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军队捉奸
虎爷的翡翠原石中转公司位于汤原县东经济开发区最好的地段,公司挂名恒运,跟荆阳市区内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恒远只有一字之差,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从缅甸边境批进已经擦边出绿和切口的大小原石,然后扣出整块的翡翠原料倒卖给有需要的珠宝商,买卖风险不是很大,中规中矩,不过胜在走货量大,一年下来资金的流水非常惊人,虎爷一介白身能打拼到这种地步,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公司的正门展示区临街而建,往里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和两排水泥浇筑的库房以及一座三层小楼的办公区,因为原石价格高,每日的现金流量很大,所以公司成立了一支二十四小时分班轮换的三十人保安队,保安们各司其职,一队人专职负责守库,一队人负责基本的安保巡逻,剩下一队人休息替班,凌阳因为刚刚被安插进来,只能做保安队里最低级的工作——看门。
凌阳当然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杀马特,在秦璐交代的任务资料里明明白白地介绍了恒运和恒远暗地里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凌阳也不会因为没有经费而落魄到要依靠出售盗版碟片糊口,只不过是故意想要接近虎爷,达到进入恒运公司内部的手段,毕竟恒远是荆阳市区商业圈的一个庞然大物,即使凌阳应聘成功也很难在短期内接触到公司的核心业务,所以从江湖气浓重的虎爷身上入手,打入实际上恒远旗下产业的恒运成为了凌阳的上上之选。
“佛靠金装人靠衣呀,这身衣服做的还挺合身的,不错,这特么穿上以后我不是更有气质了么,想低调都不行,苦恼啊,唉!”
一身灰色保安服的凌阳一边擦拭着锃亮的大沿帽一边自我吹捧,低着头咕哝得正欢,已经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冷不防双眼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冰凉的舒服感刚通过皮肤上的毛孔传进大脑,受过多年警校系统格斗训练的凌阳顿时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反制动作,脊背微微后弓,双肩外挣,右手肘带起一阵劲风狠狠向后顶去,一个年轻女性的痛呼声刚刚传进耳朵,凌阳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扣住身后之人的一只手腕,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哎玛,我的唐大小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我以为有人抢劫……”
看清身前倒地的“敌人”,凌阳嚅嗫着说不下去了,一只手尴尬地伸出去想要拽起地上的女孩,伸到一半才发现女孩双手捂着小腹,脸色扭曲口吐白沫,不受控制地眼泪长流把脸上的妆都冲花了。
“你……以为个屁,大白天的哪……哪会有人抢劫,我看你……是成心的,哎呦!”
女孩儿名叫唐糖,是恒运公司的会计,身材火辣长相一般,不过胜在打扮妖冶时髦,远远地看到昨天新来的小帅哥保安正呆头呆脑地擦拭帽子,起了促狭之心,于是蹑手蹑脚地想通过“你猜我是谁”的暧昧游戏搭讪一番,没想到没抓到狐狸反惹了一身骚,先是差点被一记肘击打昏,随即又被摔了一个大跟头,高跟鞋都甩上房了,现在痛得呼吸困难,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凌阳此刻才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一些,那几个干脆利落的格斗动作被别人看到可是会起疑心的,连忙探头探脑朝周围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嬉皮笑脸地蹲到唐糖身边:“我说是谁手感这么好,原来是唐……大美女,真是对不住,临来的时候虎爷交代我做事要机灵一点,时刻将保卫公司财产放在首位,精神实在是紧张了一点,你看这事儿闹的,伤到那儿了,还疼不疼了?来,哥给你揉揉,唔,真软啊!”
揉了半晌,唐糖终于喘匀了气,红着脸道:“哥,人家是肚子痛,你揉人家胸干嘛?”
“呃……”凌阳脸色丝毫未变,凛然道:“你不懂的,我这种手法叫做整体血脉活络术,很神奇的,要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那不成了庸医了吗,真的,相信哥。来,哥再给你活络一下另外一边……”
“先不要啦,人家先进去签到,等晚上有时间你再给我好好讲解一下那个,嗯,活络术,晚上等人家下班哦。”
即使风骚如唐糖也接受不了在大街上被一个年轻男子大义凛然地“活络”,抛下一个夹杂着痛苦的媚眼后忍着腹痛一溜烟地跑了进去,连嘴角的白沫都没来得及擦,望着唐糖远去的背影,凌阳忍不住感叹道:“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约炮,多好的女孩儿呀!”
“大哥,请问你找谁,哎?大哥你跑什么,大哥你手机掉了,大哥!”
还没等缓过神来,眼前一个人影闪过,凌阳想拦没拦住,只见一个男人一阵风般朝公司院子里的唐糖身后跑去,一个新款的白色爱疯六从衣兜里滑落到地上,凌阳大喜,顾不得自己的职责是要将每一个员工以外的人进入公司传达登记,捡起地上的爱疯手机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暗下决心晚上偷偷潜入监控室抹掉自己拾金就昧的恶行,将这款漂亮的智能机据为己有,没想到手机却在这一刻有电话打了进来,一阵刺耳的山寨铃音轰然响起:哈喽,摩托!
“我靠,是个山寨货!”
凌阳大为泄气,不过转念一想,与其费那么大力气昧下这么一个破烂货,还不如交还给失主换一封表扬信什么的多风光,于是拔腿朝前面的男人追去:“大哥,你手机掉啦,快把手机还给你,我是雷锋!”
没想到男人不仅装作没听见,反而跑得更欢了。凌阳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心想老子连把手机交还给你的那一刻要说什么煽情的红领巾台词都想好了,你特么居然不识好人心,老子今天还就跟你耗上了。于是两条腿倒腾得越来越快,同男子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这时,院内巡逻的一队保安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只见全公司最风骚的唐糖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朝前疾走,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男子紧追不舍,脸色凶狠,陌生男子的身后还缀着那个新来的小白脸保安,本来如临大敌的巡逻队瞬间放松了下来,大伙儿心里都泛起了同一个念头:奶奶的,新来的小白脸勾搭上了唐糖,唐糖的男人不乐意了,辣手摧花打了唐糖后追着要说法,这个不知羞耻的小白脸居然还有胆子追在后面解释,真是他奶奶的世风日下啊!
不过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保安们很快又陷入了一阵深深的迷茫之中,因为公司的大门口赫然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手执一看就知道荷弹的钢枪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训练有素的武警叔叔们虽然长途奔袭而来,队形并没有散乱,一进入院子便隐隐散开形成合围之势,看样子即将要包围的目标正是院子中间关系复杂的两男一女。
众保安大惊:“场面搞得太大了,大清早的捉个奸连军队都惊动了?”
见此情形,当班的巡逻队的保安队长,一个高大粗壮的山东大汉吓得手里的橡胶辊噗通一声掉到地上,一马当先地抱头蹲到地上,还不忘招呼同伴:“快蹲下,都快点蹲下,别误伤到咱们!我地个娘嘞,这是咋弄的,这是咋弄的,这个月奖金……又他娘地泡汤了!”
第4章 平民英雄
一场捉奸的闹剧轰轰烈烈地开始,却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整个事件的过程扑朔迷离,结局出人意料,原本应该收到一封表扬信的凌阳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又被县里主抓治安的副县长压下了英雄的光环,只得到了一万元的奖金,如今还躺在医院病房里里哼唧着养伤。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杀气腾腾的武警哥哥们在进入公司院子后迅速展开一个紧密的半圆形包围圈,像一个罩子一般将凌阳、唐糖和陌生男人以前方的办公室为底扣了进去。
约炮成功的唐糖满心欢喜,头也不回地走向办公室大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情况,只是在即将进门的一刹那停了下来,想起自己脸上的妆容还很狼狈,从随身携带的糖果色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补妆。
这一补妆不打紧,唐糖从镜子里正看到身后混乱的状况,只见一个满脸凶狠的男人直奔自己而来,唐糖大骇之下一声穿云裂石的尖叫,将手里的镜子和皮包随手朝身后一甩,踏着掉了一只鞋跟的高跟鞋,磕磕绊绊地朝办公室门口跑去。
陌生男人其实是个犯了重伤害罪的逃犯,因为还没有宣判不能入狱,暂时羁押在县看守所内,趁着交班看守松懈打瞌睡的机会刚从看守所里跑出来就被发现,被直如跗骨之蛆的武警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不容易窜进人口稠密的开发区,想要借着人流和复杂的地形摆脱追捕。眼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正看见门口执勤的凌阳警惕性低下,院内还有一个大小长短正合适当做人质的时髦女郎,于是越过凌阳撒腿朝唐糖追了上去。
逃犯刚跑进恒运的院子就后悔了,奶奶的,我这哪是来抓人质呀,分明是自投罗网给人家送福利来了,满院子的保安哪,都横在自己和那个女人中间,各个膀大腰圆不说,手里都拎着两尺多长的橡胶棍子,每个人腰间的战术腰带上还别着甩棍、电击器和对讲机,齐刷刷地用凶狠的眼光盯住自己,逃犯一阵心酸,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逃犯哥哥正准备认命地停下脚步接受保安们的抓捕,却突然发现众保安原本凶狠的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其中夹杂着同情、怜悯,还有……幸灾乐祸,随后竟然扔掉手中的武器整齐划一地抱头蹲了下来。逃犯哥哥大喜,不过此刻已经容不得他多加揣摩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下一横,脚下抓紧冲刺,伸手朝前面的人质小姐抓去。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逃犯哥哥悲剧了,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质小姐先是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刺得逃犯耳膜生疼,随即眼前一黑,一件花花绿绿的物事迎面砸在自己的脸上,没等逃犯缓过神来,就感觉到腰部以下一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在地。
逃犯身后的偷袭者正是凌阳。
那时候,凌阳好不容易追到逃犯身后一米多远的距离。凌阳本以为,前面狂奔的这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追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哪有正常人丢了手机不捡,还这么玩儿命向前跑的?而且在逃犯全力冲刺的同时,转过头向凌阳投去了无比怨毒的一瞥,然后继续向前,伸出手朝唐糖抓去,凌阳才恍然大悟:麻辣隔壁的,原来你不是好人哪!
作为警校的学生,未来的警察,凌阳本来的职责就是抓贼,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贼骨头就在自己眼前,凌阳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于是凌阳眼珠一转,满肚子咕嘟咕嘟冒出了不少坏水,嘿嘿一笑,故意装作脚下打滑的样子,正好“不小心”踩到了保安队长掉落的橡胶辊,大喊大叫着向前倒去,两只手“胡乱”挥舞着正搭在逃犯的裤腰带上,将逃犯哥哥的裤子扒了下来,手里握着的山寨手机也摔得稀碎。
逃犯哥哥被褪到脚腕处纠缠成一团的裤子绊倒在地,而且是脸先着地,毛茸茸的大腿上紧紧扣着两只作恶的大手,脑袋上顶着一只女士坤包,手掌被玻璃碎片划得稀烂,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继而化作了无边的愤怒:“眼看就抓到那个小妞了,眼看就能挟持着人质逃出生天了,没想到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小保安坏了局面,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逃犯哥哥歇斯底里地大吼着,返过身疯狂地抓挠着凌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凌阳也故意装出了愤怒的样子,大吼大叫:“我靠,这小子原来是个疯子呀,老子好心还你手机,你不知道感谢也就罢了,还特么跟抽了羊癫疯一样往死里打老子,我跟你拼了!”凌阳不敢动用任何格斗术,只能毫无章法地打起了防守反击,泼妇般地嚎啕大骂着跟逃犯滚成一团,保安们也懵了,半站半蹲着不知所措,耳畔袅袅回荡着唐糖惊声尖叫的余音,一时不知所措,办公室的窗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员工,场面混乱已极。
片刻后,收缩了包围圈的武警们迅速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其中一个武警手里枪托高高举起,狠狠朝逃犯的后脑砸去,正赶上逃犯哥哥晃着脑袋拼命抓挠凌阳的脸,无意中躲过了这一击,纯钢打造的枪托擦过逃犯哥哥的耳朵,重重袭向凌阳的脑门,凌阳本可以轻易躲过这一击,脑袋里飞速转动,最终决定还是承受这一下,免得暴露,于是任由枪托砸在自己饱满的额头上,双眼发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只来得及呢喃出最后一句话:“为什么打雷锋……”随后彻底昏死过去。
清醒过来的时候凌阳已经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浓浓的来苏水味道刺激得鼻腔粘膜痒痒的,朦胧中,凌阳听到一个柔美的女声低低道:“病人的器官衰竭已经不行了,请节哀吧。”
“不会吧?”凌阳骇得猛然睁大双眼,急切道:“别放弃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哎呀,你醒啦?”
凌阳这才看清楚声音的主人,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医生,穿着白大褂,带着淡蓝色的口罩看不见完整的脸,一双大眼睛惊喜地望向躺在床上的凌阳,浓密得小刷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小巧的鼻翼一侧滴下一颗晶莹的汗珠,显然是忙得不轻。
“病人已经完全消失了生命迹象,刚才梁大夫全力抢救也没有任何效果,病人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血流栓塞过多,真的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女医生暂时将凌阳放到一边,转身同病房门口的几个人沉痛地解释着,凌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说我,差点把老子活活吓死!”
直到那几个病人家属开始抽泣,两个医护人员进到病房里将旁边床位上刚刚死亡的死者推走,女医生则耐心地劝导着其中一位家属,不厌其烦地嘱咐着接下来要办理的手续,十几分钟过后,女医生才抽出身来,款款走到凌阳身边,弯腰将凌阳输液的速度调整得稍快一些。
“你醒的真快,不过不要乱动,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一动不动的静养,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现在有没有恶心或者头晕的感觉?”
听到女医生这么一说,凌阳才感觉到头部有些不适,刚想详细叙述一下自己的病况以便配合治疗,凌阳突然从女医生撑得鼓鼓的胸前衣扣之间的缝隙里窥到一抹动人的丰盈,雪白雪白的,随着女医生的动作轻微变换着形状,两道鼻血不受控制地从凌阳的鼻孔里缓缓流了出来。
“怎么搞的,怎么会这样?”女医生手忙脚乱地拿过一边的医疗仪器贴在凌阳的太阳穴上,一边快速翻看着病历,急切道:“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怎么会引起高压毛细血管破裂呢?没道理呀!”
“不用麻烦了。”凌阳见状吞了口口水,干涩道:“我没啥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最近羊腰子吃多了有点上火,我自己就能治,麻烦你往吊瓶里帮我扔几个冰块进去降降温就好了,辛苦辛苦……”
女医生这才看到凌阳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的胸部,眼光恍若实质像要硬生生解开自己的衣扣一样,白皙的皮肤腾地一下变得通红,连忙站直腰轻轻啐了一口:“还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呢,怎么也是这副色迷迷的样子,德行!”
第5章 被夺去的光环
凌阳醒了,智勇双全、力擒逃犯的英雄从昏迷中苏醒了,这个喜大普奔的好消息迅速传遍了县第一医院的每一个角落,经过女医生的许可,一大群人呼啦一声涌进病房,都想在第一时间为凌阳送上祝福和赞美,一睹英雄的风采,凌阳瞬间就被数不清的鲜花和掌声淹没了。
虎爷和山东籍的保安队长刘大壮,仗着身强体胖最先挤了进来,虎爷哆嗦着嘴唇握住凌阳的双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向随后跟进的电视台记者们,讲述着自己平时对凌阳的关爱培养和尽职教导,紧跟着开始频频提起自己一手创立的恒运公司,企图做一番免费的广告宣传。
刘大壮性格简单直接,只要看到自己的兄弟没事就放心了,大大咧咧地脱掉鞋子盘腿坐到椅子上准备跟凌阳好好热乎热乎。刘大壮这一脱鞋不要紧,病房里顿时乱作一团。
女医生和手捧鲜花的中小学学生代表被熏得一马当先干呕起来,虎爷被因为距离刘大壮太近被呛得连连咳嗽,捏住鼻子一直退到墙角,恨不能一脚在墙上踹出一个大洞逃之夭夭;电视台的娇小女记者手里的话筒,咕咚一声掉到地上摔成两半,反身夺门而走;扛着摄像机的大哥实在挤不出去,只好哆哆嗦嗦地伸手进衣兜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灌了下去……
病房里一阵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有注意到英雄凌阳已经翻着白眼再次晕了过去,看其身体抽搐程度似乎伤情更加严重了,罪魁祸首刘大壮却毫无知觉,依旧咧着大嘴朝众人傻笑。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女医生虚弱地接起电话,听了一会,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连连答应了几个是,然后挂掉电话,招呼众人先退出病房,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说是院长马上就赶来为英雄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伙儿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凌阳了,争先恐后地走得一个不剩,刘大壮也被虎爷扭住衣领强行拖了出去,光着脚的刘大壮手里还依依不舍地拎着自己那双堪比生化武器的臭球鞋。
女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按住墙上的呼叫器,吩咐医护人员马上将凌阳转到单独的特护病房,微微犹豫了一下,女医生还是选择了暂时放弃凌阳,独自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凌阳再次苏醒时已是黄昏,重症监护室内柔和的灯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枕头软软的很舒服,女医生和虎爷正一左一右坐在病床前,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惊艳。
这是凌阳的第一个念头。
摘掉的口罩的女医生展现出一张绝美的脸庞:眉细眼亮,琼鼻如玉,精致的小嘴呼吸间露出两颗稍稍嫌大的门牙,却更增俏皮,乍一看有七八分神似周海媚的样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女医生脸上细微的绒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望上去如同梦里伊人,让凌阳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凌阳好不容易从魂色授予的状态中解脱出来,送给女医生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惊恐地朝虎爷问道:“虎爷,大壮队长没跟您一块来吧?”
提起刘大壮,虎爷显然也心有余悸,恨恨道:“那小子被我一脚踢到公司门口,替你把大门去了,奶奶的,老子给他撕了一张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让他自己找地址去治治脚气,治不好就看一辈子大门,甭想官复原职,奶奶的,差点熏掉老子半条命!”
看了看掩嘴偷笑的女医生,虎爷有些尴尬地说道:“许医生,我想跟小钱单独说几句,你看……”
“嗯,病人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不要聊得太久,他连续昏迷了两次,身体虚弱得很,记得先给他吃点东西。”说罢款款走出病房,顺便掩上了病房的大门。
“行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瞧你小子那没出息的样儿,快把口水擦擦!”虎爷笑着抽出两张纸巾扔到凌阳脸上:“要说虎爷我这一双招子真不是喘气儿的,算我没看错人,你小子,有种!”
虎爷久混江湖,最喜欢敢打敢拼的硬汉子,一挑大拇指,赞道:“别看你小子文文弱弱的,关键时刻还真能冲上去,要是被人在咱们公司绑架了员工,虎爷的面子可就没处放了,不过,不过……”虎爷欲言又止。
“虎爷,您是我钱多多的恩人,有什么话您尽管说,不用顾忌!”凌阳觉得虎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咳咳,是这样的。”虽然觉得有些栽面儿,虎爷还是不得不吞吞吐吐说明了要表达的意思:“刚才副县长来过了,把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统统请了出去,而且特意为你安排了这间单独的病房,县长的意思是,是说……县里看守所监管不严,有犯人跑了出来这件事最好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毕竟人已经抓回去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内部处理就行了,再说县里给你发了一万块钱的奖金,虽说少了一点儿,不过你放心!”
虎爷将胸口拍得当当响:“你是有功的人,我虎爷最护犊子了,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虎爷好好补偿你,你也知道……”
一向粗豪不羁的虎爷难得忸怩了一阵:“咱们公司的生意多有受县里的照顾,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人家,要不以后生意不好做……”
“虎爷您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
凌阳猛然坐直身子,激动道:“虎爷在我流落街头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又这样照顾我……”
凌阳有些哽咽,蒙在被子里的右手偷偷地、使劲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是挤出一滴眼泪:“虎爷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件事就当没发生一样,多多以后还是您最忠心的一条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您让我吃屎我绝不啃骨头……”
“哎呀,好了好了,我的好兄弟!”虎爷干呕一声打断了凌阳,“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比喻得太恶心,比刘大壮的脚丫子还……呕!”
虎爷骨子里还是一个讲义气的江湖汉子,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对凌阳的愧疚,想了想,一把扯下脖子上粗粗的金链子塞进凌阳怀里,粗声粗气道:“这个你拿着。你什么也不用想,就在这儿好好养病,什么时候恢复好了什么时候回来报道,到时候虎爷再好好抬举你!”
不顾凌阳的推脱,虎爷又朝病房外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是男人都会懂得的荡笑:“你小子眼光不错,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搭讪搭讪,虎爷支持你,缺什么少什么就说话,没说的!”
“谢谢虎爷!”凌阳这回真哭了,直到虎爷走出病房,凌阳才迫不及待地掀起被子揉捏自己的大腿,呲牙咧嘴咕哝道:“我靠,都掐青了……”
待到女医生重新回到病房时,正好看到双眼放光的凌阳拽住一条金项链放在嘴里用力撕咬着辨别真假,一边还背靠着枕头哼着欢快的小曲,凌阳在女医生心中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英雄光环,顿时崩碎殆尽。
“呀~!许冰医生来了,你看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哥是个很江湖的人,知恩不报的事儿哥可干不出来,你去找把手术钳子来,哥把这项链弄下来一截送给你,我知道你们医生都喜欢收红包,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们领导打小报告的,哎你别走啊许医生,我刚刚试过了,是真金的啊,不是五毛钱钢蹦打的地摊货,你是去找手术钳子了吗,你说话啊,哎你怎么又回来了,哎你怎么打人哪你,我是病人,我是病人哪,救命,救命啊……”
世界上的好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就被凌阳遇到了一个。原来是及时赶来的副县长救了凌阳一命,把凌阳从许医生的魔爪中拯救出来。
副县长姓叶,主抓汤圆县城的政法交通,权利很大。叶副县长今年四十多岁,圆脸细眼,腆着个大肚子,官气十足。因为这次的事件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所以叶副县长不想自己跟凌阳的谈话被别人听到,示意跟来的秘书在门口等候,进入病房后便看到了许医生。
许医生正在跟凌阳打闹,看到叶县长进门,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把一缕垂下的头发重新别到而后,低声喊了一声:“叶县长您好。”
许医生在县电视台看过叶县长的讲话,叶县长却不认识许冰,正好看到许冰俏脸通红,因为跟凌阳打闹,气喘吁吁,胸前一对壮观的大白兔在白大褂的包裹下微微起伏,一时被迷得神魂颠倒,口水差点没留下来,一脸的猪哥相,哪有一点父母官的威严形象。
许医生见状,心里羞愤异常,刚想讽刺几句,突然想起这个姓叶的家伙在县城里风评不佳,度量窄心眼小,兼之贪财好色睚眦必报,又手握重权,许冰在心里很是衡量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要惹他为好,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走出了病房。
“咳咳!”凌阳见到自己的选定的美女医生被别人调戏,心中不悦,干咳了两声,吸引回叶县长的注意:“你是哪位?如果是记者的话,我现在的档期很满,暂时不能接受采访!请你先去太平间门口找一位值夜班的老大爷——也就是我的经纪人,跟他敲定我接受专访的时间地点……”
叶县长平时高高在上,习惯了属下的阿谀奉承,哪里被如此调侃过,登时大怒,刚想拿出自己平时的操行,拍桌子瞪眼睛骂人,却突然想起,正是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家伙抓住了逃犯,间接保住了自己的位置,这才勉强压下怒火,强行装出一副亲民慰问的架势,只是表情僵硬,依旧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俯视和怜悯,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叶县长本想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无奈趾高气扬已久,演技早已退化,皮笑肉不笑地打起了官腔:“你就是钱多多吧,我是本县主抓治安保全的县长,我姓叶,这次你奋不顾身,勇擒逃犯,为县里立了大功,所以我特别代表县里来看望你!”
凌阳本来对叶姓县长就没什么好印象,想起虎爷说的话,正是这个家伙压下了自己英雄的头衔,所以很不感冒,抠着指甲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叶县长遭到凌阳的冷遇,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在县城里横着走都不算能耐,几乎可以躺着走了。现在却受到一个穷保安的闲气,叶县长就想当场发作。无奈到底有求于人,叶县长还是深吸一口气,把一肚子的怒火硬压了下去,只是言语间已经毫不客气,再也没有了刚开始商量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