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刚上学前班,所谓的课后补习也没有什么内容,只是有几个大学生老师,指导这些年龄小的孩子完成课后作业罢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弥补了早放学的幼儿园和家长下班的时间差,所以许多家长都选择直接委托补习班老师代接孩子,下班后直接来这里就行,方便得很。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凌阳做许多事了,比如买菜,交电费,去美容院为楚婉仪取现场配置好的纯生物面膜等等,要是有小东这个磨人精在身边还得了,这些事一件也干不成,凌阳哀叹不已,无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继续认命地当牛做马,只盼早日完成任务,得脱樊笼返自然。
“这位小兄弟,大姐在市场卖了十几年的菜,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会过日子的,一块五一斤的芹菜硬是让你降到一块三不说,还把菜叶子都揪掉才让我过称,这我就忍了,你还非得让我搭一根大葱两个辣椒,这我也能忍,不过一共才三块九的东西,你非得让我把三块钱当零头抹掉,让我说你什么好……”卖菜的大姐不乐意了。
凌阳心说我也不想这样啊,这不人穷志短嘛,多贪污点菜金我兜里也从容点,一分钱没有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不过凌阳被卖菜大姐数落得感到羞愧了,刚想张嘴解释两句,一旁卖包子的老大爷也看不下去了。
“我说小伙子啊,我也得说你几句。我离老远就看见你开的那辆大车了,应该不便宜吧!按理说你也是个有钱人,老话都说黄金本无种出自勤俭家是不假,不过我看你节俭的也有些过头了,这叫抠门你懂吗?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禁不起你这么讲价,你随便一脚油门的油钱都够我们辛苦赚上一天的了。还有,不是大爷我说你,昨天早上你来买油条,不小心把我的包子碰掉地上一个,不道歉也就算了,可是我想问,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把包子扒掉一层皮又给我扔回箱子里了……”
凌阳摸着额头上的冷汗:“您老记性真好……”
眼见一场批斗会进行得有声有色,相邻摊位的摊主们呼啦一声围了上来,纷纷对凌阳展开了声讨:卖肉的胖叔指责凌阳买猪肝的时候顺走了一对腰子;卖咸菜的大娘说凌阳把自己摊子上每一样咸菜都尝了一口,借口太咸喝掉了儿子给自己买的一瓶雪碧;卖山货的老爷子更是愤愤不平,激动地批判凌阳不好好买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来砸场子的,老爷子说自己卖了一辈子山货,只知道银耳黑木耳,不成想凌阳这个下三滥非要买什么粉木耳,我上哪给你弄去啊。
“这小子岂止是个下三滥,我看他整个儿就是个变态神经病!”一位脸蛋通红,浑身散发出羊膻味的胖姑娘愤怒的加入了声讨行列,语出惊人:“大伙儿都知道我们家祖孙三代在这里卖羊奶,几十年货真价实的名号,羊奶都是现挤的,这个杂碎非说我刚刚挤到瓶子里的热乎羊奶不新鲜,爬到羊肚子底下揉捏检查了半天,还猥琐地吮了两口,硬是把我家老母羊吓得三天没吃草……”
犯了众怒的凌阳没敢出言狡辩,付清了菜金后落荒而逃,否则非得活活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灰溜溜地将车重新开回小东的补习班附近时,些许的不快已经被喜悦所冲淡,想起这些天省下的不少外块,凌阳的心里充实了许多。
“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乱?”
凌阳看到补习班的门口停满了警车,不少荷枪实弹的警察身穿防弹衣,以警车为掩体将补习班重重包围,另一些便衣则忙着封锁道路、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凌阳远远地把车停好,车窗都没来得及摇上来,飞快地冲到警戒线附近打听出了什么事,一个便衣不耐烦地呵斥凌阳赶快离开,说有犯罪分子冲进了一家补习班里控制了老师和孩子做人质,现在警方正在积极布控,请无关市民不要妨碍警察执行任务。
听完便衣的话,凌阳的脑袋嗡地一声炸了,附近只有小东所在的这一家补习班,看来小东也落到了坏人的手里,如果小东真出了什么以外,不要说楚婉仪饶不了自己,单就自己的良心上也过意不去,何况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凌阳跟小东之间已经建立起亦父亦友的微妙感情,凌阳的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
“别拦着我,让我过去,我是里面一个孩子的家长。”凌阳双眼通红,身后一群其他孩子的家长也激动地嚷嚷着要冲进去救人。
便衣警察叹了口气,虽然脸色为难,不过阻拦的动作却十分坚决,耐心劝解道:“我自己也有孩子,所以我很理解大伙儿的心情,不过罪犯手里有枪,大家就这样贸贸然地冲进去也于事无补,搞不好还会激怒罪犯,造成恶劣的后果,我们警方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心理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请相信警方一定能把孩子们安全地营救出来,大家千万不要做傻事!”
家长们沉默了,无比焦急的情绪多少冷静了一点,大家都知道警察说的话有道理,现在能做的只是祈祷,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有几个孩子的母亲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瘫坐在地上嘤嘤哭泣,有一位身体孱弱的则直接昏了过去。
便衣看到局面暂时得以控制,不敢有丝毫大意,赶快招呼人手先将家长们护送到不远处的安全区,以免有人失去理智做出破坏布防的举动,除了武警以外,这些警察本就是从各个派出所临时抽调组合在一起的,有的甚至在执行其他任务的现场赶来,着装的便衣混在一起难以分辨,浑然没有注意到凌阳已经偷偷地穿过了警戒线,混在一队便衣里朝补习班门外潜行过去。
凌阳在警校的时候做过无数次营救人质的演练,因为就读犯罪心理学专业,凌阳还因为优异的成绩,被派到香港去谈判专家组进行了为期一月的访问学习,后期在荆阳市的各刑警支队实习过一段时间,不过毕竟没有真正执行过真实的任务。凌阳知道即使自己混进警方的队伍里也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的话心里难受,就算甘当绿叶也要多出一份微薄之力,就当图个心安罢了。
等到警察们各就各位,紧张地持枪等着心理专家赶到好进行第一方案的时候,大伙儿惊讶地发现,一只满身黑色长毛的大狗优哉游哉地溜达了进来,乖乖地蹲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身边,有滋有味地舔起了男子的裤脚。
警察们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互相用探寻的眼神交流了一遍,发现这个男子根本不是系统内的人员,不过那个陌生的家伙和那只狮子一样的大狗,已经笨拙地爬到了补习班门外,在一根门柱后蹲下身子掩藏好了身体。
男子正是悄悄摸进包围圈里的凌阳,凌阳心知小东被擒为人质,心里急得似乎要冒出火来。只是凌阳早已领教过汤圆县城里警察老爷们的办事效率,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以身犯险,亲自上阵。
小乖不知道是不是跟小主人心有灵犀,出奇地没有胡闹,而是安静地蹲在凌阳的身边,跟凌阳一起向补习班里张望。小乖虽然生就一副二货哈士奇的性子,但是作为一只纯种的鬼脸藏獒,在犬类家族里出了名的凶残好斗。一只成年的鬼脸獒,如果体能处于巅峰状态,甚至可以生裂虎豹,连大股的狼群轻易都不敢招惹的狠角色,一双橙黄色的眼睛包裹在眉棱处垂下的漆黑长毛里,脸颊两侧生长着两条弯月伤疤形状的凹陷,配合以庞大强悍的身躯,粗壮有力的四肢,再加上嘴里时不时显露出的寒光闪闪的獠牙,小乖的形象骇人已极。跟它乖乖的名字根本没有任何相符的地方。
凌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小东遇害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个人如果过多地考虑臆想一件事情,大脑就会下意识地欺骗自己的神经,把这件事情当作真实发生。尽管凌阳一直告诫自己,情况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不过凌阳还是红了眼睛,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冲进去大杀四方,胸中的暴戾之气几乎达到了顶点。
犬类是十分聪明的动物,鬼脸藏獒更是犬类中的极品,聪敏异常。凌阳不知不觉地动用了自己的心灵异能,激励起小乖的凶残之气。小乖于是皱起了鼻子,露出锋利的尖牙和赤红的牙床,牙尖上口涎淋漓,一双黄睛里暴射出狠厉异常的光芒,似乎要择人而噬。身上浓密的黑毛钢针般根根竖起,更加显得身躯壮硕,如同看守地狱大门的恶犬。
凌阳微微躬起脊背,动作猎人般矫健,眼睛死死攫住补习班的门口,脸色凶悍异常,跟怪兽般的小乖交相辉映,一主一仆,仿佛远古神话中走出来的神与神兽,威风凛凛,如梦似幻,让警察们一度以为自己过于紧张,从而产生了幻觉。也就是这样一对奇怪的组合,让警察们一时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眼前离奇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公安局长插在衣领旁口袋里的对讲机发出一声提示,局长拿起对讲机焦急道:“心理专家怎么还没到?他娘的怎么这么慢?都快半个小时了,回头给他个处分,让他打扫厕所一个礼拜!”
对讲机里一阵沙沙的响声过后,另一头的民警带着哭腔道:“局长,心理专家来不了了。”
局长大怒,压低声音吼道:“怎么回事?”
“报告局长,心理专家康晨昨天晚上喝多了酒去市里嫖娼,被市局的同志抓了个现行,现在还被拷在市局的暖气片上写检查呢!”
第18章 神勇奶爸
凌阳的神经高度紧张,一心想要打探屋内的情况,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又悄悄摸上来一个人。
“喂,你快退出去,这里很危险的。”
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凌阳才骇然回头,只见一身便装的女警韩笑正半蹲半跪着好心地提醒自己离开。由于凌阳松懈了自己对于小乖的精神影响,小乖立刻转移了自己的目标,顿时回复成二哈的模样,饶有兴致地伸出大鼻子,在韩笑身上闻个不停。
“嘘,别说话。”凌阳竖起中指挡在唇边,示意韩笑不要惊动了屋里的匪徒,“我儿子在里面。”
“虾米?你有儿子了?”韩笑大讶,脑海中闪过许冰的倩影,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提高嗓门道:“你和许冰姐姐……早就结婚了?上次在所里的时候你们不是这样说的啊?”
凌阳赶忙伸出手捂住韩笑的嘴巴,低声恳求道:“你是我的活祖宗,小点声行不行,都这个节骨眼了你怎么还这么三八,有话等会再说。”
看到两个人冲到距离补习班最近的位置小声聊起天来,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后面布防的警察们都快急疯了:奶奶的从来没办过这么窝囊的案子,心理专家嫖娼被抓,包围圈里莫名其妙地混进一个普通民众和一条黑狗,就连那个天然呆的小实习生韩笑也跑上去凑热闹。你们当这里在干什么呢?居委会组织大龄青年相亲吗?我们在抓罪犯啊!有枪的悍匪啊!这都什么事儿啊!
凌阳不再理会韩笑,试探着伸出半张脸朝屋子里窥探,不料公安局长和武警支队队长,此时刚刚在一个耗时一分钟的紧急商议后达成了一致,先跟匪徒谈条件,暂时满足他提出的一切要求,交换回大部分人质后再随机应变。
公安局长擦了一把冷汗,脊背已经完全湿透,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屋里的那个悍匪是从看守所跑出来的逃犯,现在又劫持了这么多孩子,一个环节处理不好的话,自己的政治生涯就算到头了,先不说人质有了伤亡会产生多么可怕的后果,就是看守所看管不严这件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两罪并罚,事情全被抖出来的话……公安局长不敢再想下去了。
公安局长在这个县城里干了十几年,从一个基层管户民警一步步爬上来,但是毕竟没经历过如此大的犯罪现场,处理过最大的案件也只不过是打架斗殴之类的屁事,眼下只好为了自己的前途横下一条心,咬着牙往前移动了几米的距离,躲在一辆警车后面学着港台警匪片里的桥段拿起扩音器大喊道:“屋里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不要伤害人质,不要伤害人质!”
听到外面有警察喊话,本来已经被吓呆了的孩子们忍不住大声哭嚎起来,匪徒洪亮的大嗓门同时响起:“麻辣隔壁的,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打死,全都给我闭嘴!”
凌阳疑惑起来,心想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双手扒住粗大的水泥门柱努力朝屋内看去,无奈匪徒十分狡猾,紧闭了房门不说,连窗帘都放了下来,什么都看不清楚,显然是在堤防警方的狙击手,不过匪徒实在是过于狡猾了,一个小小的县城有个屁的狙击手,除了经常操练的武警手底下还有点准头以外,那些老爷警察们早就被安逸的生活懈怠了精神,枪都没开过几回,很难组织起有效的突击营救。
“先把你们的人都撤走,我要一辆加满油的车,还有,我要食物,别想着给老子做手脚,老子要包装袋密封的!”
“你要食物,我这有!”
凌阳霍然起身,高举双手后退了两步,用眼神示意依旧隐藏在柱子后面的韩笑,带着小乖往一旁撤退。凌阳刚才在菜市场花低价买了两根过期的火腿,本来是想讨好小乖以促进感情的,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大用场。
“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在场的警察们心里不约而同地疑惑不已,要知道跟一个失去了理智的匪徒打交道,是多么玩命的勾当,何况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系统里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公安局长被突如其来的插曲吓得完全失去了主张,感觉到整件事情已经搅成了一团乱麻,很难解开了。
这时候,补习班里面终于有了动静,玻璃后的连线百叶窗帘被掀开一条窄窄的缝隙,正是匪徒在偷偷地观察外面的情况,看到手里高举着火腿肠的凌阳后,匪徒突然狂怒起来,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娘的,怎么又是你,老子正想去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你给我立刻滚进来,要不然我就把屋里的人质统统弄死!”
凌阳终于想起,为什么刚才对匪徒的声音有着如此熟悉的感觉,心里顿时涌起惊涛骇浪:“哎玛,这不前一阵子刚被我扒掉裤子抓回去的逃犯哥哥吗,啥时候又溜达出来了?”
凌阳势成骑虎,暗叹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自己这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落到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逃犯哥哥手里定然万无幸理,只是凌阳的瞳孔里又迅速闪过了小东的影子,硬着心肠跺了跺脚,义无反顾地迈步朝补习班大门走去。
“吱呀”一声,大门被扯开一道小缝,一只粗壮的大手疾伸而出,一把揪住凌阳的衣领将他拉了进去,警察们不敢妄动,齐刷刷地支棱着耳朵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片刻,凌阳的惨叫声不住传出门外,鬼哭狼嚎得格外渗人:“别打了,求你别打脸,我还要靠脸吃饭呢,你这不是砸人饭碗嘛,有能耐你别绑住我的手,咱俩一对一单挑,唉呀妈呀,疼,疼!”
凌阳刚一进门,脑袋就挨了一枪托,随后头晕眼花地被逃犯哥哥捆住双手扭到身后,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猛揍,逃犯哥哥解气极了,浑然没有注意到,一直老实趴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萌萌的小男孩,居然敢趁机动了起来,因为手脚都被绑住,男孩的身体贴在地面上,像一只菜青虫般一拱一拱的朝门口爬去,其他的孩子和几个老师则不敢乱动,目送着小男孩一路艰难爬行,心里无比紧张。
逃犯哥哥打得累了,喘着粗气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凌阳的咽喉上,失去理智地狞笑道:“小比崽子,前些天老子栽你手上了,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你落在我的手里就别想活,要不是没有子弹老子真想一枪崩了你,不过刀子的滋味也不错,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坐在地上的凌阳一声长叹,不过不是为了自己即将殒命感到悲哀,而是赞叹逃犯哥哥这样的智商,实在是犯罪界的一朵奇葩,嘴碎到枪里没子弹这样机密的事情也敢信口就说,凌阳在思想上虽然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自忖死定了的凌阳心里一声哀叹,决定死了以后一定要每天去逃犯哥哥家里闹鬼,抬起眼睛无比怨毒地瞪了逃犯哥哥一眼。
逃犯哥哥本已气急的人,控制住自己的仇人后心胸大快,手上加力想要用锋利的刀刃划开凌阳的喉咙,却不小心接触到凌阳的眼睛。
逃犯哥哥也算是心智坚毅的悍匪,曾经做过不少大案子,手上人名也有几条,不过接触到凌阳的眼神后,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仿佛被凌阳深邃的眸子吸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里有许多骇人无比的恶鬼怪兽扑向自己,撕咬吞噬着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大白天活见了鬼的逃犯哥哥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
凌阳毕竟是警校里的高材生,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应一流,眼见逃犯哥哥突然中邪,哪能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逃命机会,一点儿也顾不上跟杀手哥哥客气,上半身闪电般后仰,远远离开锋利的刀刃,双腿并拢,膝盖曲起,两只脚重重跺在逃犯哥哥的胫骨上,逃犯哥哥身体失去重心,腾空朝凌阳身上栽倒过来,凌阳苦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无法抽出,只好硬着头皮一头撞在逃犯哥哥的下巴上。
这一下撞击可真够狠的,逃犯哥哥立刻眼冒金星,不过神智却清醒过来。逃犯哥哥甩了甩头,把刚刚噩梦里的惊骇欲绝暂时抛到脑后,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逃犯哥哥顾不上小腿被凌阳踹得钻心的疼痛,侧躺在地上猛地一刀扎向凌阳的胸口。
两人距离太近,被绑缚住双手的凌阳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就地朝另一侧翻滚了一圈,没有被刀子结结实实地刺中,但是肩膀被刺穿,鲜血长流,凌阳痛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原地往回一翻,脸面朝下将逃犯哥哥的握刀的手臂死死压在身下,只是剧烈的活动将肩膀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大,血流如注。
逃犯哥哥生怕被凌阳缠住,一时凶性大发,暴戾地想要立刻置凌阳于死地,抽出另一只手攥住沉重的铁质枪把狠狠地砸在凌阳的后脑上,一下又一下,噗噗的沉闷响声如同铁块砸在西瓜上,凌阳心知一旦被逃犯抽出拿刀的手自己必死无疑,只能咬着牙苦捱,拼命晃动着脑袋躲避枪把,逃犯哥哥一天没吃东西,气力不继,手上一偏,将掉落在地上的一只火腿砸了个稀烂,火腿的香味混杂着浓厚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屋内两人搏斗得热火朝天,屋外的警察自然也听到了动静,虽然暂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只是听到怒吼和闷响,就能大致猜出里面有了变故。机不可失,公安局长和武警队长一挥手,围控的警察们开始迅速朝大门靠近,想要趁机冲进去将匪徒一举擒获。
吱呀一声,双开的大门被顶开一条小缝,精神高度紧张的警察们一齐停步,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了门缝,可是门缝底下却缓缓伸出了一颗稚嫩的小男孩的脑袋,眼睛叽里咕噜地刚转了转,蹲在一旁的大黑狗突然撒着欢儿跑了过来,伸出猩红的大舌头在男孩的脸上亲热地舔了几下。
趁乱逃出的小男孩正是小东,那条表面凶猛内心温和的大狗自然是小乖。由于凌阳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在心里动了杀机,恨不能立刻把逃犯哥哥碎尸万段,这样的思维波动激活了体内异能,再次传递进早已建立了联系的小乖的大脑袋中。
小乖虽然被一群二哈带大,骨子里毕竟流淌着獒犬凶悍无匹的血液,受到凌阳异能的影响,凶性大发,两只土黄色的圆眼珠里放射出残暴的金光,浑身黑毛炸成了一个巨大的刺团,四足用力一蹬,健壮的腿部肌肉爆出爆炸性的力量,大头悍然将大门撞得碎裂成几块,敏捷地窜进了屋子里。
补习班里,逃犯哥哥终于一下子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凌阳的后脑,被凌阳压住的手臂骤然松动了一下,逃犯大喜之下,刚要再接再厉打碎凌阳的脑袋,门口处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就将逃犯哥哥晃懵了。
没等缓过神来,逃犯哥哥手臂一痛,持枪的手腕已经被一只凶恶的大狗咬穿,手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大狗猛一甩头,生生咬下了逃犯小臂上的一大块血肉,獠牙上滴答着粘稠的血液,嘴巴两侧叠加在一起的褶皱,连接在大狗凹陷的颧骨边,凶恶丑陋如同厉鬼,把逃犯的心脏差点吓得停止了跳动。
黑色的巨犬似乎认准了逃犯这个目标,喉咙里发出浑厚而低沉的吼声,四足游弋着,围着逃犯转了小半圈,眼中的杀戮之色愈加浓烈,突然闪电般张开了大嘴,四只长长的锋利犬齿显露无遗,牙根死死钉在猩红的牙床上,如同四只淬血的锋利匕首,眼看就要咬碎了逃犯的咽喉。
凌阳被逃犯制住,被钝器击打在头部,差点丢了性命,而且又记挂着小东,心里对逃犯自然痛恨已极,恨不能当场将逃犯碎尸万段。这种思维化作异能波动,自然选择性地影响到现场战斗力最强的小乖,做出最原始却最血腥的战斗行为,不过随着小东将大门撞碎。
一大群警察蜂拥而入,七手八脚地将凌阳和其他人质拉了出来。只是逃犯和小乖缠斗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敢于去撩拨那只凶神般的恶犬,只能任由小乖发疯撒野,即将把逃犯活活咬死。
随着凌阳被救出,补习班外炽烈的阳光照射在凌阳的脸上,凌阳的瞳孔一阵紧缩,刚想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却由于头部伤势较重,当场颓然晕死过去,对于小乖的异能控制顿时化为无形。
补习班内,逃犯被小乖粗壮的前肢死死踩住了胸膛,已经认命地闭上双眼等死。小乖的獠牙刚刚接触到逃犯的皮肤,却失去了凌阳的异能操控,凶厉的双眼突然涣散了眼神,散发出迷茫的神色,继而重新恢复了温和。感觉到小乖热乎乎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逃犯悠然昏了过去。小乖则晃动着硕大的黑脑袋,左右看了看,自顾自地奔向旁边地上被踩碎的过期火腿,大口大口地舔食起来,哪还有一点点凶猛恶兽的模样。
第19章 一日三次郎
凌阳终于如愿以偿地又可以整天跟许冰腻在一起了。
许医生不禁感叹自己当初在医大念书时,选择了脑内科专业是多么的正确,事实证明凌阳也足够痴情,为了能经常见到许冰,不惜一次次地将脑震荡进行到底,这不上次的伤情还没等好利索,这回又来了。
“外科刘医生说你肩膀上的穿透伤比较严重,肌肉纤维撕裂程度较大,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过几个月就能彻底恢复。”
许冰心疼地轻轻抚摸着凌阳缠满了绷带的肩臂,宽慰道:“你的头部CT片子我看过了,颅内轻微震荡,跟上一次差不多,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对了,你需要绝对的静养,不能乱动,等一下我还有一个小手术要做,很快就回来照顾你。”
“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小东在这儿照顾我呢你不用担心。”凌阳虚弱道。
许冰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病房。凌阳艰难地转了转眼睛,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凌阳不敢再乱动,吩咐正坐在自己床边专心致志地玩许冰手机里赛车游戏的小东道:“熊大,我饿了,你把桌子上的饼干给我拿两块呗!”
“不去,没时间,你自己拿吧!”小东玩得正开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凌阳的要求。
凌阳闻言大怒,心想你这个小白眼狼真是忘恩负义的典范,刚才老子还舍生忘死地护着你这么快就不认账了,世态炎凉啊。于是语气不善地催促道:“刚刚医生都说了,我伤情严重不能自己活动不知道吗?快点去拿!”
小东头也不抬地敷衍道:“不去,我都快渴死了。”
凌阳一愣:“渴死了,那你还不去喝水,等着变木乃伊呢?”
小东放下手中的手机,鄙视地看了凌阳一眼,悠悠道:“我自己快渴死了都懒得去喝水,你说我会给别人去拿饼干吗?”
凌阳:“……”
好在小东没有达到丧尽天良的程度,比较体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香气扑鼻的东西,不由分说塞进了凌阳的嘴里。凌阳嚼了几口,满意地赞道:“味道不错,酸酸香香的,你给我吃的什么玩意儿,好像是火腿……咦,火腿香香的没错,怎么会酸酸的,不会是……”
凌阳脸都绿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果然,小东一边在洁白的床单上擦拭手上的油渍一边漫不经心道:“刚才我趁乱在补习班的地上捡的,当时你昏过去了没看到,屋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把火腿踩得稀烂,我好不容易才捡到一块比较完整的,看在你救我的份儿上就便宜你了……”
“呕!”凌阳一阵干呕,感觉头更疼了,眼睛也冒金星,舌头根部一阵发麻,没想到天理循环报应的如此迅速,本来用来糊弄小乖的过期食品这么快就令凌阳自食恶果,果然坏事做太多是会遭报应的。
凌阳正习惯性地对自己失败的人生做着阶段性小结,顺便对小东的家庭教育低劣程度感到无比惋惜时,病房的大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发丝凌乱的楚婉仪不顾仪态地闯了进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起小东,泪流满面地亲吻着小东稚嫩的脸蛋,半天才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解出来,将小东放在椅子上站好,仔细打量身上有没有伤痕。
终于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平安无事,楚婉仪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吊在臂弯处的挎包拉链大开,里面的文件钱包和零碎物品掉了一地,由于刚才拥抱小东的动作过大,楚婉仪一只用掉了半支的口红被甩了出来,不偏不倚正插进躺在病床上不敢动弹的凌阳鼻孔里,财务室的一大串钥匙也被抛上了半空,沉甸甸的金属钥匙串足有半斤重,紧致地团绕成刺猬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重重砸在凌阳肩膀处刚缝合包扎的伤口上,凌阳闷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头部传来一阵难以抵挡的眩晕,俯身一头扎下床沿,整张脸重重拍在地面上,柔腻的唇膏深深钻进鼻孔,鼻血长流,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呛回了肚子里。
“妈妈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小东无比同情的瞥了一眼姿势怪异的凌阳,没心没肺地学着春晚小品里的台词调侃道。
楚婉仪惊呆了,没想到一向中规中矩不温不火的自己,居然会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情,把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伤成这样,楚婉仪连忙蹲到凌阳身前,脸色惊惶地伸出手想要扶起凌阳的头,不料指尖触到黏呼呼的温热液体,用尽了全身力量才将凌阳的脑袋托离地面的楚婉仪惊呼一声,双手触电般缩了回去,凌阳的脑门重新重重磕回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弹了几下,毫无悬念地晕了过去。
刚做完一场脑外息肉切除手术的许冰放心不下凌阳,手套都没摘就急匆匆地赶回病房,距离门口两三米远的时候,只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夹杂着小男孩的哎呀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许冰不禁大为疑惑,完全猜不出病房里发生了什么,快步走到敞开的门口往里一看,顿时被病房里的一幕吓呆了。
只见凌阳的两条腿还搭在病床上,上半身则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垂在地下,腰部扭曲出一个风骚的角度,五官紧紧贴住地面,头颅下面的地砖上弥漫出一大滩鲜血,一动不动。
小东瞪大了无辜的眼睛扶住跌坐在旁边地上的一个美丽得有些妖异的女人,女人目露惊恐,呆呆地望着“死去”的凌阳,颤抖的手掌上有血液滴落,哆嗦着嘴唇嚅嗫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从小就晕血,对不起……”
许冰此刻也顾不上询问原委了,冲上去先将凌阳的双腿从病床山挪下来,一只腿屈膝蹲起,小心翼翼地翻转了凌阳的身体,扶起平躺在地上的凌阳的头部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先试探了一下呼吸,好在比较平稳。
许冰松了一口气,看到凌阳的肩膀处有些许血液殷透了绷带,不过出血量不大,地上那一大滩鲜血的来源正是凌阳的鼻子,一只鼻孔里插着一支美宝莲唇膏,坚硬的圆柱形塑料深深陷入,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
警报解除,看来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复杂,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搞不好是凌阳这个坏东西看人家长得漂亮言语调戏,这才被人家揍了一顿,许冰想起凌阳搬家那晚自己喝醉了借宿的事情,那时凌阳就趁酒醉大肆对自己一对小兔子的大小形状丈量了一番,想来这个猥琐的家伙还是很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