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部精深的书,而爱情则是其中最精彩而又最艰涩的一页,别人的注疏不了自我的理解。
“不即不离,若即若离”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也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人在寂寞的时候接近异性,便会很容易地发生爱情。尽管眼前人还不是意中人,但也因心中事而升华为意中人,因此不能一概目之为寻求解脱或寻找刺激。
当经过你身旁的姑娘都望你一眼的时候,请不要自鸣得意,那不是对你的高谈阔论的倾倒或赞许,而是有礼貌地表示她们的轻蔑和厌恶。
用爱情的标尺去测度,机智是最佳性格;用事业的砝码去衡量,稳重是最优品质。我们应该两栖,既能漫游于爱情之海,又能高攀于事业之峰。
爱情的河流都是没有航标的,生活的道路都是没有界碑的。
引起感官的骚动是性欲,引起心灵的振荡是爱情。
谅解是一种美德,它催化友谊,也净化爱情。
爱情的自私是崇高的,自私的爱情是卑鄙的。
只带来生理快感的夫妇生活,是爱情的坟墓。
爱情都是心照不宣的,我们应该追求含蓄、深沉的风格。因为形式的直露、浅率,易显出内容的贫弱、苍白。
爱情意味着权利,婚姻意味着义务。
爱的故事
《情人世界》
阿盛
人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使愚人变为智者,可以使懦夫变为勇士,能使浪子变成大丈夫。
爸在二十岁以前,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根据祖母的说法,在当年,几乎全镇的人都认为他这一生不会有什么出息,而且他会成为职业流氓,简直就像太阳会升落一样肯定。但是根据爸自己的解释,这纯粹是祖母言过其辞。不过,祖母连爸七岁那年偷了什么水果、被什么人追回家,都记得丝毫不乱,从不颠倒,所以,我当然是相信祖母的话。
爸到二伯公家里玩,空着手从大门进去,然后背着一书包的枣子从后门溜走。
二伯公在家里找他吃中饭找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正在学校门口卖枣子给同学。那时候,爸九岁。
爸和猴山叔抓了十多只大田鼠和十多只蟾蜍,装在铁丝笼里,带到新营菜市场放生;结果,经过一场大混乱之后,总共有三个菜摊子被推垮,有一家杂货店被挤破了三个玻璃瓶,另外,肉案的老板娘弄坏了一把切肉刀,因为她拿刀丢地上的田鼠。那天,祖父和祖母没下田,整天都在家里招呼客人,讲了一天的好话,又和猴山叔家商量赔款,我家那幢祖厝这才没有被掀掉屋瓦拆掉墙。这是爸十一岁那个冬至前一天的事。
爸有天生的好歌喉,唱歌比赛经常是第一,他又能学许多种动物的叫声,如果不面对着看,根本分不清真假。他在小学毕业典礼那天,上台唱了一首日本民谣,唱得连铁石心肠的坂井校长都流泪,师生们哭成一团。爸看看效果不错,于是自作主张,把这首歌重复唱了一遍,大家哭得更伤心。典礼结束后,他跑到校长背后,学狼狗叫,吓得校长太太摔了一跤,为了这,爸差一点没有拿到毕业证书。
毕业后,爸在糖厂当助理文书员,两年后调去一个工人小组当副领班。每个星期有一个晚上要轮班巡视蔗园,以防有人偷甘蔗。第一次出这差,爸带着铜锣躲在蔗园里,一直睡到阳光普照,才被领班叫醒,身边的甘蔗渣跟他的体重相差不了多少。他只好答应过几天去领班家免费修理竹篱笆。
台湾光复那一年,爸二十岁,由于分派在他手下的工人刚好都是“全台湾最懒惰的人”,所以他还在干副领班。没事的时候,他骑着脚踏车在街上逛。到处找人抬杠,惹是生非。就为了这,跟一个人吵,一直吵到那人家门口,爸骂那人说话没信用,是龟儿子,那人气得大叫:“我是你舅子!”根据后来的事实证明,上天明鉴,那人果然成了我大舅。事情说来很简单,爸和大舅在屋外吵得不可开交,妈出来了,就这么着。
没有人能说明爱情到底是什么形态,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爱情的力量会大到什么地步,因为人类感情本身就奥妙无穷。爸变了,他的改变,许多人都认定那是镇史上罕见的奇事。他不再恶作剧,不再打架,连斗蟋蟀都不玩了,努力工作,拼命加班,他手下的工人也都变成全台湾最勤劳的人。
没多久,爸升为领班,并且开始巴结大舅,他一到外祖父家,马上分派糖果给每一个小孩,和每一个大人聊天,称赞外祖父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猫狗在内。
他写信给妈,妈认的字不多,不过,怪的是,爸的信她总有办法全看懂了,至于怎么看懂的,妈自己也交代不清,反正爸如果约她下午六点在中山公园见面,她不会在七点跑去上帝庙就是了。事实上,妈从来没将爸的信拿给任何人看,她当年之所以全看得懂,我们只能说,女人对于爱情以及有关爱情的物事,有着超乎人类的本能的领悟力,那是上天赐给女人的独特能力。
爸和妈当年的前三次约会,说了些什么,因为史无明文,无从考证,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一直到第四次,爸和妈才谈到一个事实,爸二十岁,妈二十二岁,这下子,问题来了,妈好伤心,对爸说此生无缘,回家以后,再不赴约会了,整整一个月,不和爸联络,在那一个月里,爸手下的那些工人又回复了老样子。
爸把问题提出来,祖母说:女大男小不太好;祖父说:八字合就行;大叔说:无所谓;大姑说:怕什么?去去去!爸是去了,硬把妈叫出来,那一次,到底他有没有以草代香指天誓地,由于年代久远,很难肯定,我们后生也不敢多问,不过,妈被说动了倒是铁证如山,因为约会又继续了。
约会是继续了,可是问题仍然存在,爸异想天开,跑去镇公所找户籍资料管理员,很大方地要求改出生年份,户籍员大吃一惊,直说世界上哪有这种事,要改,拿证据来,爸当然拿不出来,祖母明明才生下他二十年。
爸和妈去大道公庙烧香,爸抽了一支上好上好的签,妈抽的那支签坏透了,根据了解,妈娘家的人都相信风水命相这类事,尤其是外祖父。妈当时听了庙祝的解说以后,拿过签纸就撕。我们当然可以理解是什么力量使得一个虔诚信神的人不相信神签,只是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这些后生实在是无法去猜想爸当年是如何的感动了。
爸去找算命先生,八字一合,大大不吉,女大男小,一犯冲;水性火性相克,二犯冲;天运不符,命中带煞,三犯冲。爸立刻跑去告诉妈,八字合过了,大吉大利。
既然大吉大利,祖父和祖母这才答应派人提亲。外祖父这下子才知道,妈几个月来常去“学裁缝”都是胡诌的,再一听爸二十岁,一口拒绝了。
爸和妈见面的机会少了,那时节,可以肯定的是,当儿女的没现在这么自由,也不可能吹声口哨或者打个电话,就能把人调出来,说来令人感动,人间万事皆可解,唯有情字无解人,知道妈在那阵子是怎么设法和爸见面的人,如今提起来都还会鼻酸,所以不提也罢。
大舅、妈和爸商量了又商量,没有结果。秋天过了,冬天也过了,然后春神降临人间,春来了,树木添了绿叶,爸和妈都添了一岁,到妈家里去的媒人也添了几位。春天是个结婚季,妈推掉了这个,赖掉了那个;爸也一样,春天是个相思季,相思的滋味,最是难消受,如果祖母没记错,那么,爸在短短几个月内瘦了六公斤,必然是真的。
整个春季,爸没离开新营一步,还经常派人到妈家,媒婆带回来的消息,使得祖母开始担心爸会不会发疯,到妈家说媒的人太多了,逼得爸采取最后行动,他到外祖父家去,分派好了糖果,寒暄完毕,直接找外祖父谈,并且吵了起来,吵架的详细内容,当年在场的人如今已记忆不清,次数倒是妈记得很明白,总共六次,最后的一次,据爸自己说,最精彩,简直可以媲美关公战吕布,可惜,我当然是没亲自见到,所以无法详述。第六次吵过了以后,爸认为此生跟妈是无缘了,因为外祖父严厉警告爸,如果再进门就要用扫帚赶出去。
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当然是大家都知道了的,可是其中的过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爸和妈去找另外一算命先生,关键就在这里,感谢上苍的差遣,如果没有这个算命先生,如今不可能有我在这儿为这段爱情故事做见证。
这个算命先生是外祖父的弟弟,算来是我的叔公。他和爸妈谈了许久许久,一次又一次地长谈。
然后,他找上外祖父,正确的统计是,他在外祖父家消磨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从“古早古早”引起话题,并且为他嫂子批了流年,然后上天入地地谈,时而高声时而细诉,据妈说,当时她躲在一旁,听得几次掉下眼泪。为了爸和妈,叔公不惜跟他哥哥争吵、商量、恳求、威吓。据说,当叔公轻声细语解析命运不可违的时候,那种真诚,连十殿阎君见了都会黯然哽咽。叔公也举出了许多古代及现代的爱情悲剧,从万杞梁与孟姜女说到台北市的一件殉情故事,说得一旁的女眷直抽搐。她还把爸的八字和妈的八字当场排给外祖父看,一面排一面解说,排出来的结果不用说,天造地设,特吉特利,而且,照双方的面相看来,……我们可以臆想,依叔公当时的口气,大约任何人都会觉得爸和妈如果不结合,那么,星斗可能会全部消失,外祖父家马上会有巨变,并且从此人间再不会有人敢谈恋爱。也许是为了天命难违,也许是外祖父相信叔公保证爸日后会大富大贵,也许是为了爸和妈意志坚定,也许是……反正,到最后,外祖父答应了。
我们这些后生当然不难了解,叔公究竟为了什么肯大力撮合爸和妈,因为叔公在事后曾坦白他骗了外祖父,把八字乱排一通给外祖父看,而且他也作了解释:“算命排八字,有时,只是唬人而已,真正重要的是,男女双方是不是真心相爱。”
如今,事隔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来,爸和妈美满幸福,一万多个日子里,没犯什么冲,也没带什么煞,养了七个儿女,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做太保或太妹。
前几天是爸过世两周年祭日,我拈香祭拜,望着香炉,望着妈,我想起爸生前常引述的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爱的列车空亦满
四海、港台海外华文文学
潘人木
50多年来,我最珍视的一件东西是我高中毕业的同学录,其中甚多惟有年轻人才写得出的离情。每次展读,心中都有海浪拍岸的澎湃。某同学写给一位绰号“火车头”的同学的赠言是:“好你这个火车头,载着一车好东西开走了!”多么简单而丰富!一句话就是一首生命之歌。
慷慨的造物者给每个人一车好东西,内容可能稍有不同,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当时我也有一车好东西:青春、健康、智慧、亲人、朋友、很好的胃口、过得去的容貌。装得满满的人生列车,就这么自自然然地往前开。那时候若勉强说有什么人生观,大概是快乐的人生观。
及至稍长,或遇高山,或遇急流,险阻重重,才知道这列火车不是一路顺利的,必须开足马力,添够燃料才能开过去,这个时期的人生观是奋斗的人生观。
然后有朝一日,发现列车的重量减轻了,这才恍然于造物者并非那么慷慨,他其实是诡诈的,在我的列车开出的同时,便伺机把他给我的好东西一样一样地取走:青春不再、健康日衰、亲人逝去、朋友远离,我的列车几乎空了。唯一他拿不走而仍留存的东西就是爱,以及由爱产生的一切;因为爱乃是自己所创造、所散发、所装载。爱之为物,有光、有色,绵延滋长。若自己不放弃,它可以源源不断,人生的列车永无空虚之虞。但此爱非单指男女之爱的情爱。我们女性的短处,常常是过分重视情爱,视为人生的惟一真实,它果然真实,却非惟一。视为惟一的结果,一旦失去,列车就会失去平衡,甚至翻覆也说不定。此处谈到的爱是指由诸般的爱汇集而生的工作之爱。这个阶段的人生观可称为爱的人生观。
由人生如朝露的观点看,年轻和年老实无多大差别。一个人心中无爱、自私、狂妄,虽年轻亦老迈;反之,虽老迈亦年轻,即使“前路日将斜”,也有“野花啼鸟一般春”的境界。□
爱的信笺
环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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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有个爱写信的习惯,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从1941年的冬天开始的。哥哥约尼自应征入伍后,一连数月没有音讯。母亲每天晚上都要坐在厨房的大桌子前给他写信。
我弄不明白既然约尼从不回信,她干嘛还要写呀写。
“等着吧,我们总会收到他的来信的。”她总是那么自信。母亲常说,信同人的心灵是相通的,神圣的上帝之光会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她相信这速光芒能帮助她找到约尼。
我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为了让她自己或我们大家放宽心,但这毕竟把我们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终于有一天约尼来信了——他还活着,正在南太平洋上。
母亲每次都在信末署上她的名字“赛西丽娅·卡普契”,这一直使我有些迷惑:“干嘛不写‘妈妈’?”原来,她从来就把自己当做赛西丽娅·卡普契,而不是妈妈。这使我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母亲,这位身材娇小、穿着不足5码的高跟鞋的意大利女人。
母亲从不化妆,也不佩戴首饰,除了一只金黄色的结婚手镯。她有一头漂亮的头发,又黑又直,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轻巧的银丝边眼镜。
每次写完信,母亲总是让父亲去发。然后,她端来咖啡壶,我们便边喝咖啡边回忆起以前一家10口人围坐在桌边时的美好时光——爸爸、妈妈,还有8个孩子。那时,我们这5个男孩3个女孩中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家,去工作,去参战或者结婚,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到了第二年春天,母亲写信的对象中又加上了另外两个儿子。每天晚上她要写3封不同的信,然后让父亲和我在信上加上我俩的问候。
母亲写信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一天上午,一位瘦小的妇人找上门来。她颤着声向母亲问道:“你能写信,这是真的吗?”“我常给儿子们写信。”
“你也能念信?”那位妇人又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
妇人急忙从提包里拿出一叠航空信:“念……请您快给我念念。”
这是那位妇人正在欧洲打仗的儿子寄来的。母亲还记得那个以前常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玩耍的红头发小伙子。她把信由英文译成意大利文,一封一封地念给那位妇人听。妇人听着,两眼闪着激动的泪光。“我得给他回信,”她说,“可怎么写呢?”“达菲,去做点咖啡。”母亲边吩咐我边把妇人领进里屋坐下,然后拿出钢笔、墨水和信纸开始写了起来。写好后,她给妇人念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些?”她问母亲。
“我常读儿子的信,知道一个母亲该对儿子说些什么。”
不久,那位妇人又来的,还带来了一位位朋友——她们的儿子都在打仗,她们都想给儿子写信。于是,为街坊邻居写信几乎成了母亲的职业。有时她一整天都花在替别人写信上。
母亲对这些信尾的署名看得很重要。那位妇人请母亲教教她:“我想学会写我的名字给儿子看。”于是,母亲就手把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一遍又一遍。这以后,每当母亲为她写好信,她便开心地在信尾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天,那位妇人又来到我们家。母亲一眼便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妇人眼中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种希望之光了。她们在一起久久地坐着,手拉着手。“也许我们该去趟教堂。”母亲轻声对她说。从教堂回来的路上,母亲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着那位红头发小伙子。
战争结束后,母亲放下了纸和笔。“结束了。”她说。然而,她想错了。那些曾找母亲替她们给儿子写信的又拿着她们亲戚的信来找她。
母亲曾经说过,她曾一直梦想当一名作家。“为什么不去实现这个梦想?”我问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标,”她说,“我的生活目标看来就是写信了。
““没有什么能够像信一样把人们凝聚在一起。它会让你痛苦,也能使你欢笑。
最好的关心莫过于一封充满爱意的信笺,因为它可以让世界变得很小,可以让写信人和读信人成为自己的主宰。孩子,信就是生活!”母亲的信一封也没有留到现在,但受到过她帮助的人们却依然在谈论着她,把她写的信装进了他们记忆之中。
爱情神话
斯好散文精选
斯好
台湾张晓风士写过一篇温婉动人的“爱情观”,她说:爱一个人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地鸿蒙荒凉,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只希望以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
爱一个人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
爱一个人就是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地在他的杯子里斟上刚沸的热水。
爱一个人就是喜欢两人一起收尽桌上的残肴,并且听他在水槽里刷碗的音乐——然后再偷偷把他不曾洗干净的地方重洗一遍。
等等。等等。
张女士的爱情完满甜蜜,令我感动也令我钦羡,可是这样完满幸福的爱情毕竟寥若晨星,在众多有缺憾的人生看来,它近乎神话。
对我来说,爱一个人就是欣喜于两颗心灵撞击爆发出来的美丽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这不是幻影,也不是瞬间,而是唯一的例外,是真实的永恒。
爱一个人就是即使虚妄即使短暂也仍抑制不住馈赠的冲动,而终于伸出手去,递上你的心你的灵魂。哪怕梦幻再度破碎,哪怕灵魂从此分裂,你无力拒绝那样若有若无若远若近若生若死的一种情感。
爱一个人就是当他审视你时,你平生第一次不自信,于是时光倒流,你一夜之间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在你小女孩的心中,除了渴望美丽还是渴望美丽……爱一个人就是真切地想做他的左右臂膀,做他的眼睛,甚至做他的闹钟——当平庸的现实、丑陋的现实张开大口逼近他时,你要在他心里尖锐地叫起来,使他一个箭步,潇洒地跳开。
爱一个人就是从不写诗的你居然写下这样的诗句:多么想有你的电话从天边传来/多么想有你的问候伴一束鲜花/多么想在雷雨交加的正午有你顽强的臂膀支撑/多么想共下舞池和你在那清丽的夜晚/多么想当老迈病痛的晚年到来和你相视而笑/多么想在这忧伤沉闷的夜晚有你突然从天而降。
爱一个人就是渐渐对他滋生出母性情感,爱他所长,宽寡他所短,并且一改不爱写信,不爱记事的习惯,不断将你的感受,发现、读书心得写下来寄给他,希望一封接一封的长信,能使他开阔,使他丰富。
爱一个人就是面对巨大的心灵距离却视而不见,反而时时刻刻庆幸你的富有。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快要消失的那份真情正牢牢握在你手中。你看见晨星会笑,看见晚霞会颔首,遭遇晦暗的严冬也不再皱眉。你以微笑面对一切,因为你感觉比整个世界都强大。
爱一个人就是明知不可却不断重复致使的错误:倾诉你的情感与思念,倾诉你对他的珍惜与依恋,并且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没有一般男性的浅薄与无聊。
爱一个人就是在极度失望后保险丝终于滋滋地燃烧起来,枷锁卸下,心重新轻松起来,自由起来,可是只要一句话,一个关切的神情,就会轻而易举地将你扔进新一轮的燃烧。
爱一个人就是一边怨恨他一边思念他,一边贬低他一边憧憬他。刚刚下逐客令宣布永不再见。翻转身却又七颠八倒地拨动电话寻找他。
爱一个人就是有一天当幻影终于彻底还原为幻影,真实终于完全显露出冷酷时,你虽有预感却仍旧目瞪口呆。你的心口一阵痉挛,你的大脑出现空白。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你最珍惜的原来最虚幻、最孱弱。
爱一个人就是从那天起你不再怜悯聋哑人——没有语言能力的人不必倾听谎言,信赖谎言。没有语言能力的人不必为冰凉的语言所伤害。心灵永远只为心灵所审视,心灵永远只为心灵而洞开,聋哑何妨?爱一个人就是大恸之后终于心头一片空白。你不再爱也不再恨,不再恼怒也不再悲哀。你心中渐渐滋生出怜悯,怜悯曾经沉溺的你更怜悯你爱过的那人,怜悯那份庸常,还有那份虚弱。
这时,爱一个人就变成了一段经历。这段经历曾经甘美如饴,却终于惨痛无比。这段经历渐渐沉淀为一级台阶——你站到台阶上,重新恢复了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