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英怒气不可抑制,喝道:“英雄好汉是这样做的么”
右手一挥,两枚铁胆向对面墙上掷去。岂知周英杰便在这时冲将上来,要扑在父亲的怀里求饶,脑袋正好撞在一枚铁胆之上。周仲英投掷铁胆之时,满腔忿怒全发泄在这一掷之中,力道何等强劲,噗噗两响,一枚铁胆嵌入了对面墙壁,另一枚正中周英杰的脑袋,登时鲜血四溅。
周仲英大惊,忙抢上抱住儿子。周英杰道:“爹,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我”话未说完,已然气绝,一霎时间,厅上人人惊得呆了。
周大奶奶抱起儿子,叫道:“孩儿孩儿”见他没了气息,呆了半晌,如疯虎般向周仲英扑去,哭叫:“你为甚么为甚么打死了孩儿”周仲英摇摇头,退了两步,说道:“我我不是”周大奶奶放下儿子尸身,在安健刚腰间拔出单刀,纵上前来,挥刀向丈夫迎头砍去。周仲英此时心灰意懒,不躲不让,双目一闭,说道:“大家死了干净。”周大奶奶见他如此,手反而软了,抛刀在地,大哭奔出。
骆冰和余鱼同怕遇到公门中人,尽拣荒僻小路奔驰,不数里天已全黑。塞外遍地荒凉,哪里来的宿店,连一家农家也找不到。好在两人都是久闯江湖,也不在意,在一块大岩石边歇了下来。
余鱼同放马吃草,拿骆冰的长刀去割了些草来,铺在地下,道:“床是有了,只是没干粮又没水,只好挨到明天再想法子。”骆冰一颗心全挂在丈夫身上,面前就有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只不断垂泪。余鱼同不住劝慰,说陆师叔后天当可赶到安西,红花会群雄当然大举来援,定能追上鹰爪孙,救出四哥。
骆冰这一天奔波恶斗,心力交瘁,听了余鱼同的劝解,心中稍宽,不一会就沉沉睡去。睡梦中似乎遇见了丈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在她嘴上轻吻。骆冰心花怒放,软洋洋的让丈夫抱着,说道:“我想得你好苦,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文泰来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热。骆冰正自心神荡漾之际,突然一惊,醒觉过来,星光之下,只见抱着她的不是丈夫,竟是余鱼同,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用力挣扎。
余鱼同仍是抱着她不放,低声道:“我也想得你好苦呀”
骆冰羞愤交集,反手重重在他脸上打了一掌。余鱼同一呆。骆冰在他胸前又是一拳,挣脱他怀抱,滚到一边,伸手便拔双刀,却拔了个空,原来已被余鱼同解下,又是一惊,忙去摸囊中飞刀,幸喜尚剩两把,当下拈住刀尖,厉声喝道:“你待怎样”
余鱼同道:“四嫂,你听我说”骆冰怒道:“谁是你四嫂咱们红花会四大戒条是甚么你说。”余鱼同低下了头,不敢作声。骆冰平时虽然语笑嫣然,可是循规蹈矩,哪容得他如此轻薄,高声喝问:“红花老祖姓甚么”余鱼同只得答道:“红花老祖本姓朱,为救苍生下凡来。”骆冰又问:“众兄弟敬的是甚么”余鱼同道:“一敬桃园结义刘关张,二敬瓦岗寨上众儿郎,三敬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原来二人一问一答,乃是红花会的大切口,遇到开堂入会,誓师出发,又或执行刑罚之时,由当地排行最高之人发问,下级会众必须恭谨对答。骆冰在会中排行比余鱼同高,她这么问上了会中的大切口,余鱼同心底一股凉气直冒上来,可是不敢不答。
骆冰凛然问道:“红花会救的是哪四等人”余鱼同道:“一救仁人义士,二救孝子贤孙,三救节妇贞女,四救受苦黎民。”
骆冰问道:“红花会杀的是哪四等人余鱼同道:“一杀鞑子满奴,二杀贪官污吏,三杀土豪恶霸,四杀凶徒恶棍。”骆冰秀眉顿促,叫道:“红花会四大戒条是甚么”余鱼同低声道:“投降清廷者杀,犯上叛会者杀出卖朋友者杀,淫人妻女者杀。”骆冰道:“有种的快快自己三刀六洞,我带你求少舵主去。
没种的你逃吧,瞧鬼见愁十二郎找不找得到你。”
原来依据红花会规条,会中兄弟犯了大罪,若是一时胡涂,此后诚心悔悟,可在开香堂执法之前,自行用尖刀在大腿上连戳三刀,这三刀须对穿而过,即所谓“三刀六洞”,然后向该管舵主和执法香主求恕,有望从轻发落,但若真正罪重出自不能饶恕。鬼见愁石双英在会中坐第十二把交椅,执掌刑堂,铁面无私,心狠手辣,犯了规条的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必派人抓来处刑,是以红花会数万兄弟,提到鬼见愁时无不悚然。
当下余鱼同道:“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死在你手里,死也甘心。”骆冰听他言语仍是不清不楚,怒火更炽,拈刀当胸,劲力贯腕,便欲射了出去。余鱼同颤声道:“你一点也不知道,这五六年来,我为你受了多少苦。我在太湖总香堂第一次见你,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骆冰怒道:“那时我早已是四哥的人了你难道不知”余鱼同道:“我我知道管不了自己,所以总不敢多见你面。会里有甚么事,总求总舵主派我去干,别人只道我不辞辛劳,全当我好兄弟看待,哪知我是要躲开你呀。我在外面奔波,有哪一天哪一个时辰不想你几遍。”说着捋起衣袖,露出左臂,踏上两步,说道:“我恨我自己,骂我心如禽兽。每次恨极了时,就用匕首在这里刺一刀。你瞧”朦胧星光之下,骆冰果见他臂上斑斑驳驳,满是疤痕,不由得心软。
余鱼同又道:“我常常想,为甚么老天不行好,叫我在你未嫁时遇到你我和你年貌相当,四哥跟你却年纪差了一大截。”
骆冰本有点怜他痴心,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又气愤起来,说道:“年纪差一大截又怎么了四哥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怎像你这般”她把骂人的话忍住了,哼了一声,一拐一拐的走到马边,挣扎上马。余鱼同过去相扶,骆冰喝道:“走开”自行上马。余鱼同道:“四嫂到哪里去”骆冰道:“不用你管。四哥给鹰爪孙抓去,反正我也活不了把刀还我。”余鱼同低着头将鸳鸯刀递给了她。骆冰接了过来,见他站在当地,茫然失措,心中忽觉不忍,说道:“只要你以后好好给会里出力,再不对我无礼,今晚之事我绝不对谁提起。以后我给你留心,帮你找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姑娘。”说罢“嗤”的一笑,拍马走了。
她这爱笑的脾气始终改不了。这一来可又害苦了余鱼同。
但见她临去一笑,温柔妩媚,当真令人销魂蚀骨,情难自已,眼望着她背影隐入黑暗之中,呆立旷野,心乱似沸,一会儿自伤自怜,恨造化弄人,命舛已极,一会儿又自悔自责,觉堂堂六尺,无行无耻,直猪狗之不若,突然间将脑袋连连往树上撞去,抱树狂呼大叫。
骆冰骑马走出里许,一望天上北斗,辨明方向。向西是去会合红花会群雄,协力救人,向东是暗随被捕的丈夫,乘机搭救。明知自己身上有伤,势孤力单,救人是万万不能,但想到丈夫是一步一步往东,自己又怎能反而西行伤心之下,任由坐骑信步走出了七八里地,眼见离余鱼同已远,料他不敢再来滋扰,下得马来,便在一处矮树丛中睡了。
她小时候跟随父亲,后来跟了丈夫,这两人都是武功高强,对她又是处处体贴照顾,因此她从小闯荡江湖,向来只占上风,从来没吃过苦。后来入了红花会,这帮会人多势众,她人缘又好,二十二年来可说是个“江湖骄女”,无求不遂,无往不利。这一次可苦了她,丈夫被捕,自身受伤,最后还让余鱼同这么一缠,又气又苦,哭了一会,沉沉睡去。夜中忽然身上烧得火烫,迷迷糊糊的叫:“水,我要喝水。”却哪里有人理睬
第二天病势更重,想挣扎起身,一坐起就头痛欲裂,只得重行睡倒,眼见太阳照到头顶,再又西沉,又渴又饿,可是就上不了马。心想:“死在这里不打紧,今生可再见不到大哥了。”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少时候,听得有人说道:“好了,醒过来啦”缓缓睁眼,见一个大眼睛少女站在面前。那少女脸色微黑,浓浓的眉毛,十八九岁年纪,见她醒来,显得十分喜欢,对身旁丫环道:“快拿小米稀饭,给这位奶奶喝。”
骆冰一凝神,发觉是睡在炕上被窝之中,房中布置雅洁,是家大户人家,回想昏迷以前情景,知是为人救了,好生感激,说道:“请问姑娘高姓”那少女道:“我姓周,你再睡一忽儿,待会再谈。”瞧着她喝了一碗稀饭,轻轻退出,骆冰又阖眼睡了。
再醒来时房中已掌上了灯,只听得房门外一个女子声音叫道:“这些家伙这么欺侮人,到铁胆庄来放肆,老爷子忍得下,我可得教训教训他们。”骆冰听得“铁胆庄”三字,心中一惊,敢情又到了铁胆庄只见两人走进房来,便是那少女和丫环。那少女走到炕前,撩开帐子。骆冰闭上眼,假装睡着,那少女转身就往墙上摘刀。骆冰见自己鸯鸳刀放在桌上,心中有备,只待少女回身砍来,就掀起棉被把她兜头罩住,然后抄鸯鸳刀往外夺路。只听那丫头劝道:“姑娘你不能再闯祸,老爷子心里很不好过,你可别再惹他生气啦”骆冰猜想,这姑娘多半是周仲英的女儿。
这少女正是铁胆庄的大小姐周绮。她性格豪迈,颇有乃父之风,爱管闲事,好打不平,西北武林中人送了她个外号,叫做“俏李逵”,那天她打伤了人,怕父亲责骂,当天不敢回家,在外挨了一晚,料想父亲气平了些,才回家来,途中遇到骆冰昏倒在地,救了她转来,得知兄弟为父亲打死,母亲出走,自是伤痛万分。
周绮摘下钢刀,大声道:“哼,我可不管。”提刀抢出,丫环跟了出去。骆冰睡了两天,精神已复,烧也退了,收拾好衣服,穿了鞋子,取了双刀,轻轻出房,寻思:“他们既出卖大哥给官府,又救我干么多半是另有奸谋。”
此刻身在险地,自己腿伤未愈,哪敢有丝毫大意。她来过一次,依稀记得门户道路,想悄悄绕进花园,从后门出去。走过一条过道,听得外有人声,两个人在交谈。等了半晌,那两人毫没离开的模样,只得重又退转,躲躲闪闪的过了两进房子,黑暗中幸喜无人撞见,绕过回廊,见大厅中灯火辉煌,有人大声说话,声音听来有点熟悉。凑眼到门缝中一张,见周仲英正陪着两个人在说话,一个似乎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另一个却正是调戏过她、后来又随同公差来捕捉她丈夫的童兆和。仇人一见,想到丈夫惨遇,哪里还顾得自己死活,伸掌推开厅门,一柄飞刀疾向童兆和掷去。
周仲英失手打死独子,妻子伤心出走。周大奶奶本是拳师之女,武功平平,她娘家早已无人,不知她投奔何方。周仲英妻离子死,烦恼不已,在家中闷闷不乐的耽了两日。
这日天色已晚,庄丁来报有两人来见。周仲英命孟健雄去接见,孟健雄一看,竟是罪魁祸首的童兆和,另一个是郑王府的武术总教头万庆澜,前天来铁胆庄捕人,也有此人在内。孟健雄心下惊疑,料知必无好事。这两人一定要见周仲英。孟健雄道:“老庄主身子不适,两位有甚么事,由在下转达,也是一样。”童兆和嘿嘿冷笑,说道:“我们这次来是一番好意,周庄主见不见由他。铁胆庄眼下就是灭门大祸,还搭甚么架子”
孟健雄自文泰来被捕,心中早怀鬼胎,惟恐铁胆庄被牵连在内,听他这么说,只得进去禀告。周仲英手里弄着铁胆,呛啷啷、呛啷啷的直响,怒气勃勃的出来,说道:“铁胆庄怎么有灭门之祸啊老夫倒要请教。”
万庆澜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铺在桌上,说道:“周老英雄请看。”两手按住那张纸的天地头,似怕给周仲英夺去。周仲英凑近看时,原来是武当派绵里针陆菲青写给他的一封信,托他照应红花会中事急来投的朋友。
这信文泰来放在身边,一直没能交给周仲英,被捕后给搜了出来。陆菲青犯上作乱,名头极大,乃是久捕不得的要犯,竟和铁胆庄勾结来往。瑞大林等一商量,均觉如去报告上官,未必能捉到陆菲青,反在自己肩上加了一副重担,不如去狠狠敲周仲英一笔,大家分了,落得实惠。何况铁胆庄窝藏钦犯,本已脱不了干系,还怕他不乖乖拿银子出来张召重和陆菲青是同门,多少有些旧谊,又知他厉害,不敢造次,待听瑞大林等商量着要去敲诈周仲英,觉得未免人品低下,非英雄好汉之所为,但官场之中,不便阻人财路,只得由他们胡来,决心自己不分润一文,没的坏了“火手判官”的名头。成璜、瑞大林等都是有功名之人,不便出面,于是派了万庆澜和童兆和二人前来伸手要钱。
周仲英见了这信,心下也暗暗吃惊,问道:“两位有何见教”万庆澜道:“我们久慕周老英雄的英名,人人打从心底里佩服出来,都知周老英雄仗义疏财,爱交朋友,银钱瞧得极轻,朋友瞧得极重。为了交朋友,十万八万银子花出去,不皱半点眉头。这封信要是给官府见到了,周老英雄你当然知道后患无穷。众兄弟拿到这信,都说大家拚着脑袋不要,也要结交周老英雄这个朋友,决定把这信毁了,大家以后只字不提铁胆庄窝藏钦犯文泰来之事,再担个天大的干系,不向上官禀报。”周仲英道:“那是多多承情。”
万庆澜不着边际的说了一些闲话,终于显得万分委屈,说道:“只是众兄弟这趟出京,路上花用开销,负了一身债,想请周老英雄念在武林一派,伸手帮大家一个忙,我们感激不尽。”
周仲英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万庆澜道:“这些债务数目其实也不大,几十个人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万两银子。周老英雄家财百万,金银满屋,良田千顷,骡马成群,乃是河西首富,这点点小数目,也不在你老心上。常言道得好:消财挡灾,有道是小财不出,大财不来。”
周仲英为公差到铁胆庄拿人,全不将自己瞧在眼里,本已恼怒异常,又觉江湖同道急难来奔,自己未加庇护,心感惭愧,实在对不起朋友,而爱子为此送命,又何尝不是因这些公差而起这两天本在盘算如何相救文泰来,去找公差的晦气,只是妻离子亡,心神大乱,一时拿不定主意,偏生这些公差又来滋扰,居然开口勒索,当真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冷冷的道:“在下虽然薄有家产,生平却只用来结交讲义气、有骨头的好男子。”他不但一口拒绝,还把对方一干人全都骂了。
童兆和笑道:“我们是小人,那不错。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一点老英雄也总明白。要我们起这么一座大的庄子,那是甘拜下风,没这个本事,不过要是将它毁掉嘛”话未说完,一人闯进厅来,厉声道:“姑娘倒要看你怎样把铁胆庄毁了。”正是周绮。
周仲英向女儿使个眼色,走到厅外,周绮跟了出来。周仲英低声道:“去跟健雄、健刚说,万万不能放这两个鹰爪孙出庄。”周绮喜道:“好极了,我在外边越听越有气。”
周仲英回到厅上。万庆澜道:“周老英雄既不赏脸,我们就此告辞。”说着把陆菲青那信随手撕了。
周仲英一楞,这一着倒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万庆澜道:“这是那封信的副本,把它撕了,免得给人瞧见不便。信的真本在火手判官张大人身边。”这句话是向周仲英示意:就是把我们两人杀了,也已毁不了铁证如山。
周仲英怒目瞪视,心道:“你要姓周的出钱买命,可把我瞧得忒也小了。”便在此时,骆冰在门外一飞刀向童兆和掷了过去。周仲英没看清来人是谁,虽然痛恨童兆和,可也不能让他就此丧命,不及细想,救人要紧,手中铁胆抛出,向飞刀砸去,当的一声,飞刀与铁胆同时落地。
骆冰见周仲英出手救她仇人,骂道:“好哇,你们果是一伙你这老贼害我丈夫,连我也一起杀了吧。”一拐一拐的走进厅来,举起鸳鸯双刀向周仲英当头直砍。
周仲英手中没兵刃,举起椅子一架,说道:“把话说清楚,且慢动手。”骆冰存心拚命,哪去听他分辩,双刀全是进手招数。周仲英心知红花会误以为自己出卖文泰来,只有设法解释,决不愿再出手伤人,是以一味倒退,并不还手。骆冰长刀短刀,刀刀向他要害攻去,眼见他已退到墙边,无可再退,忽听背后金刃劈风之声,知道有人偷袭,忙伏身闪避,呼的一声,一柄单刀掠过脑后,挟着疾风直劈过去。骆冰左手长刀横截敌人中路,待对方退出一步,这才转身,只见周绮横刀而立,满脸怒容。
周绮戟指怒道:“你这女人这等不识好歹我好心救你转来,你干么砍我爹爹”骆冰道:“你铁胆庄假仁假义,害我丈夫。你走开些,我不来难为你。”回身向周仲英又是一刀。周仲英举椅子一挡,骆冰把刀收回,以免砍在椅上,随手“抽撤连环”,三招急下。周仲英左躲右闪,连叫:“住手,住手”周绮大怒,挡在周仲英面前,挺刀和骆冰狠斗起来。
说到武艺与经历,骆冰均远在周绮之上,只是她肩头和腿上都受了伤,兼之气恼忧急,正是武家大忌,两人对拆七八招后,骆冰渐处下风。周仲英连叫:“住手”却哪里劝得住万庆澜和童兆和在一旁指指点点,袖手观斗。
周仲英见女儿不听话,焦躁起来,举起椅子正要把狠命厮拚的两人隔开,忽听背后一声哇哇怪叫,一团黑影直扑进来。
那人矮着身躯,手舞一根短柄狼牙棒,棒端尖牙精光闪闪,直上直下向周绮打去,势如疯虎,猛不可当。周绮吓了一跳,单刀“神龙抖甲”,反砍来人肩背。那人硬接硬架,“当”的一声,火光交迸,剧震之下,周绮手背发麻,单刀险些脱手,接连纵出两步,烛光下但见那人是个模样丑怪的驼子。这驼子并不追击,反身去看骆冰。
骆冰乍见亲人,说不出的又是高兴又是伤心,只叫得一声:“十哥”忍不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章进问道:“四哥呢”
骆冰指着周仲英、万庆澜、童兆和三人叫道:“四哥教他们害了,十哥你给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