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谨裕根据记忆使用土灶炒菜,听着外边呱呱噪声,郑桃儿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嘴角划过一丝浅笑。
外边可劲的闹腾,钱谨裕不动如山操持一大家子吃食。
孩子闹了这么久,也不见老三露头,哪怕出来解释一下也好,免得兄弟之间产生隔阂。钱母眉心皱成川字型,更加不喜三儿媳,把她最有出息的儿子拿捏的死死的。现在三儿媳不给孩子吃食过过嘴瘾,老三竟然真的不给,是不是以后三儿媳不给他们养老,老三也不会正眼看他们。
想到这里,钱母的脸色特别难看,指着孙子呵斥道:“嚷什么嚷,一撮子贱骨头,那些东西该你们吃的吗?”
钱敬强、钱敬礼黑着脸,扯着孩子就往屁股上揍,别看摆出的架势大,真正打到孩子屁股上,没用多大力气。“还敢不敢没骨气问人讨东西吃?”
孩子哭着嚎着不敢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钱大嫂李玉兰、钱二嫂顾娣看着宝贝疙瘩被打的半死不活,哭着拦着,搬出带着孩子回娘家,两个男人这才停手,闷不吭气坐到墙角根生闷气。
院子里十分热闹,郑桃儿没见丈夫有所行动,难道他想和稀泥过去,不追究孩子跟谁学骂她的话!没人教孩子,她可不相信孩子会说这么恶毒的话。她捧着肚子,压抑着声音,还是能听说隐忍低泣声。
钱母一口一个‘贱骨头’走进厨房,三儿媳妇委屈地坐在灶台下抹金豆子,不知道在儿子面前说他们多少坏话,怪不得儿子不出去。
她唾弃一声道:“她现在这样,怎么着能让你钻裤子?两条腿长在你脚上,不知道出去看看,哪个大老爷们回家钻厨房,你妈我辛辛苦苦生你,就让你伺候女人?”
老三能娶县里的媳妇,她在村子里腰板挺得更直。她本来很稀罕三儿媳,可三儿媳让儿子和他们家起了隔阂,好吃懒做拿捏儿子,天天只会花钱,看不起他们家里的人,已经磨完了全家人对她的喜爱。
钱谨裕没把荤素不忌的话放在心上,年轻那会儿,一群朋友聊过比这更荤的话。但是作为母亲,当着儿子、儿媳面说出这番话,太不讲究,让他没来由厌烦。
“我伺候的不是女人,是您孙女。”钱谨裕放下锅铲,特别严肃纠正钱母的话。
钱母半天才反应过来老三说的是什么意思,破口大骂‘粪坑里的龟孙子’,到底骂谁,全靠自己对号入座。
“我大嫂、二嫂第一胎都给你生了孙女,桃儿当然要紧追嫂子们的脚步,”钱谨裕是知识分子,不能说脏话,和钱母说理,“佳宝几个小的说桃儿是坏女人,要把她赶出家门。现在不尊敬他们三婶,以后岂不是连亲爸亲妈也不认,更何况您和他们隔着一辈子,能孝敬您吗?苟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大哥、二哥教育孩子是为了孩子以后成才成人,您别跟着瞎添乱!”
钱母说不过嚼文嚼字的三儿子,捶着胸口窝,定是搅家精怂恿老三跟他们离心,她现在不灭灭搅家精的气势,改天要爬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她朝前走两步,气恼地指着老三的胸口窝,眼睛瞥了一眼锅里的菜,惦记着老三又带什么荤菜回家改善伙食,看到一锅白菜炖豆腐,一丁点油腥都没有,一双眼睛愤恨地瞪着三儿媳,“好啊,我不过说你做饭油放的太多了,你竟然和老三打报告。”
“桃儿从没说家里一句不好,您怎么老是往岔路上想!还不是我上次回家,你找我抱怨说桃儿炒菜用油费...”
她好半天也没顺气,颤抖着手指着老三半天,脸憋成猪肝色道:“你给我滚,带着搅家精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排雷:男主是心机男,不会徒劳做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
第4章 第一世界
注意:男主改名字了,叫钱谨裕!
郑桃儿双手扶着灶台艰难的站起来,肌黄的皮肤带着病弱的惨白,下唇被牙齿紧紧扣住,绷紧的脊背贴在淡薄的衣服上。想说什么,看到丈夫和婆婆争锋相对,最终妥协的垂下眼眸,让人忽视不了她水润的眼睛,红肿的眼眶。
钱谨裕暗暗比了一个大拇指头,什么都不说比苦苦抱怨更有冲击力。相比较纯洁单纯的女子,他更喜欢和有心计的人做朋友。他身边围绕的全是有权有势的朋友,没有心计早就被家族发配到非洲挖金矿,和心计了得的人交朋友,日子过得才够劲。
“桃儿…”钱谨裕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唇努动半天,从口中溢出一声叹息,“事情弄成这样还得怪你,不该出手阔绰,将岳母拉下脸皮托人弄来的富强粉当成粗面、粗玉米红薯粉吃;每天早晨冲一碗蛋汤自己喝就成了,非要装大方冲两碗分给侄子们;你心疼妈操持家辛苦,为了给妈补身体,也不能炒菜放这么多油;你想培养教育侄儿懂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要靠勤劳的双手挣取…”
郑桃儿头埋在胸口,带着重重的鼻音闷声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她伸手指戳丈夫手背,“你把篮子里的零食分给佳宝,我…妈疼我,能容我暂住一顿时间。”
钱谨裕无地自容‘诶’了一声,见钱母脖子憋得粗红,目光龇裂,眼珠里上布着一丝丝红血丝,叹息道:“每个星期盼望着和父母、妻儿、亲人团聚,欣喜回家,可…”他提起篮子失落地走到院子里,目光触及到院子里有好些邻居,嘴角扯出苦笑,强打起精神和他们聊天。
“叔婶,来窜门子呐!”
钱老陶家闹的动静太大了,左邻右舍端着碗过来瞅瞅,好言劝着李玉兰和顾娣,孩子耍赖皮问郑桃儿要吃的,的确不懂事,郑桃儿一点也不给有些说不过去,本想找钱谨裕说叨几句,听到钱谨裕的解释,他们果断的打哈哈。
“是嘞,婶子找你有事,你还能弄到品质差的布吗?”农家人才不管品质差不差,只要布便宜,能做一身讲得过去的新衣服,那就是极好的了。
钱谨裕小脑转了几圈,开口道:“我帮你留意,有的话给你带两尺。”
婶子说了一堆感谢的话,顺带着把郑桃儿夸出了花,一件衣服能缝缝补补从第一个孩子穿到最后一个孩子,尽管上面全是补丁,他们还是舍不得扔。要不是儿子娶媳妇,她还舍不得扯布做新衣服,想着反正都是新布,能买便宜的布,干嘛要多花冤枉钱,就求到钱谨裕这里。
钱谨裕和他们谈话的功夫,五个孩子见他提着篮子,顾不上趴在妈身上哭,眼泪鼻涕往袖子上一抹,颠颠跑到三叔面前,抱着三叔的大腿要零食。钱谨裕脸部肌肉抽了抽,他的裤子…
这些邻居来了,还带着两三个孩子,依着老三好心肠性子,给孙子零食,也会给其他孩子。想到这里,钱母顾不上生气,笑呵呵走到院子里和邻居说话,不着痕迹扯过篮子往怀里擩。
“你们三婶说得对,小小年纪想着不劳而获,长大后还得了。”钱母的脸硬生生挤出菊花状,不得不夸三儿媳好。不夸三儿媳不行啊,找不到理由不给孙子吃零食,岂不是要把零食分给其他孩子,还不如全进三儿媳肚子里,好歹未出生的孙子能沾光。
想到老三一口一个孙女,她恨不得把老三按在地上甩几个大耳光子,瘪子玩意儿。
孩子们刚憋回肚子里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坐在地上脚蹬着地打滚。这次不用钱敬强、钱敬礼教训孩子,孩子妈脱掉鞋底一阵狂抽,在这么多人面前吃'精贵的东西,长不长脑子!
“谨裕,供销社里有啥处理的东西,甭管好的坏的,回来和我们说一声。”
“不耽搁你们吃饭,下午还要上工呢!”
钱谨裕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斯文有礼把人送走,转身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抿唇默不作声走进房间里。
郑桃儿掐着腰挪到院子里,钱母撩起眼皮瞅她,心里嘀咕搅家精,当着她的面在儿子面前做戏,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老三买回来的吃食,做母亲的看一下不犯法。钱母正大光明翻看篮子,一斤老肥肉、一包梅子、一瓶黄桃罐头、一只杀好的鸽子、一包红糖。不用猜就知道除了老肥肉全家人一起吃,其他的全是老三给他媳妇买的…
两个嫂子看的咂舌,心里难免冒酸水,隐晦用眼角余光瞥着坐在墙角根拿着草根剔牙的丈夫,脸上的肌肉绷的特别紧。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钱父走进院子里,紧蹙眉头,“哭哭嚷嚷像什么样子,还不带孩子去洗脸。”
他把院子里每一个人都批评一顿,额头上皱出一排褶子,厉声道:“你拿老三媳妇的篮子做什么,给三儿媳。”
钱父一般不发火,发起火真会打人,钱母年轻的时候没少挨揍,就连一家人最疼爱的幼子—钱谨裕也被打过。
钱父余威尚在,钱母脸色变得惨白,不敢多说一句话把篮子递到三儿媳手中。
公公冷眼从她身上瞟过去,郑桃儿紧张的握住篮子,低头盯着肚子。
其他人不敢表现出不满,女人们急忙带着儿子去洗手、洗脸,孩子们吓得不敢哭出声。
钱父将众人神色收归眼底,眯着眼睛看着小儿子,眼神中闪着狠光,道:“你妈生你养你,说你一句都不成,读这么多年的书都喂狗了,还不赶紧把行李放回屋里!”
“我…”钱谨裕眼神来回在郑桃儿和侄子之间来回摆动,垂头不作声。从钱父的话中能听出他知道院子里发生的事,在他拎着行李到院子里,钱父才出来制止闹剧,态度耐人寻味。
“孩子小,让你大哥、二哥多多管教,一家子人别被几个小崽子无心的话弄得生分了。”钱父发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