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莹顿时有些犹豫,他就诚恳地说:“这村里的景况你也看到了,我打算凑一笔钱,趁着收割季快完了,好好整修一下村子”
“咦?这事挺好啊!我今天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那些房子实在是太破了!”
试探性地提了个没头没脑的乡村修整计划,见朱莹竟然满口赞成,张寿虽说不确定她是纯粹一时起意,还是觉得好玩有趣,又或者真的因为在村中走了一圈受到触动,略一思忖后,就词锋一转,又提出了另一桩相对务实的小事。
“村子里伶俐的少年并不止小呆和小齐两个,但资质既然谈不上出类拔萃,也就只能跟着我背几句诗,学一学九九歌。如今既然转眼就能闲下来了,我打算拿出点奖励,办个背诗和简单算术的比赛,给优胜者一人做一套衣裳就行了”
当吴氏支使的刘婶送甜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张寿笑眯眯地从湛金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巧玲珑锦匣的情景。她平素嘴碎,可这会儿却若无其事,只当什么都没瞧见,把盛着莲子甜汤的条盘送给了流银接着,立时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可等到进了前院厨房,对着吴氏,她那话匣子就完全打开了。
“少爷和那位大小姐有说有笑的,那匣子里,指不定是什么定情信物”
吴氏吓了一跳,赶紧喝止道:“别乱嚼舌头。莹莹为人谦和,阿寿又是个有主意的,必定是商量了什么事情。”
“是是是。”刘婶立刻赔了个笑脸,随即又眉开眼笑地说,“总而言之,少爷真是好福气。那样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对人却没什么架子。不说别的,有几个媳妇还没过门,就肯让婆婆叫闺名的?到底是少爷模样生得好,真的,我当年在京城,也没见过有人比少爷还俊秀”
吴氏本来就一脸高兴,等到刘婶说起张寿那毫无疑问的好模样,她就笑得更加灿烂了。
“从前也只是村里这些人看到阿寿的时候惊叹,现如今我看莹莹也好,赵国公府其他人也好,看到阿寿的时候,哪个不多瞧两眼?不是我夸口,我家阿寿就是天上谪仙人。”
此时已经拿着锦匣出了内院,从厨房门前路过的张寿,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然而,他已经不奢望能够告诫母亲谨慎对待这桩婚事了,有了赵国公府那位太夫人送来成群婢仆,支持朱莹留在这的态度,吴氏就犹如有人撑住腰杆似的,绝对听不得闲话,包括他说的。
可大小姐说的婚书,他却根本不信。他最初刚穿越那会儿好奇身世,曾经趁吴氏不在,小心翼翼把整个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找到婚书这种离谱的东西。
而那位太夫人也是一副藏着掖着婚书正文的态度,足可见这所谓婚约有猫腻。
想到这里,张寿在厨房门前重重咳嗽了一声,等门帘一掀,吴氏有些尴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这才神情淡定地说:“娘,我刚刚和莹莹商量了一件事。”
见吴氏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对朱大小姐的这个称呼取悦了她,便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趁着最忙的收割季快过了,我打算让村里人有点事做。修修村里的民宅,顺便再给几家孩子添点衣裳。可我没钱,莹莹就借了我一百两银子。”
此话一出,吴氏顿时惊呆了。下一刻,她立马拉着人到院子角落,气不打一处来地数落道:“你怎么能向她借钱?你们还只是有婚约,还没成婚呢不对,就是成婚了,媳妇的嫁妆是她的,也不是你的,也不能动!你呀你呀,平时这么聪明,今天怎么做了蠢事!”
见吴氏劈手夺了自己手中的锦匣,随即快步冲去了内院,分明是要去找朱大小姐还了这钱,张寿嘴角慢慢上翘,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本来就无意打朱大小姐的主意,奈何吴氏在钱这方面实在是卡得他太紧,而他之前对钱没有太大需求,再加上想着家里好歹也算地主,小富即安,所以没有非常迫切的赚钱欲望,甚至对出人头地也不怎么热衷。
他前世从富二代变成穷一代再变成富一代,可付出的代价也极其高昂。
当然,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小富即安也得有资本吧?
张寿等着吴氏去把锦匣里头的碎银子还给朱莹,出来时再塞给他一些多年积攒下来的体己。然而,让他万万意想不到的是,率先从厅堂冲出来的却是一道鲜亮的身影。当朱莹气咻咻地走到他眼前,重新把那个锦匣塞到他手中时,他不由得怔住了。
“且不提这不是你开口借的,是我自己要给你的,就算你问我开口借,为的是正正当当的事,又不是拿去挥霍!别说我那两个丫头只带出来一百两现银,就算带出来一千两一万两,我也会借给你!连我二哥那个混蛋,我都能借给他钱,你难道还比不上他?”
说到这里,朱大小姐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情绪非常激动:“你娘有顾虑那是她的事,你要是再啰嗦,那就是瞧不起我朱莹!”
张寿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双和她美艳脸庞一样灼热的眼睛,最终释然。
也是,和这位大小姐耍心眼,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他接过了锦匣,随即含笑点头说:“那好,我就却之不恭了。明日我打算召集村中耆老商议一些事,你能不能一块来?因为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第十九章 要想富……
屋子里三面都是曾经粉刷过,如今却已经斑驳的砖墙,看得出上了年头的痕迹。西面角落处摆着一个黑漆木柜,这却是最像样的家具了。旁边一个说不上是陶盆还是瓦盆的器具里,几朵杂乱不知名的小花正在怒放,给这座屋子带来了几分鲜活。
然而张寿知道,这是早上在地头新鲜连泥土挖出来现栽的。
见几个小孩子正挤在门口好奇地围观,却被守在门口的几个大人不耐烦地驱逐开来,而除却朱莹占据了唯一的一张藤椅之外,其他人不是两三个人挤一张条凳,便是只能坐在小马扎上,偏偏还一个赛一个的腰杆笔直,站在中间的张寿不禁多看了大小姐两眼。
从昨晚他把消息传到杨家后,这张藤椅就已经被人用井水刷了一遍又一遍,此时这张曾经被太多人坐过的椅子,泛着点年岁久远的油光,倒是有些古朴,可能够安之若素地坐着,犹如坐在豪宅高堂上的太师椅那样自在,也只有这位很多方面都不像大小姐的朱大小姐了。
他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来了一句言简意赅,很有村委会开会即视感的开场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现在就开会。杨老倌,你先说吧。”
杨老倌用满怀敬畏的目光偷瞥了一眼朱莹,随即就昂首挺胸,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睨视其他众人,一板一眼地说:“今天,当着大小姐和姑爷的面,我来说说咱们这融水村。”
听到姑爷这称呼,张寿大为无奈。他都已经警告过了,这个该死的老头儿竟然明知故犯!
然而,不知道是杨老倌这一本正经的语气,还是他这姑爷的称呼,反正朱莹是被逗乐了。而她这一笑,下头一群想瞧却又不敢的农人们只觉得惊艳至极,一时口干舌燥作声不得。就连被张寿特意叫过来,作为村中晚辈却在角落旁听的齐良,也忍不住一颗心狠狠跳了两下。
而杨老倌见其他人都没敢做声,还以为是自己震慑住了众人,因此只当没瞧见张寿那恼火的目光,开始了他的正题。
“咱们村子从前大多是种麦子,托姑爷的福,重新修了水渠,引水灌田,这两年改种了不少水稻。之前河堤没修好前淹过的那些沙地,如今种了棉花,山坡上补种了不少树,一年再放两季柞蚕,比从前景况好多了。”
这会儿年纪最大的他红光满面,眉飞色舞地说:“如果不是姑爷说服了吴娘子花大代价下去,又是开水渠,又是选种,又是买蚕种和棉种,还减免最初一年的租子,咱们也坚持不下来!前年稻田和棉田收成一般,柞蚕死了不少,去年才好些,今年初看却是个大丰收!”
“要知道,京城做官的南人多,偏好米食,北地麦多稻少,稻米大多由南运北,所以米价素来比江南要贵得多。咱们卖的是精米不是糙米,今年只要卖出去,绝对能比从前两年的出息加一块都要多。更何况,稻田里直接就有鱼吃,愿意的话可以常常开荤。”
“至于棉田,不说钱,家家户户如今都多了两件新棉袄穿。养柞蚕就更不用说了,今年春蚕那一季,大家多挣了不少。要不是咱们背靠大树好乘凉,棉田和丝绢税,说是比稻麦要轻,可那些税吏却不是好说话的,瞧着咱们乍富,不知道要盘剥多少!”
“所以,今天我撂一句话在这儿,今后甭管姑爷说什么,咱老杨家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尽管刚刚还恼火杨老倌一口一个姑爷扣在他头上,可此时此刻杨老倌这话说完,张寿不得不承认,这个刁滑老头儿实在是会说话。
这哪里是说明情况,分明是表忠心呢!
果然,有杨老倌带头,其他人亦是齐声附和,那响应的声音仿佛在比谁嗓门大。直到朱莹身边侍立的湛金终于忍不住聒噪伸手捂耳朵,方才有人讪讪闭嘴。
朱莹却并不嫌这声音吵,她看似在认认真真听,其实不时朝张寿看上一眼,满心都在想着他之前邀请自己来此的那番话。
没想到张寿在这小小的村子里,真的很得人心不过,他到底想要自己帮什么忙?
“之前杨老倌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从糊口到温饱,从温饱再到小康,还得有些年头。而从小康再到致富,那就更难了。既然是京城附近,要想富”
张寿顿了一顿,硬生生把先修路三个字给吞了回去要知道,村子距离大路并不远,从大路延伸出来的这条小路,修得很扎实,也能容纳车马通行,运送东西进出完全不成问题,否则之前赵国公府的车马也没法通行。可以说,这个村子的先天条件,是很不错的。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要想富,咱们至少不能让这村子显得这么破破烂烂的,得整修一下房子。要知道,近期之内,京城那边会源源不断有人来!”
朱莹顿时诧异了起来,立刻开口问道:“阿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寿转身看着正中央仿若主人一般坐在藤椅上的朱莹,笑吟吟地说:“赵国公府大小姐既然大驾光临住在这小乡村,得到这个消息的某些人,难道不会纷至沓来?”
还以为张寿不相信她之前在张家大宅说的话,朱莹不禁轻哼一声,满脸不高兴地说:“我都说了,不用理会他们,他们没胆子胡闹!谁要是敢,我饶不了他们!”
“他们兴许是不会闹事,可是,如果他们也打算像你这样住下来呢?可这些人在京城街头尚且横行无忌,更何况乡间?”
张寿笑眯眯地看着有些脾气上来的朱大小姐,故意对她眨了眨眼睛,“所以,咱们村子既然收割完了,立马晒谷打谷碾米,然后就开始整修房子吧。”
此话一出,原本正悄悄盯着张寿看的湛金和流银顿时大吃一惊。流银更是失声嚷嚷道:“你这是打算利用小姐,引得那些贵介子弟过来掏钱住宿?”
她这话还没说完,朱莹就霸气打断道:“这算什么利用!阿寿说得对,这些家伙,还真可能像苍蝇一样聚集过来。只不过,这些只会围着我团团转的家伙,不知道上进更不知道干点正事的人,可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头蠢货!”
往日在父亲和祖母的纵容下,朱莹没少戏耍过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此时她非但没有因为张寿这疑似利用自己到来的算计而生气,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可如果阿寿你整修村里的屋舍,就是为了给他们住,那绝对行不通,就连你家那宅子,他们这些荣华富贵惯了的人,都未必放在眼里。这些猪头一个比一个有钱,一个比一个浪费,还一个比一个挑剔!”
张寿并不意外朱莹的态度,可即便猜到她不会在意,此时见人果真兴致勃勃地参与过来,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位大小姐脾气确实有趣。在某些方面,她和他竟然有些契合!
闻听此言,张寿不禁嘿然一笑:“整修村子,那正是为了让他们别住在村里,以免鸡飞狗跳,扰乱了大家的生活。”
闻听此言,一群村民顿时连连点头。这里没有恶霸,胥吏除却收税也过来得少,可但凡去过城里的,总见过一两桩恶霸横行无忌的事,谁也不希望这刚有点盼头的生活就此泡汤。
见众人全都支持,朱莹却面露疑窦,张寿就笑眯眯地说:“村子整修,尘土飞扬,这些过惯了豪奢日子的贵介子弟怎么会住?而这些家伙也不可能受得了搭帐篷。”
朱莹越听越是心痒痒的:“阿寿,你倒是说啊,到底让他们住哪?”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第二十章 竹君子和宰肥羊
一句山人自有妙计,足以挡住那些心满意足于能够整修房舍的村民,可却完全挡不住好奇心发作的朱大小姐。
张寿虽说从母亲吴氏那儿成功挤出了一部分积攒多年的体己,可既然却不过朱莹那番真心好意,收下了那个装着大小姐私房钱的锦匣,如今他当然不可能拒绝她的合理要求。
此时此刻,他不时侧头看一眼身旁的朱莹,担心步行的她是否能跟上,毕竟,前天她那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虚弱,以及在烈日底下大汗淋漓,显然体力不足的样子,他实在是印象太深刻。可他每次去看她,却发现她都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只能无奈移开目光。
忍无可忍,他冷不丁问道:“我就这么好看吗?”
“当然。”朱莹大大方方地一笑,随即自顾自地说,“你眼下这一身翩翩青衫走在竹林里,举手投足文雅天成,就仿佛竹君子再现人间,怎么会不好看?”
饶是张寿来自一个脸皮不厚就没饭吃的时代,姑娘们常常会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尖叫说某某某好看到想XXXX,能够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喜欢你好看,好看男人绝不是渣男,可那都是一步步走向开放,经过现代文化熏陶的。
而在眼下这个就连乡间未婚少女都会羞羞答答,脉脉含情的年代,朱大小姐的做派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了。想到朱莹从一开始见到他时就表现出鲜明喜恶,他不禁笑了起来。
“什么竹君子,你这话说得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我少得了那样?再说,你不是没看过我杀生,也不是没看过我近庖厨,更不是没看过我给村里的少年当小先生,应该知道我就是个生活在俗世的乡下小郎君,没那么清新脱俗。”
“那又怎样?”朱莹笑吟吟地挑了挑眉,“又不是成天伤春悲秋,大袖飘飘,瘦骨嶙峋,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那才是仙风道骨。阿寿你就好像这满山竹林一样,绿得很动人,很鲜活,佛家不是常说什么入世,什么出世吗?你就像是入世的竹君子!”
“好吧好吧。”张寿终于觉得,在这位大小姐面前就算想自黑都很困难,只能投降,“不说我了,你这国色天香的富贵牡丹,走在这山道上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是我小看你了。”
“我都对人说是下乡巡视我家的产业,要是整天闷在家里像什么样子?再说,我骑马射箭在行得很,赶明儿让你见识见识!”
朱莹微微昂起了头,却在心中很满意张寿对自己的夸赞。她才不嫌牡丹俗气,要是他说自己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才会觉得俗。
因为京城那些贵介子弟,已经对她把各种形容美女的诗句给重复过无数遍了。
得意的同时,朱莹便自吹自擂道:“我可不是那种弱柳扶风伤春悲秋的大家闺秀,我来的头一天是被二哥气得好几天没怎么吃饭,第二天是被太阳晒得头昏眼花,这会儿又凉快,景致也不错,我再走二十里也不会觉得累!”
她一边说,一边再次斜睨了张寿一眼,同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一旁还有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少年,同游竹林,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就在这时候,道路突然到了尽头,入目的赫然是一座方正高耸,用不同颜色的竹筒编成憨态可掬两只滚滚图案的影壁,而影壁上恰是和张寿之前那笔迹不同,苍劲有力的三个字。
“翠筠间。”
张寿念了一遍,见一旁的朱莹有些惊愕,他便笑着快走一步在前头带路,等从一旁那看似密不透风的竹林中拐入另一条不显眼的小径,走了十余步,他就转过身来。
果然,当看见那豁然开朗的一幕时,朱莹显然是愣住了。
这山上竹林深处偌大的空地上,一座座精巧的竹屋错落有致点缀其卫着居中那座微微泛黄,显然是上了年头,样式也显得有些古朴,又或者说老气的竹屋。而那竹屋上,也悬挂着唯一一块牌匾,上书清风徐来,恰是和影壁上翠筠间三个字的笔迹一模一样。
至于散落四周的那些竹屋,用料明显较新,每一座形制都不尽相同,有尖顶,有坡顶,有圆顶,清一色都是竹子搭的架子,而后屋顶铺的茅草,风格各异。相比村中那些寒酸的村舍,这里扑面而来一股清逸之气。
只不过张寿知道,竹架固然刷过桐油,茅草顶和竹架顶端中间也铺了一层油布,但这种建筑的寿命,实在是不好说得很。不过在这种没有酸雨的年代,维持几年不难,就像当中那一座据村民说原本曾经住过一位老隐士和两个僮仆的竹屋一样。
只可惜,当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位竹林深处的隐逸已经消失无踪了,别说什么典籍,连日常生活的瓶瓶罐罐都没留下,可能是终南捷径难达成,受不了这苦日子重新入世去了。
可他倒觉得这竹屋的建筑风格不错,于是呢,他就利用各种小恩小惠,说服了农闲时间的村民,这两三年陆陆续续在四周围修了这一座座竹屋。盘算着日后假造点什么古迹引人凭吊,吸引一点肯掏钱的冤大头在此静心小住。
为了杜绝春天万一竹笋到处疯长毁了屋子,所有竹屋全都是打了高高的架空底座,而且,每年开春,村子里那些半大孩子兴高采烈地在林间挖竹笋,也常常钻到竹屋底下捉迷藏,半是给家里桌上添菜,半是玩儿。
他正寻思,设想人墨客还来不及吸引,纨绔子弟却可能蜂拥而至,是不是要在布置上重新做点文章时,突然就只听朱莹突然笑了起来。
“那些附庸风雅的猪头不愿意住村里,更不可能去你家投宿,但十有八九会看上这个幽静雅致的地方!可阿寿,说句不好听的,那些都是最无法无天的家伙,就算平日里挥金如土,让他们乖乖掏钱住却难,就算人真的蜂拥过来,总不能让我亲自出面宰他们这些肥羊吧?”
张寿本来正在思索这个问题,此时转头一看兴致盎然的朱莹,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好主意又或者说,馊主意。
“收钱是不可能的,能营造出这样一大片竹林的隐逸高人,怎么能是一个铜臭逐利的商人呢?可是,如果把入住的条件从交钱改成解题,这样应该就显得足够高雅了吧?解不出来,在你面前没面子,谁能忍受得了?如此掏钱买面子,不就顺理成章了?”
嗯,我都把话说这份上了,你是不是该明白了,我其实是很在乎钱的庸俗小郎君?
张寿心里这么想,可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只见朱莹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