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苦笑一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等会趴着别动,他们的目标是我,实在不行,你就瞅准机会从来路跑出去,这些虫人出不去的。”
高庸涵此刻对那人已生好感,紧紧贴在地上,将身形藏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暗暗有了计较,打算能尽一分力是一分力。
就在这时,那些虫人已经来到二人适才立足之处,那带头的虫人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那些体形较小的虫人围在他身边,发出嘈杂的叫声。那头虫仔细看了看那人留下的深坑,发出一阵刺耳的啼声,如同一只乌鸦被人捏住嗓子时挣扎的声音,跟着无数的小虫人四下散开,寻找那人的踪迹。
高庸涵虽然看不见山崖下的情景,但是从那人急促的呼吸声就能知道,那人也是十分紧张。高庸涵转过头,顺着山崖的缝隙远远望去,看着无数的虫人无边无尽,心下也自惴惴,再一看天色,约摸估计了一下,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就天亮了,却不知能不能脱险。正胡思乱想,猛然看见眼前,一个色彩斑斓的钳嘴露了出来,倒底还是被这些虫人给发现了。
高庸涵正要出手,就觉得耳边一股疾风吹过,那个刚刚露头的虫人,脑袋一下子碎裂开来,回头一看,那人已经直起了身子,傲然看着山崖下的虫人。
没了脑袋的虫人跌落下去,砸翻了好几个同伴,虫人一阵骚动,跟着将山崖团团围住。那个头虫抬眼一望,又是一阵啼叫,那些虫人便不要命地朝上冲来。
高庸涵见状,抽出敛眉剑,站在那人身旁。那人回头看了看高庸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跟着再看见他手中的敛眉剑,微微一愣,然后转身一拳轰出。
这个山崖虽不算很高,但是却十分险要,最主要的是,这座山崖全是由巨石组成,不怕那些虫人钻到土里,然后再冒上来。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那人扼守住紧要处,当真是易守难攻。
那一拳威力极大,将最近的十几个虫人全部砸的粉碎,碎肉、黏液、断壳满天飞舞,溅了高庸涵一身。但是那些虫人恍如不见,依旧冲了上来。那人不断的挥拳,渐渐的,每一拳出去,都涌出一道金光,而且金光越来越刺眼。高庸涵系出名门,知道此人用的是玄元宗的正宗法术,唤作聚象金元大法,不过金光愈来愈盛,显示出那人的法力已经催动到极致。
所谓盈不可久,柔不可持,这么下去,那人的法力耗尽之时,二人便面临生死搏杀。但是那人的法术施展开来,高庸涵却根本无法近身,只能在后面干着急。不过短短一注香的时间,山崖下的虫人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所幸那些虫人不会法术,但是随着那人的法力不断消耗,虫人已经冲到身前,只靠钢钳历爪撕咬。那人身上的硬壳,本就在刚才的天雷轰击下,多处受损,现在被虫人一阵撕咬,一片硬壳被生生扯掉,露出猩红的肌肉,显得更加可怖。已经有少量的虫人冲上山崖,高庸涵挥动敛眉剑,和那些虫人厮杀在一起。
那人的一条虫足被一个虫人咬掉,剧痛之下暴喝一声,从口中吐出几条血影。那些血影在虫人中间疯狂穿梭,不断吸食虫人的血液,每吸食一个虫人,血影便加深一分,片刻功夫,血影竟然渐渐凝出实体。而高庸涵仗着敛眉剑的锋利,也斩杀了十几个虫人,但是虫人的硬壳无比坚硬,震的高庸涵都有些握不住剑柄了。
那头虫见久攻不下,急躁下仰天长啼,几下子冲到山崖之下,也不管挡在路上的虫人,直接一道烈焰喷了出来,朝山崖上击出。
第十三章 惊喜
几个血影躲避不及,和数十个虫人一并被烈焰席卷,血影似乎很怕烈焰,哀鸣了几声化为飞灰,那人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才堪堪挡住烈焰。
一股焦臭袭来,高庸涵险些被熏的喘不过气来,乱战中回首瞧见那人身影一晃,似乎不支,瞬间被十几个虫人扑到在地。心中焦急万分,勉强催动隐隐成形的灵胎,挥剑拼命杀向蜂拥而至的虫人。
高庸涵本来还可以在虫人中游斗,仗着武技高超,敛眉剑锋利无比,斩杀虫人。但是那人一旦倒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整个山崖全部堆满了虫人,称得上是寸步难行。此时已经谈不上什么招式,高庸涵只知不停地举剑乱砍,身上被虫人撕咬的遍体鳞伤。
才不过短短片刻的时间,高庸涵感觉厮杀如同没有尽头一般,心神不定中动作慢了下来,一个虫人历爪上的铁钩一下子穿过他的右腿,刺了个对穿。高庸涵回手一剑,将那虫人的历爪砍下,跟着左手一拍,将那虫人的脑袋拍裂成了两半。
高庸涵微微一愣,没想到虫人的弱点居然在头顶,于是专门往虫人头上招呼。但是右腿毕竟受了重伤,虽然不知为何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身形倒底还是显得凝滞了许多。刚刚一剑刺穿了一个虫人的脑袋,却被另一个虫人趁虚而入,一口咬在左臂上,嘴上的钢钳还来不及啮合咬落,高庸涵一发狠,趁势将左手往虫嘴里一插,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涌现,充沛的法力贯穿整个手臂,一道电光击出,竟然将这个虫人的脑袋轰的粉碎。
这时一声啼叫,虫人纷纷退到一旁,腾出一条通道来,那个头虫缓缓走上山崖。高庸涵看了一眼那个不知名的同伴,彷佛死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硬壳被那些虫人几乎全部咬掉,猩红的肉块遍地都是。而高庸涵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右腿上兀自插着半截厉爪铁钩,左手仍旧提着半截虫人尸体,身上满是伤痕,尤其是右肩上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肌肉翻在两边,唯独奇怪的是却不怎么流血。
高庸涵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那个头虫。那个头虫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兴奋,跟着“呱呱”叫了几声,似乎在嘲笑高庸涵的不自量力。高庸涵甩掉左手的虫人尸体,然后弯腰,一把将插在右腿上的铁钩拔了下来,抛在地上。想起在地宫山洞的遭遇,慢慢走到一个虫人的尸身旁边,一脚踩进血肉中,从腿上传来一阵麻痒,高庸涵知道伤势无大碍了。
随着那头虫一步步逼近,高庸涵赶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于是将敛眉剑平平抬起,指着那头虫人。那个虫人一摇三晃,到了高庸涵面前两丈处,突然动若脱兔欺到高庸涵面前,三对历爪张开狠狠劈了下来。高庸涵不退反进,撞入那头虫怀里,一剑直刺下颚,左手一扬,一道闪电直击那头虫头顶。
头虫上半身突然后仰,高庸涵一剑刺空,而那道闪电则砸在头虫的腹部,只激起一连窜的火星,而那三对历爪往怀里一收,顺势将高庸涵圈在方寸之地。高庸涵临危不乱,剑交左手,在身后舞起一团剑花,右手握拳,将藏鸦指环重重砸到头虫的肚子上。
不过想象中的,吸取这个虫人灵胎的情景,却并未出现,这一击如同砸到一堵石墙上,没有什么效果。倒是高庸涵自己,来不及躲闪三对厉爪,反而再填了几道伤口。高庸涵临危不乱,仗着贴身的重甲和特殊的体质,硬生生腾空而起,顺势往前一窜。
头虫的厉爪似乎含有剧毒,高庸涵刚刚跃到半空,就感觉浑身一软,从空中摔落下来,恰好砸到那名同伴的身边。
那头虫十分得意,直起身子晃到高庸涵身边,张嘴一笑,吐出一个红色的内丹,悬浮在高庸涵的面前。高庸涵隐约猜到,这个头虫是要吸取自己的灵胎,本想施展藏鸦指环的奇妙,可是全身无力,怎么用力都无法抬起右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冒出烈焰的内丹,离自己越来越近。
此时,从天边飞过一道白光,四下里无数的虫人突然变得躁动起来,纷纷夺路而逃。那个头虫似乎也紧张起来,一口烈焰喷到内丹上,内丹光华大盛缩成一粒毫光,钻入高庸涵的额头。
高庸涵感觉到灵胎似乎被一团烈焰灼烧,那种疼痛是从未经历过的,疼的整个魂魄都近乎扭曲了,而那团烈焰似乎想等火候一到,就要将其吞噬。高庸涵苦苦挣扎,默念咒语守护灵胎,就在行将失守之际,体内不知从何处又冒出来一个灵胎,一起抵御那团烈焰。
那头虫显得十分焦急,极力催动内丹,却不料烈焰越强,那个多出来的灵胎也随之加强,竟然和内丹相持不下。那头虫本想吸食高庸涵的灵胎,不想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眼下情势紧急,只得忍痛舍弃到手的灵胎,当即一对历爪挥下,准备将高庸涵就地斩杀。
眼见精光闪闪的铁钩当头劈下,高庸涵惨然一笑,惟有等死。却不料,趴在旁边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个同伴,突然双目一睁,从嘴里吐出一道血光,迅捷无比地射入那个头虫的脑袋,一对历爪一顿,停在半空。头虫如同发疯一般,猛击自己的头部,却挣扎了没几下,轰然倒地。
见此出乎意料的结果,高庸涵大感诧异,来不及细想,就感觉体内的内丹死命想逃出来,却被那个多出来的灵胎死死缠住,反倒是高庸涵自身的灵胎被弹到一边。两团灵胎不住地拼斗,高庸涵苦不堪言,觉得身体如同爆裂开来一样,那个内丹愈加暴躁,不断放出烈焰,而那个神秘灵胎则不依不饶,以硬碰硬不退半步。最后,两团灵胎猛烈撞击在一起,高庸涵只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良久之后,高庸涵悠悠醒来,因为恰好是逆着阳光,眼睛猛然间还有些不适应,眯着眼隐隐见到身旁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黑影,再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头虫就守在旁边。高庸涵往外滚了几圈,将遗失的敛眉剑握在手里,突然生出一种可敌千军的豪迈,一跃而起,就想上前厮杀。
那个头虫点点头,冲高庸涵笑道:“小子,是我!”
高庸涵一听声音,却是昨晚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人,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往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一个虫人的尸体,而整个山崖也似乎和昨夜一样,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高庸涵大奇,冲到山崖边往下望去,昨夜被虫人荡为平地的树林,依旧郁郁葱葱,透露着那么一股子诡异,原本在山崖下堆积如山的虫人尸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再往身上一看,只有已经破碎不堪的长袍,和已经碎裂的重甲,才表明昨夜的苦战不是做梦。
高庸涵心中满是疑问,知道要想真正了解这其中的缘由,还得问那个古怪的虫人。于是走到那人跟前,待要张嘴询问,却见那人的姿势十分别扭,半坐着纹丝不动。那人的身子本就长达两丈,上身斜斜后仰,腹部下数十对虫足七扭八拐,尾巴高高翘起,和头上的触须缠在一起,看上去如同麻花一样。
高庸涵不知就里,但是勉强能猜出,此人定是在运用一种古怪的修真法门恢复元气,也不去打扰,径自走到一处荫凉下,盘腿坐定后,慢慢去探察自己的灵胎。
灵念顺着紫府,一路上了灵台方寸之地,高庸涵惊奇地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淡淡的人影,而且对这个人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再定睛看时,却又怎么样也看不清楚,想要上前抓住那个人影,也是徒劳无功,当下不再强求。灵念将紫府寻了个遍,始终都找不到昨晚突然出现的那个灵胎,还有那颗虫人内丹,而那道人影则一直悄悄跟在灵念之后。
高庸涵心神一动,灵念试着向那道人影笑了一笑,那人影也是一笑,高庸涵不禁想到:“这个人影,莫非就是那多出的灵胎?”
那道人影彷佛感知到了高庸涵的疑惑,通过灵念说道:“不是,我是你的灵胎。”
高庸涵一呆,跟着大喜。早在天机门学艺时,就曾听师父谈及,厚土界九大种族,除了七虫族之外,人人均有灵胎而根器不同,不过绝大多数人的灵胎都被凡尘所蒙蔽,是为常人。
通过修行简单的法门,可以使人灵胎恢复清明,进而神清气爽益寿延年。再往下修炼,灵胎渐渐结出紫府有了居所,这时算起来,便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修真大门了,而此时的灵胎对于一些邪派修真者来说,也勉强算的上是一种补品了。再往下修炼,紫府内结出方寸之地,足以护卫灵胎不受外界侵袭,此时从理论上来讲,即便是肉身已毁,只要保住灵胎不灭,仍有机会借助天材地宝重塑法身。但是到了这种地步,仍旧算不得真正的修真者。
真正的修真者,是要灵胎结成本体的形态,此时,灵胎才真正能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才可以不断修行直至升仙,等到灵胎完全实化,就可以抛弃掉现有的肉身,从此自由自在地修行。但是到此地步,也就意味着更加艰辛的开始,因为随之而来的天劫,足以将灵胎击成粉碎,再无转世重修的机会。
高庸涵年幼时,上天机峰拜在权思真人门下,师父便屡屡感叹,他的灵胎与常人相比太过古怪,根本不适合修行。但是他不愿服输,竟然凭着超乎寻常的毅力,结出了灵台方寸之地,实属难能可贵之极。结果,在东陵府被凤匀闲悉数毁去,直到在清溪镇外的树林中,察觉道灵胎有恢复的迹象,却不想才短短一天,便化成人形,怎不惊喜?
“嘿嘿,灵胎竟然结出了本体,运气不错。可惜,你如此的贪功冒进,却不知埋下了多少隐患?”
高庸涵闻言一惊,回头看时,那人已经收功,站在一旁摇头叹息。
第十四章 义气
此人修为很高,既然说有隐患,定然不假,但是高庸涵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修真之路艰难无比,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有没有隐患倒也无所谓。”
那人听了以后,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一言不发,走到高庸涵面前当头一拜,高庸涵颇为吃惊,急忙避到一边,口中连声道:“不敢,不敢。”
那人高出高庸涵一倍有余,于是矮下身子对高庸涵说道:“要不是阁下昨夜力拒七虫族人,我险些丧命,先前多有得罪,这一拜是为了昨夜的失礼。”
“你何时得罪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救了你么?好像是你救我在先?”先前和魁豹联手恶战尸头蝠王,结果魁豹不幸陨命,这人是两天来第二个并肩作战的同伴,所以在高庸涵心里,已经对此人有了极大的好感。
那人哈哈大笑,眼中的赞赏之意更盛,不住点头道:“不错,不错,咱们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不说那些虚礼。对了,老弟怎么称呼?”
“我姓高,名庸涵,敢问先生大名?”因为单从外表来看,实在很难猜出此人的年纪,但是此人是修真者却是勿庸置疑的,所以高庸涵很客气地称其为“先生”。
那人摆摆手,略微有几分黯然,缓缓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哪里还敢提什么名号?我姓凤,排行第五。”
“原来是凤五先生,那我就——”高庸涵话没说完,就被凤五打断了。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听着别扭!”
高庸涵也是性情洒脱之人,当下脱口而出:“五哥!”
“这就对了嘛!”凤五拍了拍高庸涵的肩膀,显得十分高兴,“老弟,昨天打了一夜,想来也饿了吧?我给你找几样好东西尝尝。”说完,不等高庸涵答话,凤五直接奔到山崖边,高高跃起,一头冲向地面。
高庸涵一惊,几步冲到崖边向下张望,只见一条尾巴在地面上一闪而过,凤五竟是钻入地底了,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温暖。
自从紫壶关遭到蕴水族攻击以来,连番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内心深处的痛楚更是时时煎熬着自己。先是侄儿战死沙场,接着是引为至交的历山,居然背叛东陵府;继而是相交二十余年,引为知己的叶帆惨死;再后来遭到十二叠鼓楼的追杀,导致性情豪爽的魁豹送命,而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个月。幸亏高庸涵生来胸襟宽阔,是提的起、放的下的大丈夫,才没有被击垮,不但没有就此沉沦颓废,反而愈挫愈坚,心志坚韧无比。眼前的这个凤五,以高庸涵的经验判断,显见也是一个率直的汉子,而且两人又有生死与共的经历,心中已经把此人当作了朋友。
在高庸涵的心里,把朋友分成了好几类。一种是泛泛之交,在关键时刻不见得靠得住;再一种是志趣相投,很多时候都会带给你快乐;还有一种是生死与共,非到生死关头不能显现出来;最后便是知己了,是真正能达到心灵默契的那种。无疑,叶帆是高庸涵的知己,所以得知叶帆死讯时,高庸涵心中的悲痛甚至超过了侄儿丧命之痛。这并非说高庸涵对亲情十分淡漠,亲情和友情对于一个人而言,同样重要,只是之间的那种感受截然不同而已。
高庸涵把凤五归为好朋友,不单单是因为昨夜的生死与共,其实最主要的是,凤五刚才听到那声“五哥”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这便已经足够了,朋友相交,可贵处就在于这种真性情。
等了一会,只见山崖下面迅速隆起一个极大的土堆,凤五一冒头从里面钻了出来,数十对虫足交替前行,几下上了山崖,手里提着几株藤蔓,藤蔓通体幽蓝,色泽温润宛如翡翠,上面挂着几个火红的果子。高庸涵一眼就看出凤五的步履有些蹒跚,再仔细一看,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急道:“五哥,怎么了?”
“嘿嘿,我刚才去地底的一个洞穴内采果子,没想到七虫族的嗅觉当真灵敏,被他们发现了,给我杀了几个才得以脱身。”
“啊?他们没有追来?”高庸涵警惕地朝山崖下望了望。
“有镇天罗的禁制,他们大白天不敢到地面上来。”凤五似乎对焚天坑的情形十分了解,满不在乎地说道:“先别管七虫族,来,尝尝这个果子。”说着递了一个给高庸涵。
这种果子通体火红,晶莹剔透,异香扑鼻,内里隐隐有红光流转,表面看来就像是跳动的火珠一样,可是入手却是一片冰凉。高庸涵十分惊奇,试着咬了一口,那果子入口就化作一股琼浆流入腹内,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游走全身,连带着灵胎都舒服了许多。高庸涵大喜,也不客气,直接从凤五手中抢过藤蔓,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凤五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高庸涵正自十分享受,忽然感觉脸上似乎湿湿的,用手一摸,才发觉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登时嚷道:“咦?五哥,这是为何?”
“哈哈哈,这个果子就是楚兰红泪,你怎么能不流泪?”凤五大笑道:“不过你比起我来好多了,我这虫人的躯体,眼泪流出来粘乎乎的,而且一股子怪味。”
“你说什么?这就是传说的那个仙果?”高庸涵大为诧异,楚兰红泪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但是从未有人见过,也就只当是传说而已,想不到今日不但见到了,而且还一气吃了好几个,当真是意想不到。
传说,远古时曾有一位仙女,因为爱慕一位凡人而私自下凡,后被天帝得知禁制在九天之外。之后,一场天劫降临,九天十地全部被毁,只留下了如今的厚土界,天庭也未能幸免,彻底崩塌。那位仙女趁机脱困,却遍寻不着相思了千年的恋人,甚至不惜大闹地府,最终失意而归。伤心之极,哀恸而终,这楚兰红泪便是那仙女的相思泪所化。人们在同情、感慨的同时,也对楚兰红泪有了多种传说。
既然是来自仙界的异果,当然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可惜一直没人见过,反而更加印证了机缘难求的常理。多年以来的口口相传,已经将其形容为与丹鼎门的至宝神符金丹,具有同样神奇功效的两大奇珍。
所以高庸涵的诧异与惊喜,也就不足为怪了,继而有了一个想法,向凤五兴奋地说道:“五哥,刚才我还想劝你,何苦冒此大险,我怎么说灵胎也结出本体了,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影响。现在看来,这个险倒是值得,不如等会我和你一道下去,再采些回来?”
凤五面色一沉:“这楚兰红泪的确是有些功效,但是并不如世人所说的那样神奇,此物殊为难得,但也不宜多吃,否则过犹不及,与你修行不利。”
凤五这番话有劝诫在里面,却是金玉良言,高庸涵知道,这位刚刚结交的五哥,是真心关切自己,当下肃容道:“五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凤五是直来直去的脾气,见高庸涵听劝,脸色一缓,颇感欣慰地说道:“你先运功化解药性,我去四处走走,今晚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否则再来那么一大堆虫人,我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吃楚兰红泪了。”
高庸涵闻言初时一惊,想不到虫人是夜间出动,昨天杀了那么多虫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只可惜凤五不能出焚天坑,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当下不再多说,抬头看看天日,此刻不过刚刚正午时分,时间还充裕的很,点点头盘腿坐下,慢慢化解楚兰红泪的药性。
过了一会,凤五忧心忡忡地回来了,对高庸涵说出了一番令他颇有些感动的话:“老弟,镇天罗的禁制只对七虫族有用,咱们昨晚杀了他们一个修真者,今晚只怕很难过去了。”跟着又拿出几株楚兰红泪,塞到高庸涵手里,摆摆手示意高庸涵不要插嘴,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没必要陪着我一块死,你还是自己先走吧,这些楚兰红泪你留着,每日最多服食五个,对你体内的隐患应该有些作用。”
“五哥,”高庸涵极恳切地说道:“这一个月来,我的亲人和挚友全部遭逢不幸,而我却独自苟活。自我踏进焚天坑之时,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抛弃朋友,所以——”说到这里,高庸涵很坚决地摇头道:“你不走,我绝对不走。”
“我原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这般迂腐!”凤五大怒,身子猛地立起来,居高临下指着高庸涵的鼻子,厉声骂道:“你既然遭逢大难,当有血海深仇,岂可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置身死地?你以为你这么走了,我便认为你是小人么?你以为你不走,便是成全了咱们二人的交情么?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我就算是高看你了,你以为凤五是那么轻易与人称兄道弟的么?”
这一连窜的讦责,在高庸涵听来,着实是责之愈切,爱之愈深,所以不得不有所解释:“五哥,你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现在的修为,在修真者眼里只怕不值一提,所以即便出去也报不了仇,而且,外面还有一大帮子人追杀我,被他们追上是迟早的事,不然我怎么会跑进焚天坑?”高庸涵神情渐渐激动起来,大声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和五哥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起,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就算是死了,也落得个痛快!”
第十五章 密闻
凤五也是那种果敢的人物,听了高庸涵的一番肺腑之言后,知道高庸涵已然做出了决定,神情缓和下来,便不再去考虑如何说服他离开焚天坑,转而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突然间,一个念头闪现出来:“老弟,既然七虫族晚上会到地面上来,我们干脆就躲到地底下去,怎么样?”
高庸涵深知这是险之又险的决定,不过却能出其不意,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可是心中还有几个疑问:“五哥,我下去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凤五除了灵胎以外,浑身上下都和七虫族没什么区别,只要小心谨慎,自然不会轻易被发现。倒是高庸涵很有些麻烦,他担心被发现以后连累到凤五,到时候在地底下,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而在地面上的话,至少还有逃跑的机会。
凤五没有答话,反而冒出了答非所问的一句:“高老弟,你昨天也受了不少外伤,怎么今天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几天,我曾有过一番奇遇,之后,便似乎可以借用别人的血肉,来治疗各种外伤。”接着把王府地宫下的惊险,简略说了一遍,但是却没有提及诡鹏的名字。倒不是信不过凤五,而是其中牵扯到诡门,自己尚且不清楚,所以将此有意忽略过去。
“嗯,这么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定是无意中,吸取了这位诡门修真者的灵胎,因此身具诡门的嗜血邪术。你福大命大,险些被夺了肉身,却也因祸得福,诡门之人算不得真正的修真者,以后要当心才是。”凤五的这番话,显见对诡门不甚瞧得起,高庸涵心想,幸亏没有说出诡鹏的名字,否则又会引来凤五的数落。
凤五倒是对那枚藏鸦指环十分感兴趣,仔细看了半天,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枚指环好生奇怪,里面似乎有一个法阵,厉害无比,刚才险些将我的灵念都吸了进去,回头找个时间好生琢磨一下。”接着,把头凑到高庸涵身前,嗅了嗅,很高兴地说道:“你昨天肯定用到嗜血邪术了,身上的气味和七虫族十分接近,这下不用担心了。”
高庸涵听了凤五的话之后,也放下心来,当下二人收拾停当,顺着山崖下来,往焚天坑里面走去。一路走来,高庸涵大致把自己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凤五听完以后竟然一言不发,紧锁眉头,似乎在有一个十分为难的问题,高庸涵自然不便去问,只跟在凤五身后,细细观察周围的情况。
两人行走的速度很快,在太阳落山前,穿过相遇时的那片森林,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极大的湖泊。水光接天,万顷茫然,只见到两侧断岸千尺,怪石林立,其中掺杂着奇花异树,在夕阳下,湖面闪现出五颜六色的波光,当真是美不胜收。任谁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焚天坑里,竟然有如此美景,高庸涵对此大感诧异。
二人停了下来,凤五看了看天色,长舒一口气说道:“高老弟,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太阳一下山,就可以下去了。”
“五哥,焚天坑便是从这水里下去么?”
“不错,这个湖古怪得很,里面的阵法凶险之极,就没必要再冒那个险了。”跟着悠悠说道:“十多年前,我也和你一样,被人追杀一路逃进这里,误入此湖,结果被困在湖里,连肉身都给毁了。要不是我见机的快,保住了灵胎,加上会还魂术,只怕早就葬身于此了。”
“想不到,以五哥的修为,也会被人追杀?”
“嘿嘿,我的修为高么?”凤五摇头苦笑道:“这个世上,有多少高手不为人知?什么九大门派,其实差的远呢。”
“五哥?”高庸涵有个疑问,已经憋在心中半天了,现在索性提了出来:“你刚才提到还魂术,好像那是凤羽族究意堂的修真秘法,向来不传外人,莫非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