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楠纤细的手指轻抚过手中青瓷的茶杯,“因为我相信世子殿下并非是浪得虚名,那么明显的暗示应该能明白吧,只当是赌一把了,显然,我赌赢了,不是吗”
司空詹白看着面前的叶舒楠,心中有些诧异,她跟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子不同,聪明的女子他也并非没见过,宫中的那些女子个个心计颇深,可偏偏眼前这个女子却有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她说得对,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觉得我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叶舒楠闻言淡淡看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抓温塔王子的同党。”
她刚说完这话,茶楼里的小厮便过来上茶,待小厮退下之际,叶舒楠也是缓缓起身,看着司空詹白轻声道:“这茶是我请世子殿下的,就当是报答昨夜世子救我的恩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世子慢用。”
司空詹白看着叶舒楠离开的身影,眸光深敛了几分,这个女子太不同寻常了待到叶舒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司空詹白转而看向楼下,在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中已经混入了自己的手下,他相信温塔也彦的同党也混在这些人群里,他们的主子不见了,他们总要来寻的吧为此他还特意吩咐在队伍中安排一辆全封闭的马车。
而叶舒楠却并未离开茶楼,而是去了楼上一间隐秘的雅间。
推门而入,里面坐了一个俊眉修目的男子,正在娴熟地泡茶,男子听闻声音抬眼看她,“你来了”声音很轻。
叶舒楠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让人叫我”
男子把沏好的茶放到她面前,“我来的时候看到你正在窗边的茶桌旁跟一个男人说话,就没有让人打扰你”他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颈间的伤口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脖子怎么了”
叶舒楠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细细说了一遍,末了道:“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人就是易容后的澹王世子,他应该是来抓温塔王子的同党的。”
叶舒楠说话的同时,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中间还夹杂着兵器相接的声音,叶舒楠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素手掀开重重纱帘,温塔王子的同党显然已经动手了。
男子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饮了一口茶水道:“司空詹白是一个难得的将相之才,如果能得他为我所用,我们便能事半功倍。”
叶舒楠轻笑了一下,“可是澹王府向来不涉党政,司空詹白也并不是争权夺利之人。”
男子闻言轻敛了眉目,“你对他倒是了解。”淡淡的语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叶舒楠并未在意,复又在他面前坐下,“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好了,我们别说他了,今天不是来说符大人的事情吗我们从符公子那里听说,符大人最近心情很不好,被同在户部的张大人打压得很厉害。”
“所以,现在正是我们的机会,现在先不要出手,再等上一段时间。等到那时就不是我们仰仗他,而是他有求于我们了。”
叶舒楠唇畔浮起笑意,似乎有些讽刺之意,却又不明显,“六皇子果然凡事都要做到最绝。”
对面的男子神情依旧淡淡的,“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怎么能处处给人留有余地呢心慈手软的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有些事情就算你再怎么不想去做,你还是得为了你的目的不得不做。就像你,你心里也不愿意帮我,可你不还是为了你想要的东西,尽心尽力帮我吗”
叶舒楠轻拢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好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吧,六皇子殿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进京队伍中没有澹王世子的身影,而又出了那样兵刃相接的事情,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很快散了去。叶舒楠从茶楼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秩序,那些期待着澹王世子偶然一瞥的姑娘们也只能黯然回家了。
叶舒楠回到解语阁的时候,雨薇正一脸哀伤地趴在床上,一声声地叹气,叶舒楠突然坏坏地想,我要不要告诉她我今天见到那位澹王世子了呢想想还是作罢,伤口上撒盐非我作风也。
“舒楠你回来了,”雨薇从床上爬起来,“刚刚静琼来过了,说是她夫君郊外的那所园子里的荷花开了,你不是一直说想看看那冬日荷花的奇景吗我们找一天去看看吧,静琼说她随时恭候。”月灵园内有天然温泉,而那荷花池便引了温泉水,才有了这冬日荷花的奇景。
“好啊,听说他们那园子里梅花荷花相映而开,乃天下奇景,我还真想去看看。”
“那我们明天就去吧,我也从来都没看过呢。”瞬间化哀伤为兴奋也。
天不凑巧,这天下午时分,太阳又隐没阴云之后,到了傍晚时候,又是下起鹅毛大雪来。
次日,京城郊外的月灵园迎来了几位不同寻常的客人,身为主人的郭凌襄自是恭敬相迎。
司空詹白神情淡漠地走在最后,走在最前面的是当今圣上的皇长子恭王,其后是最近颇受皇上器重的三皇子景王,其余一些皆是朝中重臣的公子千金,司空詹白觉得实在有些无聊,要不是在皇上面前无法推诿,他还真不乐意跟这些人一起出来。
“咦,这间屋子里”:
第4章 妒意
“何小姐,这个房间是内人的闺中好友”郭凌襄的脸上有些尴尬的为难。
“怎么不能进吗”这位何小姐显然骄纵惯了,并不顾主人神色的为难,径直走了进去。
精巧细致的房间里空无一人,靠近荷塘的窗户大开着,外面一池的荷花一览无遗。房间里散着冷幽的梅香,桌上放在三杯已经冷掉了清茶,还有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只是在幅画在他们的眼中着实奇怪了些。
先开口的是皇长子恭王殿下,“郭公子今天还有别的客人”
“是的。内人的两位闺中密友一早前来探访,刚刚还在这房中的,想来此时去别的地方赏玩了。”
三皇子景王拿起桌上尚未完成的画,笑得温和,“这画倒是新鲜,本王还从未见过如此色彩的画作,画得很是生动,却不知是何人所作。”
画上的景物正是雪中粉荷,却不是平常所见的水墨之作,而是带有鲜艳色彩的、极为写实的画作,乍看之下颇有些震撼。
郭凌襄应道:“内子的一位密友擅画作,应该是出自她手。”
司空詹白的目光落在桌旁那几碟颜料上,看来那人就是用这些来画的,他端起其中一碟闻了闻,却分辨不出这些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景王颇有些兴趣相问,“京城竟然有这样的女子,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那位何小姐显然觉得自己的风头被别人给抢了,语气有些古怪,“看来,郭少夫人的这两位闺中密友身份很尊贵啊,这茶叶倒是珍贵得很,宫里也未必常见吧”
此话一出,场面有些尴尬的安静,她的话里实则暗藏玄机。一则,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郭凌襄的夫人出自青楼,当初这桩亲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郭家二老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松了口,为他们操办了婚事。二则,连皇宫大内都不常见的茶叶竟然被郭凌襄用来招呼普通客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郭凌襄脸上却未有惶恐,只淡淡解释道:“内子的那位密友是极爱茶之人,而且她对我们夫妻两个有恩,所以”
“哎,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你夫人的闺中密友”恭王指向荷池上的一艘小木船。
房间里众人都是向湖面看去,粉荷丛中果见一艘小船,船上隐约可以看到有三个女子,因为距离有些远,并看不清楚面容。
司空詹白则是紧紧盯着船上那个黛蓝色的身影,虽然距离隔得很远,但他就是直觉认定那个女子一定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自己跟她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
叶舒楠边走边侧着头跟旁边的雨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在她看到房间里这许多人之时却缓缓收起。面前的这些人,她虽然都没接触过,但还是认识的。
叶舒楠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太走运了,竟然一下子遇见了这么多大物,她的目光越过恭王和景王他们,落在了司空詹白的身上,他竟然也在这里,难得啊。
“原来是雨薇姑娘啊。”景王笑着开口,他最近也去解语阁听过雨薇弹琴。
“见过景王殿下。”雨薇屈身行礼。
郭凌襄忙上前道:“这位是恭王殿下”一一介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