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勉强喝了两口之后,糜芳猛地将木勺向地上一扔,哀嚎着道:“我受不了啦!太难喝了!连个肉腥味都没有简直寡淡出鸟来!”
说到这里,糜芳猛地一转头,再次瞅向陶商,两只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大公子,咱们就去抢一次吧!不多抢!就抢点牲口回来改善下伙食!我保证不伤人命就是末将愿立军令状!”
陶商的态度非常坚决:“不行!我徐州军是君子之师!岂能做出土匪行径?劫掠的事,说什么不能干!”
“君子之师也是人!是人就有口舌之欲都会馋肉的!”糜芳据理力争。
陶商悠悠然道:“吃肉的方法有的是,为什么非要抢?”
“不抢哪来的肉?!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戏耍末将了?末将与您谈的是正事”糜芳有点让这小子弄得有点神经了。
陶商长叹口气,道:“好吧,看你如此诚心,就让本公子教你个乖,糜兄可知世上有一句妙语。“
糜芳憨声憨气地道:“有甚妙语?”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者也。”
“啥意思?”如此高深的语句,糜芳一时没有理解上去。
陶商露出了嫌弃的神色:“笨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你都听不明白?咱们徐州军是君子之师,岂能随意劫掠丢了民心声望?此乃取乱之道也!所以说抢是绝对不行的。”
糜芳喃喃道:“那怎么办?”
“若如此,那就只剩下偷了。”陶商笑着解释道。
糜芳呆愣愣看着陶商,不知道他这是从哪学的歪理。
“君子之师,都不抢都偷?”
陶商摇了摇手指:“不是君子之师去偷,是你去偷。”
糜芳闻言顿时傻眼了。
“我?我去偷?我堂堂一个徐州刺史亲任的征西将军,麾下统领兵马战将五千余众的人自己跑出去偷牲口?”
陶商扬了扬眉毛,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了!想改善伙食的是你,又不是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再说了,五千兵马,全都出动去偷,你当被你偷的人是傻吗?”
糜芳摸着下巴,呆萌萌地道:“那应该去几个人?”
“都伯以上,三名校尉,三名都尉,你、我,再加上十来个护卫偷鸡足矣!”
糜芳的眼中充满了不解的迷惑:“一军之中,最高的统领加上监军,全都出去偷鸡,大公子你管这叫君子之师?”
“不懂了吧?此乃术也!”
“好术,好术!公子大才,末将佩服之至!”
连日来,整个淮、汝之地发生了一件大事。
沿着谯县东头开始,向西的颍川边境,开始频频的闹黄皮子精。
沿路的庄子和村子,不知为何,时不时开始大量的丢鸡丢鸭。
今天谯南的王家村丢了五只鸡,明日淮阴的李家寨少了六只鸭,又过了几日汝地的张庄居然消失了几只大鹅,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路线分明,从东一直向着西方丢,几乎横跨整个汝地,没有任何拐弯!
而且丢失的作案现场,都会留下几缕不清不楚的黄色毛发,常人根本识不得,不晓得是哪位大仙下凡作祟。。
各地都纷纷开始流传,如此大规模的家禽丢失案件,定非人力所能为之,必是黄皮子精所为。
正所谓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如今天下动荡,怎地妖魔鬼怪也出来兴风作浪?一时间陈汝之地人心惶惶,到处都是高挂招榜、邀聘有大神通的除妖大仙和方士出手剿除邪祟,遭了妖精光顾的各家更是无不烧香拜天地,希望黄皮子大仙发发灵性,不要反复来光顾自己的家禽,时不当的也去祸害祸害别人家。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州军已经开至了颍川边境,不出三日,就可和孔伷的兵马会和。
帅帐之内,陶商和糜芳正在处理一只烤鸡,两人连撕带拽,吃的那叫一个沟满壕平。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想吃啥就能吃啥,想吃啥都不缺。
“大公子乃真神人也!”
糜芳吃饱了,擦了擦嘴,便即刻拍起了马屁:“公子的偷鸡方法当真是娴熟非常!令糜某大开眼界不但能让那些家禽被抓的时侯不叫唤,手法也是干脆利落,毫无生涩滞留之感!完事后还记着能特意留下些黄色长丝,故布疑阵,幌天下人之耳目,非身经百战之人所不能为也嘿嘿,世人到现在还都以为是鬼怪作祟之举呢!”
陶商吮了一下沾油的手指,谦虚地摆了摆手道:“糜兄过誉了,糜兄的作案手法也是越来越娴熟了,且最近几次都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连日来阵斩公鸡七只,大鹅三只,生擒家鸭十三头!果然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不负我父亲赐的征西将军之美名,以陶某关之,怕是用不了几天,糜兄便可以青出于蓝了!”
糜芳嘿嘿一笑:“大公子,眼看着我大军就要进入孔伷之境,在盟友家境内行此事,只怕是颇不合道义人情不如乘着还未入境,今夜再弄他两次大的,也算咱们有始有终!”
陶商伸手揪了一个鸡翅,疑惑道:“想不到糜将军对此事这般热衷你是有新目标了?”
糜芳嘿嘿一笑:“斥候来报,离这二十里处,有一大庄子,闻听是最近新立的,乃是由谯地迁移至此的宗族所设,为首的姓许,在庄内聚了数百壮丁和宗族人,多养猪牛,其数甚是可观不是末将夸口,咱们连日来偷鸡抓鸭,末将次次手到擒来,已是甚感无趣末将请令,今夜生擒他两口大肥猪回来祭旗!望公子应允!”
陶商闻言不由得气笑了,这个糜芳,不好好治军,对这种事反倒是这般上心钻营
想了一会,陶商点头道:“也罢!糜将军既有热情挑战如此有难度的任务,着实令人钦佩,虽古之名将,亦无以加也!话先说在前面,今夜可是最后一次了!”
糜芳伸手揪了一只鸡腿,塞在嘴里,一边重重点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那是自然!”
第十一章 偷猪之战
月黑偷鸡夜,风高擒猪天。
拥有君子之风的徐州军高军阶将帅们今夜又齐齐的出现在了许庄之内。
但见庄子之内,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偶有几处灯光闪起,不多时又即刻消逝,庄内的小路曲径而通幽,显得别有一番风味,这份宁静与祥和与当下的这个世道,仿佛略显格格不入。
真是一块偷鸡摸狗的宝地啊。
糜芳身穿一袭黑衣,显然是经过刻意的精心打扮。
“大公子,末将早已派遣斥候打探清楚了,整个庄上,就属庄内西北角上的那家大户养的猪最多,按时间算一下,差不多也该到了出栏了!今夜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陶商听了这话不由得想笑。
“糜将军老谋深算,为了今夜这一刻连斥候都出动了,想必万无一失既然如此,就动手吧!”
糜芳点了点头,冲后一招手。
十来个人影飞也似的跟随着他向着庄上的西北角而去,一个个身形矫健,此刻方将徐州军平日的训练显露的淋漓尽致。
一众人等不多时就到了糜芳所言的人家,众人寻摸到了猪圈,立刻分工,大部分人在猪圈四面放哨是,剩下的人由糜芳领头,蹑手蹑脚的踩着篱笆翻身而入。
猪圈里的猪显然都预感到了灾难的来临!
但见一头应该类似于家长的母猪悲愤的嚎叫了起来,声调此起彼伏颇有音律。虽然听不太懂,但闻其调色之高昂,音色之悲惨,已尽显其内心中对这个黑暗世道对自己家族这种极其不公平的怒火与控诉。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猪肉。
“快点!”圈外的陶商有点着急了,这猪再这么瞎叫唤,过一会将主人被抓个现行可就是太丢人了,回头徐州军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糜芳一手一个,使劲地拽着两头猪的尾巴,一边拼着命的往后拉,一边呼哧带喘地回道:“大公子,这偷猪不比偷鸡啊,难度和技巧委实是大上许多!”
“谁让你全带走了!”陶商眼中火光四射,气的恨不能蹦进去扇糜芳一个大耳刮子:“集中火力,牵走那头最能嚎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还在四散抓猪的众将官,纷纷集合到了一处,对着那头还在引吭高歌的母猪,连拉带赶,连骑带踹,预备用最快的速度将它弄出了猪圈完工。
那头母猪倒也是颇通灵性,知道自己是彻底悲剧了看这架势,自己今夜定然是难逃这群畜生的魔爪!
大限将至之下,母猪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最为响亮的一声悲嚎:“噢噢哦!”
“住手!”
突听噼哩啪啦的一阵脆响,猪圈后面突然飞跃出一条大汉的身影,如铁塔一般站立在众人面前,厉声大喝:“你们是何人,好大的狗胆!”
月黑风高,陶商看不清来人长相,只是依稀能瞅着个轮廓:只见来人身高体宽,膀大腰圆,将近两米的个头,瞅这囫囵样,少说也得有二百五六十斤的体重。
陶商略显尴尬地咧咧嘴角,露出一个很僵硬的微笑:“圈里的猪成精了?”
“放屁!”来人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是人不是猪!哪里来的毛贼,敢偷某家的牲口!活的不耐烦了?!”
陶商脸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吓我一挑,还以为是天蓬元帅临凡,原来是人变的”
糜芳冷笑一声:“是人就好说给我拿下!休得让他走漏风声,引来别人却是不妙!”
大汉冷笑一声:“放心吧!我不找别人,单与你等较量便是。”
众人露胳膊挽袖子,便见几个校尉、都尉连带着随同而来的护卫一涌而上,行成一个包围圈,对着大汉张牙舞爪纷纷扑将而上。
大汉哼了哼,站稳马步,气吸胸肺,左手划掌,右手握拳,对着迎面冲上来的校尉一拳迎面击出,“砰”的一声巨响,正好打在那名校尉的胸口上。
“啊!!”
那校尉的身躯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倒飞出去,“咣当”一声落在猪圈的栅栏上,犹如吊死鬼一样,哼哼唧唧的哀叫愣是不动弹了。
众人一下就傻眼了。
适才那校尉平日是一向以力大自居,虽不至于说是徐州军中最骁勇善战者,但能凭武艺做到校尉这个官职,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想不到居然被这大汉轻描淡写的一招就给干灭火了众人焉能不惊。
糜芳也是被大汉的怪力吓的够呛,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低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众人暗自都吞咽了一口吐沫,一窝蜂的再次冲着大汉扑去。
大汉也不留手,两只沙钵大的拳头左呼右啸,犹如金铸的铁锤一般,在黑夜中晃出点点劲风,一拳一个,被击中的人没有直接倒地的,全都是被打飞了出去,一时间猪圈外面人影翻飞,无论是校尉、都尉、亦或是随行而来的侍卫,没有一个能挺过两下的,全部都是一拳KO。
委实是惨不忍睹啊!
“还说不是妖怪!”陶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视着自己被打的四仰八叉的手下,以这大汉的勇力和蛮劲,凭他一个人要把这些人全都留下并非难事,可叹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皆为军中将校,居然没有他手下一拳之敌徐州军的将官选备,未免也太羸弱了些。
“招打!”
众人被打倒后,终于轮到了糜芳,大汉左掌推出,正中糜芳后背,便见糜芳“啊”的一声惨叫,身体不由自主的便要朝着被赶出圈的那头猪的方向跌撞去
大汉突然面色一变,急忙右手伸出,一把将糜芳抓住,拎在手里。
陶商眉毛一挑,面露诧然之色这家伙,莫非是怕糜芳飞出去,砸了他养的猪?
“阁下真豪杰也能不能饶我一命!”糜芳被大汉拎在手里,犹如拎鸡一般,但还没忘了出言求饶。
“呸!”大汉狠狠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就这两下子!还敢来偷某家的猪,临了还要求饶,简直就是孬种!你若挺直了腰板跟某家说话,某家还念你是条汉子,可你这等怂货哼哼!”
说罢,便扬起了沙钵大的拳头,要冲着糜芳的脸盘砸下!
“放了他”一个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大汉闻声不由一愣,觅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只见陶商不知何时,已经骑在了那口被赶出栏的母猪身上,用随身携带的青铜匕首抵住了那头猪额咽喉,母猪九死一生,此刻再次被陶商制住,又开始发出新一轮哼哼唧唧的惨叫声。
大汉面色顿时变得紧张了:“休伤吾猪!”
果然!
从刚才大汉出手不让糜芳砸到这猪来看,这人虽然勇力卓绝,但却极是爱惜自己的这些牲口。
“你把我的人放下。”
大汉看了看手中拎着的糜芳,哼了一声,随手便将他扔在地上,糜芳和其他的人一个个弯腰驼背,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站在一旁,不敢再靠近大汉一步。
陶商悄悄的冲着糜芳咳嗽了一下,又冲着猪圈甩了甩下颚,做无声的指点。
糜芳平日里虽然楞了吧唧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挺上道的,立刻就明白了陶商的意思,他见大汉此刻紧盯着陶商,便悄悄地从怀里取出火信,向着猪圈那边慢慢地挪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