了邵英英,既不像杨舒丽,也不同秦梅香,虽然给人的印象是言语不多,深邃莫测,却是一个追求事业和上进的人,属于自己想找的那种,一旦向深处发展,对实现自己弃乡离家的目标也许是一条出路。目前看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要努力抓住,以前因自己的怯懦错过的机会实在太多了,这次不能也不应该错过。至于其他的,也没心思多想,也不感兴趣,眼下主要任务就是抢时间、抓速度,把耽误的课程给补出来,在期末考试中考出好成绩,能够拿上至少一百元(一等三百元,二等二百元,三等一百元)的奖学金,也在邵英英面前树立个好印象和好形象。
第二天第二节下课时,因下面无课,武效军来到辅导员乔玉琳办公室,简单汇报了家里的情况,销了假走出来,刚好碰到邵英英从财务科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问道,“邵英英,你到财务科有事吗?”
邵英英说,“家里条件不太好,学校里给发了一些困难补助,刚领完。上次多亏了你及时相救,才使我有惊无险,当时人多,我也不好意思说谢谢你呀。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回老家了,时间还比较长,是不是有啥要紧的事。”
武效军说,“有什么可谢的,都是紧急情况,别说咱们是同班同学,就是普通游客,谁赶上都会奋力上前的,言谢都太客气和见外了。前面回家,主要是家父突然得了胃穿孔,险些离世,幸好发现的早,家又距县城不远,我哥是医院的老人,医生都很熟,护送和手术都很及时,手术顺利,恢复的比较好,刚刚出院。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家人不让耽搁,我就匆忙赶回来了。”
邵英英说,“前几年,我父亲不幸突遭车祸,没来得及抢救就走了,当时感觉就像天塌了一样,那种滋味实在让人痛苦不堪,难以忍受,多亏我哥哥和姐姐照顾,我才得以把高中读完来到这个学校。我非常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和痛苦,不要多想,也不要气馁,一切都会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平心静气学习吧。”
也许是出于对安王寺台阶的及时和奋力相救的感激,也许是觉得有相似的痛苦经历和内心感受,邵英英不再显得冷若冰霜,也不再扭扭捏捏,话语增多而且自然。武效军内心有些激动,但又不便于流露,“谢谢你的鼓励,我一定会摆脱阴影,走出困境的。”[]人生奋斗路23
两人边走边谈,到教学区大门时,一群男女学生正在激烈地争吵,声音最大的正是班长蒋振涛。
第二十四章 一鸣惊人
班长蒋振涛高声愤怒地用手指着四班的生活委员柴玉虎说,“我们是正常和你反映情况,你不但不听,还盛气凌人,十分霸道,是谁给你的权力?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的做法明显不合理,想怎么打分就怎么打分,自主权太大,没有一点透明度,向你提出建议不但不接受,反而说我们做得不好,难道说我们就没有一次做得好的么。告诉你,要是不听从我们的建议,我们就到学生会和学生处说去。”
蒋振涛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来劲,三班的一些学生跟着附和道,“对,不改变不合理的做法,我们就到学生会和学生处说去。”
柴玉虎瞪大双眼也不示弱,冲着蒋振涛吼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定的规矩,是上面赋予我们年级生活部卫生专干的职责和权力,是得到大家的认可的,也没有任何班级提出异议,就你们班特殊,故意找我的麻烦,干扰我的正常工作,你们的性质十分恶劣,我要报请学生处对你们提出处理意见。”
武效军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按照学校的规定,每学期都要按年级和专业对每个班级的总考试科成绩,平时出操、教室卫生和宿舍卫生,以及组织参加校内外活动获得的奖项等,按照百分制予以综合评定成绩。按照总成绩的高低对各班进行排队,其结果作为实习地点选定的直接和关键依据,并对排名靠前的班级给与一定的物质奖励。总成绩第一名的班级,首先对学院所有实习地点进行挑选,以此类推,最后一名的班级毫无挑选余地。各班为此明争暗赛,互不相让,都在铆足劲地向上努力,可以说已经达到分分计较的地步。
在日常考核中,出操、教室和宿舍卫生在百分制考核中所占的分值较大,对综合成绩具有重要的支撑作用,各班都看得很重,分别由学生会的体育部及生活部负责组织实施,自然这两个部当属实权部门。四班的生活委员柴玉虎属于年级指定的生活部卫生专干,每次各班生活委员轮流互查的卫生结果,均由他个人进行汇总上报,由学生会统一张榜公布,记录在案,这种模式本身就存在不透明的现象,别人提出异议也是理所当然。[]人生奋斗路24
班长蒋振涛和柴玉虎交涉是因为连续四周教室卫生检查结果均是年级排名倒数第一,生活委员赵小舟发现有些蹊跷,遂向班长蒋振涛、副班长路建民反映。大家一分析,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决定由蒋振涛出面找柴玉虎单独谈谈,问个原委,不想蒋振涛无意碰上柴玉虎,问起此事,略带抱怨,柴玉虎不认可,两人话不投机,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凶,路过的学生纷纷驻足围观。
武效军对班委落选一事,仍念念不忘,十分不甘心,一直密切关注着班里的动向,等待时机,时刻准备着跳上舞台,扩大自己的名气和影响。
校区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吵吵闹闹,如同街头泼妇流氓骂街打架斗殴一般,实在不雅,也不是处理问题的方式,有失有素养莘莘学子的身份和尊严。武效军和邵英英两人止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只见双方剑拔弩张,各说各话,互不相让,特别是两班同学各站一边,跟着帮腔助威,情况十分糟糕,如果不尽快散开,后果不堪设想,转身向邵英英说,“都是因为班里的事,说事也不找个合适的地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疯狂争辩,真是太欠考虑,缺乏涵养,影响很坏,我还是上前劝一劝吧。”邵英英站着没动,轻轻点了点头。
武效军拨开人群,立在蒋振涛和柴玉虎中间,用力伸开双臂,大喊一声,“二位班头,都静一静,听我说几句,听我说几句。稳稳神,消消气,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班级荣誉,要相互担待一点,本来就不是伤筋动骨啥大不了的事,何须在此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让来往兄弟班级的学生见了,有伤大雅,还是找个地方,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把话说开了,说透了,啥事不就解决了吗。”
蒋振涛说,“武效军,你不要管,他柴玉虎太欺负我们班了,我要为全班学生讨个说法。”
武效军说,“蒋班头,讨说法可以,但不能用这种极端方式,有问题咱们可以向辅导员,年级主任,学生会,甚至学生处反映,摆事实,讲道理,上级会做出公正处理的。算了,算了,不要再争了,一旦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武效军停了一下,又转身劝柴玉虎说,“柴委员,我是六班的学生武效军,看你老兄作为学生干部,为了工作也挺不容易的,做事比较认真,原则性特强,兄弟我十分佩服和赞成,今天愿和你交个朋友。”效军说完,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工作中遇到一些问题也是正常的,可不要太过于激动,但要正确对待,冷静处理,有事说事,互相一讨论,一商量,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这儿真不是说事的地方,争争吵吵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更不是咱们学生处理问题的方式。以我之见,要么现在找个地方坐下来讨论一下,要么都静静心,改天再说。你觉得我说的对不?”
柴玉虎深知是自己理亏,本身底气就不足,本想来个先发制人,给蒋振涛个下马威,没想到碰上较真的,武效军的出现,也算给自己个台阶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看着武效军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是有一定素养的人,有多大的事不能平静地说,非要在这大呼小叫的,影响多不好,简直不像话,就按你说的办,改天再谈。”柴玉虎说完转身要走,被蒋振涛伸手拦住,“别介,别介,你还没说个结果的,怎么就想溜走啊,有话就放在阳光下说,让大家都听一听,给判个谁是谁非。”
柴玉虎一愣,“怎么着,还不让走了,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改天再谈,你没听到吗?”
武效军赶忙抓住蒋振涛,“振涛,振涛,好了好了,先散了吧,现在都在气头上,啥事也说不成,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这时,年级主任贾鸣声路过,武效军正在左右劝说两人,两人仍然不依不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蒋振涛,柴玉虎,武效军已经说你们半天了,怎么能那样不识抬举,谁也不能再说什么,下午你们两个班的班长、副班长和生活委员到我办公室开会,赶快散开。”两人见贾主任发火了,只好各自走开。武效军看在自己的努力下,事态得到平息,总算做一件在贾主任面前露脸的事,心里终于有一种成就感,于是洋洋得意,同赵小舟一起直接回到宿舍。
赵小舟说,“效军,你今天可做了一件令人刮目相看的事,双方都在气头上,火药味那么浓,你竟然出现在他们两个中间,胆量不小,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要知道,那可是出力不讨好,一不小心将落个里外不是人的差事。你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双臂一伸,一鸣惊人,还真把他们和在场的人给震住了,经你左右说和,降了他们的火,卸了他们的气,缓和了气氛,真的了不起。我是自愧不如,真做不出来。”
武效军说,“其实,作为学生干部,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影响不好,大家都在围观,还有的煽风点火,对解决问题是百害而无一利,没有一个人出来劝解,只会越吵误会越深,矛盾更加激化。出面调解一下,给双方都提供个台阶下,各自回去反思反思,未必是坏事。”
赵小舟说,“这几个月,我这个生活委员真的是干够了,实在不想再干了,三天两头开会,一周三天不是组织打扫教室卫生,就是和别人一起检查卫生,栓的死死的,一点空闲都没有。而且做得再多,也得不到别人的理解,真是出力不讨好。你也许不知道,现在班与班之间竞争激烈,关系紧张,背地里你整我的事,我扯你的腿,明里暗里都有,防不胜防;班委成员之间关系也十分微妙,副班长路建民和团支书向美丽走的很近,向美丽的行事风格老是一副领导派头,动不动就训斥人,很多同学都受不了他说话,对此意见很大,可路班长却处处加以袒护。我也发现一个现象,只要蒋振涛与路建民不和或意见不一致,出现争锋时,学习委员刘海燕和向美丽总是站在路建民这一边,而宣传委员张艳春和体育委员王恒立始终站在蒋振涛这一边,无形中分成了两派,对我来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夹在中间,实在为难。”
武效军说,“其实,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任何事情都由正反两方面组成,出现意见分歧,甚至相左,也属正常,看待问题的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结果不同也就不意外了。更何况大家都是为了班集体这一共同目标,都是一些正常工作上的意见分歧,没有任何个人方面的过节,不存在任何名利之争,上纲上线划分派别是把简单的问题变得复杂化了,毫无必要,更没意思,只会是自寻烦恼。”
赵小舟叹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只好静观其变,顺其自然了。”
武效军心想,赵小舟的一番感慨也并无道理,以前也不曾听说,里面的有那么多的文章,形势那么微妙复杂,非常值得深思。至于情况到底会如何,关键要看以后如何发展,自己重在静待其变,把握时机,蓄势待发。
第二十五章 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