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到一见领头的,大汉直接愣住了。
这回也不用彻查了因为领头的就是偷猪的!
世道纷乱,现在这些军旅之人,品行未免过于低劣!
久闻徐州陶谦颇有君子之风,怎么麾下却养出这般偷鸡摸狗的将领!
换成别人,一看徐州军为首者便是窃贼,可能直接就回去了,怎奈这许庄的族长年纪尚轻,且平日里脾气颇为暴躁、心性憨勇,又是个直肠子,一旦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汉看见了糜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战刀高高扬起,遥指糜芳怒吼:“丢你娘!想不到居然是你!!偷猪的贼,某家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糜芳听了大汉的叫声,刚想提提神回敬两句,却见那大汉乍然之间,猛的将手中战刀向着胸前一摆,挺胸抬头,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叱吼。
“吾乃谯郡许褚也!!尔敢出来与某家决一死战否!!”
这一嗓子喊将出来,犹如雷霆炸响,震惊四野,诸人无不变色。
正要说话的糜芳听了这一声叫喊,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要说的话直接咽回去了。
少时,便见这位徐州军的三军主帅做出了一件令人惊掉大牙的事
糜芳将马匹一转,脸色霎白的驾马回营,嘴中还在嘀咕:“尿急。”
两方人马,数千将士不由瞅的目瞪口呆
糜芳,居然被那叫许褚的汉子一嗓子吓跑了。
许褚呆愣愣的看着拨码回身,被自己吓跑了的糜芳,手中遥指对方身影的战刀也是悬空不动,整个人的动作如同凝固了一般。
糜芳身边,陶商也是惊的不能再惊。
一方面,他是没有想到糜芳居然会这么不要脸,屁都没放一个就让人吓得直接跑回了营。另一方面,他是断断没有想到,对面那个视猪如宝的大汉,居然就是汉末赫赫有名的猛士许褚,难怪有这等骇人的勇力。
陶商前世是图书编辑,历史名著自然都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想那许褚乃是曹魏屈知可数的猛将,勇力绝伦,是魏武帝曹操生平形影不离的贴身保镖悍将,全权负责曹操的人身安全,且从无有失。
史书记载这许褚乃宗正乡民出身,有聚集村户共同抵御外寇的能耐换成今日的说法就是“聚众滋事”。
但史书中的许褚再厉害,也没有陶商眼中的糜芳了得被一嗓子吓的借尿遁的人,得是有多大能耐。
东风徐来,吹来了不少落叶,划着圈在两方阵营的中间,而场中安静的落叶可闻。
半晌之后,陶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朝着对面的许褚友善的笑了笑,然后指着糜芳走马消失的方向,歉疚地道:“许壮士,我家糜将军早上吃坏了东西,着急如厕,我这就回去把他叫回来,还望壮士稍安勿躁。”
许褚张了张嘴,讷讷地点了点头,道:“有劳。”
陶商将马匹一转,也向着后阵走去。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堂堂监军,居然去帮许褚叫人,如此有气度礼貌的君子,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可惜陶商想的有点简单了,君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着陶商也调转马头,许褚突然回过味儿来,望着陶商怒目大喝道:“丢你娘!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站那!今日某家便先与你理论,再找适才跑了的那个便是!”
陶商心中说不出的委屈糜芳身为一军主帅,本来这种事应该是他来出头,怎么却突然轮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许壮士有何事指点?”
许褚脸色一沉,咬牙道:“指点个屁!你等这些打着汉军纛旗的贼头蛮子,面上看着跟个人似的,个个不干人事,说!昨夜的事,你打算如何给老子一个交待?”
“昨夜?”陶商装糊涂道:“在下与壮士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许褚扬起手指遥遥地点着陶商的鼻子,道:“少给某家来这一套!尔等贼子化成灰我都认得!昨夜拿着刀用猪威胁某家的,不正是尔等!某之牲口与汝何怨何仇,汝等居然纵火为祸!某家今日说什么也得为牲口讨个说法不成!”
陶商闻言,俊脸微微沉下,细长的剑眉微微上挑,冷冷地看着对面怒叱自己的许褚。
被人指着鼻子尖骂,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虽说这事确实是己方的人欠妥当,但在这个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事需要给说法?盖因实力而论!
每一个世界都是大争之世,陶商所处的那个时代,是靠经济争,而这个混乱的时代,是靠武力争。
眼下的情况,要跟对方讲道理,首先得露一下实力。
有的时候,得先兵后礼才有效。
深吸了一口气,陶商不着痕迹的压下了心中的丁点火气,道:“壮士言我等昨日夜去庄偷猪,不知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许褚的脸颊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道:“某家亲眼所见,还需什么证据!”
陶商闻言摇了摇头,道:“仅仅是壮士一人,却并无佐证之物,更无旁人为见,恐不足信矣。”
许褚怒气冲冲地道:“我不足信?尔等贼子半夜偷猪放火,难不成还得让某家的牲口出来佐证不成!”
陶商闻言一笑道:“壮士既然找不出证人,那就恕在下没有闲心在这里陪你干靠了,”
许褚听了陶商的话,铜铃大的牛眼中崩出熊熊火花,道:“如此说来,你小子是想赖账了?好!既然你这贼厮不想善了,就让某家将你生擒活捉,到时候看你还认是不认!”
说罢,将手中斩马刀向前一挥,便见身后的数百庄汉呼啸着挥舞着手中的斧子、刀枪、锄头、耙子等铁具,在许褚的叫喊声中,撒丫子奔着徐州军的营盘杀去。
“咄咄咄咄”
一直陈列在营盘两侧的弓弩军骤然发飙,在传令兵挥舞令旗的瞬间,数百支挂在弓弦上,隐而待发的利箭几乎不分先后的齐齐激射了出去。
也幸亏是在出营前,陶商早有吩咐,那数百支利箭并没有瞄准那些庄稼汉,而是清一色的扎在了他们奔袭辕门的路面土道上。所有的利箭都是扎入了五分之一的箭杆,横成一排,犹如一道低矮的篱笆,警示着对方不得再越雷池一步。
“丢你娘!居然是大黄弩!”许褚抽冷子一看地上的弩箭,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所谓的大黄弩,乃是汉朝时期,威力最强的一种弩弓,常与兵车战法中使用。大黄弩有大有小,大的需以战车为媒介,支撑瞄准而射,好似一门移动的小型弩炮,小的双手就能够持住,比正常的长弓还要短上五六寸,弩力从一石到十石不等,最强的十石弩又被称为黄肩弩。能够使用的人必然是身体素质与气力在当时的人中,达到最顶峰的人。善使大黄弩的人中,以汉朝飞将军李广最为有名。至于徐州军的精装弩兵虽然拉不开最硬的黄弩,但两石左右的却还是可以。
放眼大汉朝,黄弩虽然并非稀奇,但也只有汉朝的中央军和地方的正规州军才有资格装备。
许褚虽然勇猛,但其统领的宗族军马属于民兵,装备上既无官府的军费支持,也不似地方军阀能够做资源储备,在铠甲兵器上与正规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两百步左右的黄弩,足矣对这些民军构成致命的威胁,这是用许褚个人的勇力怎么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第十四章 先兵后礼
徐州军的兵勇将一波黄弩箭射出去,将许褚麾下的民兵在离辕门前二百步的地方挡了下来。
许褚眼力尖,通过射在地上的箭弩看出了双方装备上的差距,暂时恢复了冷静,让麾下的人马不可轻举妄动。
许褚的人不冲了,陶商的心情也相对轻松了起来,凭心而论,陶商真的不想跟对方发生冲突。
所谓兵者,凶器也。能不打最好是不打,毕竟生命不易打仗这种事是要死人的!
每一条生命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就算是真的要打,真的要牺牲,陶商也希望有一个足够能承担的起那些人命的理由。
偷猪这个理由,明显不够分量。
“许壮士,有些事一时半会,陶某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不如暂且罢手,一两日内,陶某给你一个合适的交待,如何?”
许褚铜铃大的牛眼扫了一圈扎在地上寒光冷厉的弩箭,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言道:“尔乃何人?可做得主?”
陶商点了点头,道:“在下姓陶名商,乃徐州刺史陶谦膝下长子,此番奉天子诏,会和各路诸侯,前往洛阳,讨伐逆贼董卓,职任徐州西征军监军,不想在此与壮士产生误会,还望海涵。”
看着陶商干净儒雅的面容,谦和平静的话语,许褚不由得愣了:“你是陶谦之子?”
“然也。”
愕然停顿了片刻,许褚为了确认再次追问道:“没弄错吗?担任徐州刺史的那个陶谦?”
“正是。”陶商不明白许褚反复跟他确认这个事干嘛?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陶谦乃是诸生出身,性情刚直兼有儒雅之风,在徐州境内与豫州境内,一直流传着陶谦上任两年来的秉政从宽,自律严谨,风气肃正的风评。
虽然陶谦其人古板且有时候还倾向于谄媚豪门名流,但身为一州之长的清高声名却一直盛传东州。许褚虽然处于谯地,却也是素闻陶谦的声名。
不想就是这么一个在汉朝东境声名显赫、颇具君子之风的刺史其麾下的军马在奉命的西征途中,居然会偷猪?这事实在是让许褚有些接受不了。
“徐州陶谦之子竟也行那盗窃之事!”许褚哼了一声,暗自嘀咕。
很忧虑啊,这个破世道,当官掌权放眼望去都是狼行狗做之徒,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风评好的,也都是名不符实
如此世道诸多恶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活的累,简直都不想当人了!
“也罢!”许褚兴意阑珊的摇了摇手,道:“久闻陶使君风评之盛,某家便信你这一次!陶大公子,某家权且回去,但三日之内,你徐州军需的拨付给我庄上用以赔罪的钱粮,另将贼首交给某家处置!此事便即作罢如若不然,某家这一庄宗族之人,誓不与尔等干休。”
许褚这话说完,徐州军的将校士卒不由得各个气的满面通红!
有理没理暂且不论,就凭刚才那一轮的黄弩箭,许褚难道还看不出徐州军的装备远在这些民兵之上?再加上徐州军人数又大占优势这汉子可谓一点胜算没有。
饶是如此,他居然还要让己方赔钱绑人?摆明了是不想善了,这厮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现在的刁民真是难治,性格都这么偏激么?
只有陶商清楚,许褚可能不过就是天性憨直而已,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陶商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道:“许壮士请回,稍侯消息便是。”
许褚在马上抱了抱拳,然后又吩咐一个随从几句,便将兵马由后队改成前队,徐徐地撤离了战场。
陶商望着许褚一众远去的身影,陷入了少许的沉思少时,便见他挥挥手,招过一名校尉吩咐道:“收兵回营,加紧巡视,需防备许褚他们去而复返。”
“诺!”校尉随即领命去了。
陶商虽然相信许褚的承诺,但防备还是要有的毕竟世道艰辛,谁都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徐州大营,帅帐之内。
糜芳站在帅帐的左侧,看着正中间脸色不善的陶商,额头上冷汗戚戚。
不管这位陶大公子平日里多么平易近人,糜芳都知道,今天自己这事办的委实有些过火。
“糜兄。”沉寂了半晌之后,陶商终于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本公子此番随军西征,职务为何?”
糜芳咧了咧嘴,想露一个笑,可是他的嘴角僵硬,实在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那笑容犹如被狗踩了尾巴一样,极为僵硬且略显搞笑就是没有缓和尴尬气氛的元素。
“大公子,乃监军也!”糜芳喃喃回道。
陶商平静地望着糜芳,缓缓道:“那麻烦糜兄告诉我,监军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这个”糜芳贼溜溜的小眼睛转了一圈,低声道:“监军之职,乃是监管领兵将帅的行为调度,兵马安排等诸事成规与否若有不妥之处,可直表上书”
陶商哂笑道:“既然如此,糜兄身为主将,今日两方对垒,临阵回马脱走的精彩表现,我是不是可以直书上表一下子?”
“大公子!”糜芳闻言,顿时惊出一头的虚汗,单膝直接跪地,大声喊道:“大公子明鉴!末将冤枉啊!!!!”
话音落时,紧接着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糜芳的这一嗓子喊得可谓是分外妖娆,不仅是喊得惊天动地,声音奇大,而且短短的十个字中竟包含了痛苦、委屈、伤心、悲愤、无奈等多种情绪就是临场发挥略显生疏,不然的话,一定能够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他后面紧接的哭声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那嚎啕的哭声,任谁听了,都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嗓子外加哭声传出来,连帐外的护卫士卒也不自觉的扭过头来,偷眼打量里面的帅帐内的情况也不知道监军大人使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能让一位三军统领发出这种杀猪般的惨叫。
此时的陶商很尴尬,尴尬的无地自容
糜芳当着两军的面,几千双眼睛众目睽睽下,匹马走脱临阵怯逃!可他现在居然过来喊冤?实在不知道糜芳这幅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明明是他办错了事,结果弄得好似自己不近人情的一样。
背黑锅背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点跌穿越者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