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的手在一边在地图上来回划拉,一边思考现在的徐州属于后世的江苏省境内,而董卓所在的洛阳在河南省西部,中间隔着整个河南地区,曹操屯兵的酸枣在洛阳的东北方、袁绍屯兵的河内在洛阳北方、袁术屯兵的鲁阳在洛阳南方、孔伷屯兵的颍川,则在许昌的南方就路程来看,应该离董卓最远,但却离徐州最近
“去颍川,先会和孔伷!然后见机行事!”
“孔伷?”糜芳奇怪地道:“据闻孔伷此人高谈吹枯,无军旅之才,且也是刚刚任豫州刺史,兵少将寡,实力比咱们还不如,咱们去找他实无甚益处。”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他比咱们弱,咱们去了,才会让他觉得咱们重视他,这样孔伷也会对重视咱们,重视了咱们,咱们就有机会从他身上卡出好处来。”
第九章 惩戒与收买
到达军营的第一天晚上,陶商在糜芳的安排下,跟此次出征的手下们会了面。
帅帐之内,摆酒设宴,四名校尉、三位都尉以及十五位都伯全都到坐,帐内一时间显得紧紧巴巴的,人挨人人挤人,略显得有点坐不下,一起身甚至都有点撞屁股。
糜芳和陶商一左一右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这些将领,心中各有所思。
糜芳是第一次当主将,老神在在,志得意满,看似颇为得意,春风得意马蹄疾形容的就是现在的他。
陶商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他只是在冷静地观察着下面这几个人。
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都显得极为恭敬,人模狗样的一个赛一个;但具体心里在想什么,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但陶商在肯定,他们心里都不会想好事,至少肯定是都不服气。
前世时,团体中的重要岗位,每次被新任的空降人员担任的时候,大家都是面服心不服,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背后都在嗤之以鼻。这是一种人之常情,红尘滚滚,人世间的哪一个不是俗人?不是俗人的一般也不在人世混了。
大家都是人,不论古今,心理状态应该都是一样的。
糜芳是第一次带兵,自己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这些人都是常年跟着曹豹干的,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应该都是跟徐州黄巾交过手的老兵油子,慑于任命,不得不对自己和糜芳低头,但这头恐怕低的并不真心。
按照常理,最好的办法是陶商和糜芳施以恩典,靠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收服他们的真心,用时间来充实感情但现在出征在即,陶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扯这犊子。
这种时刻,就要用大棒子来点拨点拨了。
“马上就要西征会盟了,我陶商奉命监军,与各位同赴前线,讨贼诛逆,今夜这顿饭,按我的话讲,算是出行酒,也算是见面酒!我跟诸位也都认识一下、混个脸熟,往后的日子,还需得仰仗诸位好好辅助糜将军,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别辱没了咱们徐州军的名声来,干一个!”
陶商举起酒盏,账内的校尉都尉们也一起举起酒盏。
“讨贼诛逆!誓杀国贼!”说罢众人一口齐闷。
陶商嘴角一扬,这些人,口号倒是喊得很响。
“诸位,此番讨贼,不知各位可有什么见解,不妨说说?”
诸人之中,便见一个姓吴的校尉起身行军礼:“大公子,依末将之见,此番会盟,行程甚远,大军远征伤财劳民不说,且董卓麾下尽是彪悍的西凉军、并州军以及身经百战的洛阳中军,远非徐州军所能比,不如假意与之交手,坐观同盟成败,见好即收,可也。”
吴校尉说完话后,便见下面的诸人议论纷纷,大点其头,全都表示赞同。
陶商微微一笑,道:“吴校尉这话说的在理,可是,陶刺史下军令的时候,对此次出征,可并不是这个要求。”
吴校尉尉仰头挺胸,不卑不亢地道:“刺史大人虽军令如此,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属下跟随曹将军征战多年,每逢临阵,曹将军都皆悉心指导,不吝指点!依末将看来,此番西征,实无胜算。”
陶商轻轻地把玩着酒盏,微笑道:“好一个每逢临阵,不吝指点照吴都尉之见,曹将军的能耐,应该是在陶刺史之上了?”
吴校尉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将脖子一扬。
在他眼中,陶商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自己也算是临阵杀过人的人,何必怕他?
“末将并没有这么说,陶刺史乃徐州之长,自有陶刺史的能耐,但论及军务征战,曹将军在徐州却属第一。”
陶商闻言,慢慢地道:“吴校尉适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却又知不知道军令如山?刺史大人军令已下,我等岂能不从?”
吴校尉正色道:“大公子一意孤行,若执意如此的话,只怕这五千兵马必然都要葬身于异地事小,万一强行征战,军心不稳,引起哗变只怕就难控制了!”
难控制?糜芳在旁边听的心中不安,这话怎么越听越有威胁的成分?
想到这里,糜芳懵懵地看向了陶商,却见陶商的面容早已经变得冷漠。
“你不出去胡说八道,又何来会军心不稳?”陶商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眸中已是有了寒意:“你是一个军人,服从军令是你的职责所在!是你的天职!你要是怕死,在家抱孩子搂老婆,跑到这里来当兵干什么?身为一名士卒,别说是葬身异地,马革裹尸,就是面前是刀山油锅,军令下了让你往里跳,你就要往里跳!谈生避死,畏惧强敌,还好意思跟我谈军心?有你这样的人在,何来军心!”
说完,陶商抬起一脚直接踢翻了桌案。
在场众人见状不由得都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看似文质彬彬,年纪弱小的大公子,脾气居然这么冲。
陶商踢翻了桌案,迅速的冲着糜芳使了个眼色,糜芳心领神会,高喊道:“来人!”
帐外亲兵几乎是一瞬间就走入营寨中,好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陶商一指吴校尉:“给我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吴校尉一听,顿时急了:“大公子!我一片肺腑忠心,你不可打我!”
陶商将脖子一扬:“我是监军,谁在我这打不得?给我打的他老娘都不认识他!”
亲兵上来一左一右将吴校尉架住,用力往外拖。
吴校尉急了,一边使劲地踢腿挣扎,一边怒气冲冲地高呼:“我乃曹将军左军直属校尉,你不可如此,你、你、你们没有权利打”
陶商冷笑一声:“跟我提人吓唬我?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一套!给我打成渣,渣到曹将军都不认识的渣!”
一左一右将吴校尉拖了出去,少时,便听见帐外传来啪啪啪的清脆响板之声,伴随这有节奏的板子声的,还有痛苦的高呼之声。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陶商缓缓坐下,环顾四周其他人,道:“我奉刺史大人之令,奉命监军,只认军令,不认人情,这次西征,统兵的是糜将军,不是曹将军!大战在即,尊军令办事,我希望你们心中有一杆秤,你们要知道领兵的是谁,要知道谁说的话你们该听!”
顿了一顿,陶商幽幽道:“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吧?”
这时候在不明白,得多没有眼力见?还说什么出征酒、会面酒的摆明了就是有预谋的鸿门宴!
剩下的三位校尉,三位都尉,十五名都伯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表忠心:“诺!末将等唯监军和糜将军马首是瞻!”
“好!”陶商继续道:“我身为监军,虽说诸事皆以军法为上,但我也知道诸位的难处,众将出征在外,风餐露宿,为国为民浴血疆场,一个不好,就是马革裹尸还,做人做事要公平,各位付出了应得的辛苦,那就要有应得的报酬。”
说罢,便见陶商一指糜芳,道:“你们的将军,为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校尉和都尉每人三十金,都伯每人十金,作为你们此番出征的善后费,糜将军还答应,若你们当中有人牺牲,父母妻儿除却徐州的供给补偿外,他额外再资助三十金,本监军亦在此做担保,如此待遇,可保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顿了顿,陶商又道:“当然,尔等若是不愿,渣渣吴校尉便是你们的榜样选吧!”
糜芳起身拍了拍手,便见一排亲兵将几只大木箱子拿入帐内,然后打开,箱子中摆放整齐的金箔瞬时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气节,每个人都有风骨,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气节风骨远都比不上吃饭重要。再凶悍的将军也是人,再不要命的士兵也要养家糊口,对比与虚无缥缈的口号来说,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当然钱不能买来所有人的忠诚,但买陶商眼前这些人暂时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
有风骨的人,是有的,但那时凤毛麟角,大部分人还是俗人。
钱是最俗的东西,之所以说它俗,是因为它对俗人来讲最为实用。
这些校尉、都尉、都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渴望。
“想要,就拿走!不想要的,就去领棍子,然后和渣渣吴校尉做伴吧。”陶商笑着道
话音落时,便见帐内众人齐齐跪下,高声呼喝:“末将等愿为大公子效死力!”
这一次的喊声,陶商能够听出来,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完全出自真心。
“错了。”陶商摇了摇头:“我是监军,不负责打仗,你们要效死力的人是糜将军。”
众人又齐声道:“末将等愿以糜将军马首是瞻!”
第十章 将军偷鸡
整顿了随军出征的兵马后,次日,五千徐州兵马就开始向着颍川之地徐徐进发。
虽然一开始就有了准备,但陶商还是没有想到,军旅中的生活居然会这么艰苦。
坐在马匹上颠簸了两日,陶商就觉得腰疼背疼浑身不舒服。
骑马跟坐车是不一样的,要时时刻刻保持平稳,直立身躯,腰板更是要硬,马鞍也好像能将自己的大腿里子磨秃了皮,有时候一天骑马下来,两条大腿的内侧都磨出了血泡,两条腿的下盘走在地上,都合不拢了。
有说汉朝还没有马鞍和马镫的,这是一种不客观的说法,按道理来说中国秦朝没有马鞍和马镫,但西汉时已有,那是因为战国时期多以战车为主,但是汉朝在经历与匈奴的对战,骑兵规模已经相当庞大,取代步兵成为主力,而且很多的马弓,以及深入草原的奔袭战争,在没有马鞍和马镫的前提下是不现实的,卫青和霍去病的战果如果换在无马镫马鞍的情况下,跨越草原基本是难以做到的,到了东汉末,马镫和马鞍也必然是齐全普遍,但马镫是否属于单镫或是双镫暂无证明
陶商的体格子不怎么样,几天下来骨头跟酥了一样,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而且一路上吃的东西很差,徐州虽然也算富庶,但前两年也曾复起黄巾之乱,因此现在还在休养生息,陶谦下令军粮只供应米,不许给主将配肉,因此一日三餐基本就是稀粥,配菜也不过是一些说不出名来的野菜。
折腾了一大段路程后下来,陶商感觉自己瘦了十七八斤。
反观糜芳这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富家子弟出身,就算涉猎过些军事,也不过是浅尝则之,哪吃过这种苦,几日下来也是哼哼唧唧,指爹骂娘。
陶商有时候也在想,陶谦让自己和糜芳这个二百五凑一块领兵,实在是有点作死的感脚,陶商自己不会领兵,糜芳更不用说了,感觉他好像就没有会的东西将帅如此,徐州军真有点前景堪忧。
五日后,兵马抵达谯县,根据陶商的判断,这里应该属于后世时的安徽省境内颍川应该是在河南省的南部地区,如此看来,按照后世的算法就是再跨过一省之地,就可以达到己方的第一个目的地。
晚间安营扎寨,亲兵为陶商和糜芳送来了干粮和菜汤,干粮黑乎乎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粮,菜汤稀松漂散,夹不出几个菜叶,油星更是一点没有,盐巴也是少的可怜,喝进肚子里跟喝白水差不了多少说实话,陶商觉得这菜汤可能还没有白水好喝。
“本将受不了啦!!!”
糜芳喝了几口菜汤,连日来的压抑终于在一瞬间爆发,他将碗筷重重地扔在案几上,咬牙切齿地嘶鸣道:“一点油星都没有也就算了!连他娘的盐巴都少的可怜,没滋没味的直比马尿都还不如!本将好歹也是刺史亲任的征西将军,岂能天天食此牲畜之粮曳?”
陶商淡定地看了糜芳一眼,道:“军旅生活,本就如此,粮草充足,就算不错了,至于吃的好不好,我看糜兄你就别挑那么多了。”
糜芳看了看陶商面前连动都没动一口的干粮和菜汤,暗地里撇了撇嘴,说的倒是好听,不嫌难吃你自己倒是吃啊?
二人相对无言,彼此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境地,直到好一会之后
“大公子”糜芳犹豫地开口。
“嗯?”
“要不,咱们也领兵出去打打牙祭,如何?”糜芳试探着言道。
陶商疑惑地看了糜芳一眼:“什么意思?”
“嗯”糜芳似是有些踌躇,不知道如何为他解释,道:“就是领兵出去,改善一下兄弟们的伙食。”
陶商扬了扬眉:“改善伙食我懂,只是为何要领兵出去?”
糜芳嘿嘿干笑两声:“不领兵,谁动手抢啊”
看着糜芳不自然的表情,陶商恍然大悟。
糜芳这是要领兵去劫掠民财了!
其实说来也正常,自古至今、乱世之中,兵马出征在外,不论是诸侯、郡守、哪怕就是手里有兵的地方豪强,有几个不纵兵劫掠民财的?有几个不放纵底下的士兵打家劫舍?
严重者,甚至如白起、项羽、曹操、铁木真这些人还都大肆的屠过城,所谓的军纪严明也不过是为胜利者在史书上点缀的金粉而已。事实上,大部分的将领为了在军辎短缺的情况下,在不能满足将士们正常的需求下,为了不引起哗变,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犒赏有功将士,同时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在攻破城池之后,大部分的领兵者都会纵兵劫掠几日。这期间,士兵奸淫掳掠的行为为首的将领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国时期,因为战争损失的人口只是一部分,六七成的人口流失,都是因为这种行为。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军队这样做的后果,都是要由普通的黎民百姓来承担苦果。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最底层的百姓,永远都在承担着上层人士的每一言每一行所带来的苦难。
陶商正色言道:“糜将军,我父陶谦素有仁人君子之称,我徐州军马也是仁义之师,这纵兵烧杀抢掠的事,可不是咱们徐州军应该干的”
糜芳闻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这不也是寻思犒劳一下咱们的将士吗?”
“咱们又不缺军粮,再说仗还没打呢?好端端的犒赏什么将士?这样会把他们惯坏的糜将士,我身为监军,对待这种事情,必须要管,你明日要即刻颁布军令,此番西征,一路上劫掠民财者!立斩!”
“诺”糜芳闹了个没趣,悻悻地又开始低头喝菜汤,可那菜汤的味道实在是不入口,糜芳属于大户之家出身,不说锦衣玉食,但顿顿肯定是不缺肉的,这种待遇他早就受不了
又勉强喝了两口之后,糜芳猛地将木勺向地上一扔,哀嚎着道:“我受不了啦!太难喝了!连个肉腥味都没有简直寡淡出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