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以东,棘阳县。
当天黄昏,骑从宛城而来的信使,飞奔进入棘阳,将蔡瑁的手令,送至了黄射案前。
黄射拆开看来,不由哈哈大笑:“我早说过,苏哲这小子自不量力,去比阳就是送死,我原以为他还能撑几个月,没想到他的死期来的这么快,哈哈”
得意痛快的狂笑声,回荡在堂中。
闻讯而来的陈就,捂着伤势未愈的屁股赶了来,当他知道比阳黄巾贼大军压境,苏哲危在旦昔的消息,不禁也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后,陈就突然想到什么,便又道:“公子啊,咱们是不是庆祝太早了,这蔡太守可是命我们率军去救比阳,他的命令咱们是不得不听的,可咱们若是率军去比阳,不救等于救了姓苏的那小子吗”
黄射笑声嘎然而止,眉头皱,埋怨道:“蔡叔也真是的,他明知道我跟苏哲有过节,却为何还让我去救姓苏的,这不是为强我所难嘛。”
“那怎么办,我们到底是救还是不救”陈就脸困惑。
黄射踱步于堂中,嘴角掠起抹诡色,冷笑道:“不是救还是不救,而是救又不救。”
“救又不救”陈就表情愈加迷茫。
第六日,比阳城。
东门城墙上,苏哲正监督着士卒和民夫加固城防。
自从城中百姓听闻他大破黄巾贼,又斩了杨洛这奸官后,无不拍手称快,他在比阳人心中的威望,迅速大增。
于是,这些苦黄巾之祸已久的百姓们,纷纷的自觉自愿来到城墙,携助官军修筑城墙。
黄巾大军倾巢而出,前来复仇的消息已遍传全城,城头上,无论是民夫还是士卒们,皆表现的忐忑不安。
唯有苏哲,却闲嚼蚕豆,远望斜阳风景,副淡若从容的样子。
脚步声响起,苏小小登上了城头,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公子,适才二叔已传回消息,黄巾大军离咱们比阳只余下了天的路程了。”
“哦。”
苏哲只是轻描淡写的“哦”了声,点头赞许道:“二叔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让你拖住周仓七天,看来他完成任务了。”
“可是,那黄射的援军离开棘阳已经有三天,才走了不过五十里,现在离咱们比阳还有三十里,只怕黄巾贼都杀到了,援军都还没到。”苏小小脸上写着忧虑二字。
“你以为黄射真有那么大度,想来帮我们吗”
苏哲声冷笑,“他是怕被人说见死不救,假公济私,所以才不得不出兵,却又故意拖延行军,迟迟不到,就等着拖到我们被周仓灭掉,这才是咱们黄大公子的真实意图。”
苏小小恍然大悟,眉头拧成了股绳,急道:“那咱们可该怎么办”
“别无办法,这战,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最后颗蚕豆入口,苏哲远望东方大道,语气中暗藏着丝深长的意味。
第十五章 背水一战
第七日,比阳城东。
天空彤云密布,杀气沉沉。
两百多步卒,五十名骑兵,皆已布列于城内,士兵们个个神情紧张。
他们都知道,场事关生死存亡的守城战,很快就会到来。
苏哲立于城头,远望城东大道,只见尘雾渐起,转眼就看到苏飞带着百余将士,匆匆而归。
他当即下令打开城门,放苏飞众入城。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苏飞率领着百疲惫的士卒们,急匆匆的奔入城中。
苏飞大步流星上城,连气都不敢喘息下,便急道:“子明,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拖不住了,三千黄巾军马上就到。”
“叔父你做的很好,我还怕你多拖天呢。”苏哲拍着他的肩宽慰道。
苏飞灌了口气,方才喘过口气,忙又问道:“对了,宛城那边的援军到了没有”
苏哲淡淡道:“咱们的蔡太守派了黄射率军来援,不过这黄射故意放慢行军,现在离比阳城还有三十里,援军是靠不上了,此战我们只能靠自己。”
“什么”
苏飞吃了惊,急道:“没有援军,光靠我们三百人马,怎么可能挡得住十倍黄巾贼的进攻姓黄的这不是明摆着想假公济私,借刀杀人吗”
“所以,我决定以攻代守,举击破黄巾贼。”
苏飞怔,时还没转过弯来,没理解了苏哲这句话的意思。
苏哲清瘦的脸上,却已燃起豪情,挥手喝道:“传令,全军出城,背城列阵,跟黄巾贼决死战”
此言出,城头片哗然,众将士无不骇然变色。
苏飞更是瞬间吓出了头冷汗,惊道:“子明,我没听错吧,城外可是三千贼寇,你想带着我们三百人出城跟对方战”
“二叔你没听错,这就是我的军令。”苏哲斩钉截铁道。
苏飞顿时咋舌,连抽几口凉气,颤声道:“子明啊,你可要想清楚啊,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三百对三千,兵力相差这般悬”
“够了”
苏哲拂手喝,打断了他,厉声道:“二叔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应该懂的军令如山的道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疑问,只管执行便是。”
苏飞身形震,眼神惊异,没想到自家侄子,竟然还有这般铁血的面,心有不悦,却也知军令难违,只长暗叹了声,扭头大步而去,将苏哲的将令传下。
吊桥再次放下,城门再次打开,苏哲马当先,披甲带剑,第个踏出城门。
苏飞紧随其后,大喝道:“弟兄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随县令大人出城死战。”
三百步卒和五十名骑兵,个个神情不安,斗志不足,却不敢违令,只能提心吊胆的跟随出城。
片刻之后,三百五十名步骑将士,列城方阵,布于比阳东门。
那面“苏”字大旗,苏哲如青松傲立,不动声色的远望着道路尽头。
正午时分,前方尘雾大作,比苏飞回来之时要盛十倍。
不多时,三千余黄巾贼,黑压压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逼近而来。
望着黄巾军滔天气势,苏军上下,无不捏了把汗,个个都神经紧绷,呼吸急促起来。
里外。
周仓瞧见比阳城外的情势,不禁面露奇色,手中大刀扬,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结阵。”
号令传下,信旗摇动,三千黄巾贼即刻停止前进,井然有序的排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座军阵,横亘南北,形成攻城之势。
“这个苏哲好大的胆量,竟然敢率军出城,看样子还想跟我背城战不成”周仓啧啧惊叹,眉宇间不禁浮现几分欣赏之意。
裴元绍却迫不及待的叫道:“姓苏的狗杂种自己送上门来更好,周兄,我们还等什么,大军即刻发动进攻,口气辗杀了这班官军,我要亲手宰了那姓苏的”
“裴兄弟,上次你吃了这小子的亏,这么快就忘了么还这么冲动,就不怕又中了那小子的诡计吗”周仓反问,语气中透着几分讽意。
裴元绍脸黑,吞了口唾沫,不悦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仓略沉吟,方道:“这小子有几分智谋,不可轻敌,传令下去,速派斥侯侦察附近,看那小子是否埋有伏兵。”
号令传下,数队斥侯四下散去,开始侦察。
周仓也不急着进攻,命全军严阵以待,不得松懈,随时听候命令。
两军相隔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形成了对峙之势。
苏军阵中。
苏飞瞧见贼军情势,不禁奇道:“子明啊,你看这个周仓什么意思,十倍我军的兵马,明明可以口气冲垮我们,却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这个周仓,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苏哲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这周仓心思远比那裴元绍冷静,他见我军兵少,却主动出城列阵,便疑心我这是诱敌之计,暗中会设有伏兵,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要先派出斥侯探明虚实才敢进攻。”
苏飞恍然省悟,心中不禁感慨,怪不得卧牛山这班黄巾贼如此难对付,原来他们的头领周仓,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省悟过后,苏飞又忧虑道:“照这样的话,那周仓很快就会探明,我们根本就没有伏兵,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站着,等着人家探明虚实,大军辗压吗”
苏哲也不解释,反而是从口袋里抓出把蚕豆,众目睽睽之下,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将士们听着他嘴里发出的“吧嗒”声,个个更加的心虚没有底气。
苏飞也不好再追问,脸茫然的暗瞧着自家侄儿,心中暗忖:“都到了这等生死关头,怎的子明还有闲情吃蚕豆,他到底何来的自信啊”
时间分秒过去,转眼半个时辰已过。
周仓派出去的斥侯,陆陆续续的回归阵中,侦察的结果是,方圆数里之内,都不见半个伏兵的影子。
早不耐烦的裴元绍,迫不及等的叫道:“听到没有,根本没有伏兵,那小子就是自己主动送死,周兄,咱们还等什么”
周仓远望着那面“苏”字大旗,眼眸中依旧流转着狐疑,虽然听到四周没有伏兵,却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心中虽有疑,他却禁不住裴元绍催促,只得深吸口气,战刀向着苏军指,大喝道:“全军进攻,杀尽官军,把比阳城夷为平地,活捉苏哲者,重赏”
第十六章 惊破贼寇!
“活捉苏哲”
“活捉苏哲”
三千黄巾贼跟打了鸡血似的,挥舞着兵器,亢奋的大吼,声音震到脚下的地面都隐隐颤动。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进,伴随着天崩地裂的脚步声,大大小小十几座军阵,如庞然巨兽般,浩浩荡荡的开始和苏军方向推进。
片刻间,贼军推进至三百步外,交锋在即。
苏军士卒们的呼吸急促到了极点,神经也紧绷到了极点,双腿在发抖,握刀的双手也哗哗的往同浸渗冷汗。
前番战,毕竟只是伏击,轻松冲垮了敌军,胜在侥幸。
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正面交锋,血肉相博,这些新兵蛋子们,焉能不紧张到心都要跳将出来。
眼见敌军逼近,苏飞深吸口气,拨马挡在了苏哲跟前,沉声道:“子明,你是咱们苏家的独苗,绝不能死在这里,你速速回城去吧,这战为叔替你来打,若是我败了,你要答应我立刻逃出比阳。”
生死时刻,胆小怕事的苏飞,却把生死置之度外,愿代苏哲死。
看着视死如归的二叔,苏哲心头阵暖热感动,却毅然道:“二叔这话说的,我乃县令,又是主将,岂能贪生怕死,临阵先走,这传将出去,将来我苏哲还怎么混”
“可是”苏飞就急了。
“二叔不必再说”苏哲断然喝止,厉声道:“我意已决,今天要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决死战,决不后退半步”
苏飞身形震,被苏哲那刚决如铁的意志所震撼,情知他心意已决,再劝也没什么用。
无奈之下,苏飞只好叹,咬着牙道:“好吧,是生是死,为叔我今天就陪着你”
说罢,苏飞再无我言,奋然转身,横刀立马,傲对推辗而近黄巾贼。
两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