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这个反问很犀利,避免了和孙策在天有多高这个问题上进一步纠缠,直指要害。
“知道了天高,自然就知道地厚。”孙策轻叹一声:“不过,你如果抱着天圆地方这种已经过时的旧论,那就谈不起来了。明府君,我冒昧问一句,你听说过南阳先贤张衡张平子的浑天说吗?”
陆康犹豫了好一会儿。“你是说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吗?我听说过,不过未曾做过研究,不敢妄言。”他有些不甘的瞅了孙策一眼。“孙君对张平子的学说很熟悉吗?能否讲解一二?”
孙策歪了歪嘴,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又没研究过,我说什么,你知道是真是假?”
陆康的国字脸有些扭曲,这话太伤人了。我说的你又不懂,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陆康年近古稀,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年青人当面鄙视,而且这个年轻人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武人。
孙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既然明府君对天地之道不太熟悉,那我就换个简单些的问题吧。夫子曾云: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敢问明府君,夫子可曾说过以怨报德?”
堂上一片死寂,众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结口结舌,有的则长身而起,怒视着孙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周瑜心中长叹一声。绕了半天,孙策还是来打脸的。做了那么多铺垫,要听的只是这最后一响。
第007章 小陆议(求推荐,求收藏!)
汉末虽然已经独尊儒术两三百年,但还没有以德报怨的说法。当然,更没有以怨报德的说法。施恩者最多不图报,受恩者最多也是坦然受之,却绝对不会有以怨报德这么奇葩的理论。
陆康身为吴郡世家子弟,官拜庐江太守,被人当面指责以怨报德,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难以承受的指责。一旦坐实了罪名,他在士林中的名声肯定受损。而对于他来说,名声就像是鸟的羽毛,是不能有任何损伤的。
陆康沉下了脸,有点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他虽然是世家子弟,却不是什么谦谦君子,相反,他也是个脾气火爆的耿直老汉。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把对孙坚父子的不屑摆在脸上,不管是从同郡的关系还是从孙坚有恩于陆家的事实来说,他都应该勉为其难的见孙策一面,而不是让主簿出面接待。
“原来孙君是来兴师问罪的。”陆康沉声道:“孙君希望我如何报答?若是钱帛,我虽然没什么积蓄,多少还能拿出一些。若是其他,只怕难以从命。国家公器,不敢谋私利。”
孙策笑了。陆康这句话说得看似软弱,实则软中有硬。孙坚救陆康的侄子,那是公事,他如果拿这个来要挟陆康图谋好处,那就是谋私利,陆康不仅可以拒绝,而且名正言顺,传出去不仅不会有人说他以怨报德,反而会说他公私分明。
“明府君过虑了。”孙策站了起来。“我孙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却也小有积蓄,不愁衣食。求见明府君,不过是想在学问上有所请益。现在看来,只怕是缘木求鱼,白跑一趟。”他缓缓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着面色发青的陆康。“明府君,董卓祸乱天下,家父身先士卒,浴血疆场,某虽然年幼,又没什么学问,却也要去南阳效力。明府君名门之后,身为二千石,又深得先帝器重,也该做点实事报效朝廷,而不是坐而论道,吹枯嘘生,白费朝廷俸禄。”
孙策缓缓环视一周,幽幽地说道:“这太守府正堂可是国家公器,不是明府君的私邸,更不是陆家精舍啊。”
你不是说国家公器不能谋私利吗,那用太守府讲学算什么?若是郡学,自有郡学的场所,若是私学,请去你们陆家的精舍,别在太守府,至少不能在正堂,哪怕是带到你家人住的后院去也行啊。
周瑜看着孙策,惊讶不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孙策这反应也太快太狠了。陆康刚刚大义凛然的说国家公器不能谋私利,孙策立刻反唇相讥,正中要害,陆康根本没法还嘴啊。
孙策瞅着窘迫不堪的陆康,心中暗爽。论扣帽子,你们这些儒生还真不见得比我擅长,儒家自打耳光的规矩可太多了,都不用特意找破绽,怎么打怎么中。谁稀得跟你们引经据典啊,要么不打,要打就挑要害打。
“孙君此言差矣。”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陆康身后的屏风后面传来。孙策转头一看,见两个小儿站在屏风旁,一个大约十岁左右,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眼神清澈,小的却气得小脸通红,双眼死死的盯着孙策,恨不得将他化为灰烬。
孙策眨眨眼睛。“你是谁?”
稍大些的少年拱拱手,欠身施礼。“吴郡陆议,敢向孙君请教。”
陆议?孙策恍然大悟,原来这粉嫩的小娃就是后来的陆大都督陆逊啊。嗯,貌似他还是自己的女婿,不过他现在还没娶媳妇,女儿更没着落,看来陆逊还得多等些年。他是陆逊,另一个大概就是陆康的小儿子陆绩了吧?这位好像也是易学大家。当然了,现在他什么家也不是,只会过家家。
“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孙策可不会因为陆逊年纪小就放弃主动权,立刻反击。
陆议脸一红,连忙摇头。“非也,我是说,家叔祖在太守府讲学乃是为国纶才,算不得私事。”
“是吗?”孙策眨眨眼睛,看起来有些犹豫。
“议虽年幼,不敢妄言。在座诸位都是太守府中的掾吏,孙君可以一一查证。”
孙策差点笑出声来。人小鬼大,一一查证,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那岂不是与所有人为敌。不好意思,我只是来找陆康的麻烦,不想扩大化。我不怕事,但也不想多事,你未来老丈人我很忙的,没空跟你一个小屁孩打嘴炮。
“你说是,那就是了。”孙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走到陆议面前,蹲了下来,捏捏陆议的小脸蛋。“你躲在屏风后面,是在听讲吗?”
陆议尴尬地点了点头,有些气沮,如果孙策说他不是太守府的人,陆康教他还是以公谋私,他还真没办法解释。他呐呐说道:“家父早逝,议蒙家叔祖不弃,随行左右。”
孙策哈哈一笑。“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你应该学点经国济世的真学问,将来建功立业,光大门楣,别在这破牍旧简里打滚,做寻章摘句的老蠹虫,虚耗青春,误人误已,懂吗?”
陆议愣了一下,觉得孙策说得有理,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随即又意识到孙策这句话是个坑,这不是说叔祖陆康是寻章摘句的老蠹虫吗?他连忙摇头,摇了两下,又觉得不妥,再次换成点头,点了两下,又觉得不合适,左右为难,只好僵在那里,满脸通红的看着孙策。
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周瑜连忙向陆康等人拱手作揖,强笑道:“明府君,伯符少年意气,并无恶意。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有事要和明府君商量。我们要去南阳从军,伯符说府君忠义,也许会派人入京进贡,说不定我们可以顺路护送,照应一二。”
陆康很意外。“你们真要去南阳?”
周瑜用力的点点头。“明府君面前,瑜不敢妄言。”
陆康盯着周瑜看了一会。“我正要派人上计,如果能与你们随行,一路上倒是多了几分保障。公瑾,你能有此心,我甚是欣慰。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还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周瑜略作思索,躬身领命。“明府君有令,在所不辞。”
陆康拉着周瑜的手臂,低声说道:“孙将军勇冠三军,孙伯符应当不弱,你若是能与他同行,当是一大助力,可惜董卓对孙将军非常忌惮,他若去长安只怕难以保全。公瑾,你周家久沐天恩,你从叔位列九卿,你有没有想过去长安,留在天子左右,护佑天子。”
周瑜迟疑了片刻。“我回去与家兄商量一下。”
陆康叹了一口气,忧色忡忡。“尔等如此人才,若不能为国效力,着实可惜了。”
第008章 各按天命(求收藏,求推荐!)
得知陆康要算举周瑜为孝廉,让他赶往长安,侍奉天子左右,孙策很是意外。历史这就改变了?在他的记忆中,周瑜可没举过孝廉对于他的家世来说,这其实很吊诡不久之后,他应该随他叔父周尚去丹阳才对。
“你觉得怎么样?”孙策翻身上马,挽着缰绳。
周瑜摇摇头。“我可以去,你不能去。令尊多次破大破董卓军,董卓若是知道你去了长安,肯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孙策也这么觉得,不过让周瑜一个人去长安,他又觉得不放心。不管是本尊孙策还是他这个穿越者,都不可能看着周瑜一个人冒险。“到了南阳再说吧。”到时候让老爹孙坚拦着周瑜,不准他去,别人又能说什么。
周瑜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孙策,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在他印象中,孙策可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来争这一口气,既然在众人面前驳倒了陆康,挣回了面子,他应该春风得意才对,可是现在孙策脸上看不到一点取胜的喜悦,反倒是有几分担忧。虽然知道孙策这是关心他的安危使然,他还是觉得孙策与以往大有不同,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两人回到周府,在门口分手。周瑜进了内宅,径直来到兄长周瓘所住的西院。
周瓘正在屋里听人汇报收成,秋收即将结束,田庄的各项收CD要统计。他们的父亲周异在洛阳做官,家里的事都由周瓘操持,俗物缠身,他更像个市侩庸人,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依稀能看到一丝世家子弟的影子。
“去过太守府了?”周瓘瞥了一眼周瑜,嘴角带笑,目光随即又回到眼前的账簿上。
“去过了。”周瑜在一旁坐下。对这位看似平庸的兄长,他一直尊敬有加。
“去南阳还要准备哪些东西?别的还好说,甲胄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和孙伯符身材都高于常人,普通的甲胄怕是不合身,需要定做。”
周瑜没有吭声,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大兄,陆太守愿举我为孝廉,派我去长安侍奉天子。”
周瓘有些意外。他放下账簿,抬起头看着周瑜。“他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心思?你呢,怎么想?”
“大兄,父亲在洛阳,从叔应该是去了长安,从兄前年去洛阳,至今未归,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心里不安,想去看看究竟。”
周瓘沉吟良久。“去南阳可以,若是孙将军能派人保护,洛阳也勉强去得,长安却是万万不可。董卓乃是西凉羌种,嗜杀成性,袁家殷鉴在前,我周家可不能继其后尘,能多留一点薪火总是好的。这样吧,你先去南阳,与孙将军商议,然后再做决定。”
周瑜点头答应,却没有离开。周瓘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事?”
“大兄,今天我陪伯符去了太守府。”
“那又如何?”周瓘眉头微挑,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陆季宁陆康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软硬不吃,你们去了太守府,他却突然要举你为孝廉,难道是你在他面前小露锋芒了?”
“不是我,是伯符。”
“他?”周瓘惊讶不已,转头看着周瑜。“说来听听。”
周瑜从早上孙策与他讨论天下大势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孙策从太守府出来,大胜而归却面无得色。最后,他露出几分困惑。“大兄,我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仿佛一夜之间,他就变了个人似的。”
周瓘微微颌首,却迟迟没有发表意见。过了好一会儿,他起身走到周瑜身后,轻按着周瑜的肩膀。
“公瑾,论看人,你比我有眼光。”他顿了顿,又道:“若无孙伯符同行,你不得离开南阳一步。至于孝廉,我周家不在乎,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怨。”
“为什么?”周瑜有些不服气。听周瓘这意思,竟是要他唯孙策马首是瞻。
“你熟读兵法,还要我来提醒你吗?”周瓘轻笑一声:“南阳天下之中,荆州户口百万,孙家父子要争南阳,夺荆州,你不助他们一臂之力,跑去长安干什么?长安有从叔在,胜败存亡,各按天命,不用你操心,你抓住你自己的运数就行了。公瑾,这是你自己选的,现在机会来了,你却要放弃?”
周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孙策去了南宅,见了母亲吴夫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去过太守府,见过陆康便打住了。吴夫人打量了孙策两眼,见他脸色平静,不像是受了气回来的,只当是陆康大人大量,孙策心愿达成,消了气,便也没有多说。
孙策陪着吴夫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几个弟弟妹妹围了过来。看着这一群十岁以下,还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孩子,孙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四个弟弟中,二弟孙权最为显眼,不仅是因为相貌,气度也略显深沉。想到以后孙权大帝的手段,孙策只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古话有道理,孙权一看就是兄弟几个中最有城府的。不过就目前而言,孙权也只是安静些,倒不至于腹黑。
三弟孙翊比较像孙策,调皮好动,说话也有些不经大脑。他和孙策一样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可以想见将来也是一个美少年。四弟孙匡、五弟孙朗还小,一个五岁,一个四岁,还看不出太多,幺妹孙尚香和孙翊差不多,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眼神过于活泼了一些,像个男孩子。和她的同母兄长孙朗不同,她一点也不觉得生份,经常腻在吴夫人身边。
吴夫人有一个亲生女儿,十五岁,去年刚刚出嫁,丈夫是曲阿弘咨。孙家是富春人,号称是孙武之后,实际上是个寒门,在本地没什么势力,乡里观念也很淡,孙坚在外征战,他的家属也是到处搬迁,并没有留在本地。后来孙坚战死也没有回葬富春,而是葬在了曲阿。
孙家的崛起基本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孙坚奠基,孙策开拓江东,孙权发扬光大,一路走得很艰难。不过三国霸主没有一个容易的,特别是和刘备比,孙家还算是顺利的。
看着叽叽喳喳的弟妹们,孙策心里暖暖的,穿越带来的惶恐感不知不觉的淡了几分,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眼神也平静了许多。
第009章 穿越者也要冷静(书友开的奔驰没汽油万点打赏加更)
孙策握紧长戟,一戟刺出,随即收回,用力猛拉。
戟胡划过木人桩,却没能割断,只要木人桩的颈部位置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如果是真人,免不了颈动脉受伤,失血过多而亡。
孙家父子都有练武的天赋。孙策年纪轻轻就能打下一片江山和他这方面的天赋分不开。虽然才十六岁,他已经身高八尺,蜂腰乍背,力量过人,反应也超人一等。即使不论家传的武艺,仅凭这身体素质,他就是难得的猛将。
唯一遗憾的是孙家家传的武艺也是大路货,无非是劈砍戳刺那几下,没有传说中的断魂刀、奇门枪之类的秘笈,他们与普通人的区别只在于从小就练,更加精熟,不是农闲时才练两下的农夫可比。
尽管如此,孙策还是练得非常用心。乱世之中,有一身好武艺总是没错的,何况他底子这么好,荒废了太可惜。虽说他不想做匹夫之勇式的莽夫,但谁能保证不会有落单的时候。好容易穿越一回,又是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孙策,如果被路人甲砍了,那可就成了笑话。
武术嘛,其实也是大道至简,好看的都是花架子,能杀人的就那么两招。就像后世的那些所谓宗师一样,擂台下姿势摆得有模有样,上了擂台要么改用王八拳,要么被人秒杀,打得鼻青眼肿。代,各种各样的宗师层出不穷,被打回原形也数不胜数,雷人频出,他看得太多了。
长戟在手,策马奔驰,孙策胸中便有一种莫名的豪气,仿佛原来的孙策又回来了。每当这时候,三弟孙翊和刚刚会走路的八妹孙尚香就是他最忠诚的啦啦队,跺足拍手,乐此不疲,让孙策很有成就感。如果不是只有改变老爹的命运才能继续自己腐朽的富二代生活,他都不想去南阳了。
孙翊、孙尚香大声叫好,孙权也目露羡慕之色。孙策却不怎么满意。熟谙战争史、兵器史的他知道,随着冶铁技术的革新,甲胄的防护能力提升,戟侧枝勾割的功能弱化,很快就会从战场上消失,只保留刺的功能,以后将是枪矛称王的时代。不过枪矛成为骑战的主战兵器还需要一个助力:马镫,没有马镫保持平衡,绝大部分人无法仅靠双腿坐稳马鞍,双手握枪冲锋。
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拿出马镫这样的神器。
在三国时代,能用矛戟在马上战斗的都是高手。孙策就是这样的高手,但这是他的天赋,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以江东为根基争夺天下最大的短板之一就是骑兵不足,没有足够的战马,没有训练有素的骑士,一旦过了长江,面对策马奔驰的北方铁骑,以步卒为主的江东军很难有取胜的机会,这时候让马镫提前面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不能解决战马来源,割据江东就是坐以待毙,除非北方出现重大失误,否则不可能有逆袭的机会。张纮的广陵对也好,鲁肃的榻上对也罢,甚至包括诸葛亮的隆中对,都有一个前提:北方有变。如果北方没有变,那江东、西蜀都只能等死。
欲争中原,必争江淮。欲争江淮,就要面对北方的骑兵。孙策遇刺后,孙权多次攻击合肥都未能成功,固然因为军事非孙权所长,又遇到了曹操这个三国最杰出的军事家,但归根结底,骑兵数量不足也是个关键的因素。没有足够的骑兵,就算孙策没死,偷袭许都的计划也没多少成功的可能。
未能逐鹿中原是孙策的遗憾,在这方面,他的战绩含金量不如曾经大破西凉军的孙坚,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未尝不是他的幸运。面对曹操麾下的虎豹骑和后来的乌桓名骑,孙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不以某个人的意志所转移,别说小霸王孙策,就算是真霸王项羽也不可能凭一已之力横扫千军。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如今的孙策才迫切希望保住孙坚的性命,至少争取几年缓冲的时间,好让他找到对付骑兵的对策。
苦练武艺,不等于迷信个人武力,这是两码事。
身为穿越者,孙策很冷静。
周瑜婉拒了去长安的计划,陆康很失望,却还是举周瑜为孝廉,委托他和孙策护送上计吏到南阳。
数日后,太守府传来消息,上计吏已经准备妥当,可以起程了。孙策辞别了母亲和弟妹,和周瑜一起出了门,来到太守府门口。时间不长,陆康出来了,远远地看了一眼孙策,欲言又止。孙策微微欠身致意。陆康见状,有些尴尬的回了一礼。
孙绍觉得陆康虽然有些自以为是,有时候还太天真,但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恶人,至少比后世那些道貌岸然的伟君子要好得多。汉人还讲气节,再往后就只剩装疯卖傻、嗑药果奔的魏晋风骨了,再然后就是世家大族称雄的南北朝,无数世家子弟嘴里讲着仁义道德,手里却捧着胡族赏的饭碗。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对孙策这个来自出远门不是高铁就是飞机的现代人来说,在汉代出远门绝对是一个艰巨的挑战。因为没有马镫,仅靠两条腿夹着马鞍保持平衡太累,他本想和周瑜一直坐车。可是在车上坐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改变了主意,决定还是骑马,美名其曰练习骑术。
没办法,坐车太难受了。一是要跪坐,膝盖疼;二是汉代的车没有减震系统,路又不平,颠箥起来撞得骨头疼。孙策觉得,他要是坐车到南阳,不光是腿要坐废了,全身的骨头都得颠成粉。
还是骑马吧。
对孙策的决定,上计吏一脸冷漠,但看得出来他眼中的鄙视,周瑜也不同意。车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是所有人都能坐车的,骑马出行是很没面子的。即使是领兵作战的将军,行军时也是能坐车尽量坐车,迫不得已才会骑马,一直骑着马的那是身份卑贱的人,比如随行扈从的骑吏。周家的十个部曲就是骑马赶路,孙策骑马而行,岂不是与他们为伍?
孙策拒不接受周瑜的意见,他甚至要求周瑜也骑马,当然也被周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两人各执一词,最后只能各取所便,周瑜坐车,孙策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