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也想:“让他如此走了,我如何能消气?”于是说道:“你叫泰一么?如是英雄好汉,可不许拿了金子救走。那是...乌龟...龟孙的作为,大伙儿绝不能答应。”她自幼养尊处优,礼教周全,此时脱口说出脏话,心中既畅快,又别扭。
台下民众想看好戏,大声鼓噪。盘蜒说道:“好,我泰一也不是孬种。接下来哪个与我过招?”
只见一虬髯汉子越众而出,身长八尺,形貌不凡,就这么在眼前一亮相,真是稳重如山,显露名家风范,他说道:“我乃‘中极手’文巢,与兄弟切磋切磋。”
盘蜒吃了一惊,不禁心凉:“此人内力深湛,不急不躁,不好对付。”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这文巢腹部微鼓,登时又有计策。他双手一翻,再使出蛇嘴架势。
那文巢招式美观,一击攻来,后招不断,盘蜒也不躲闪,手锥刺去,文巢微微一笑,握住盘蜒手指,内力一振,便要以深厚内力败敌。
岂料盘蜒身怀幻灵真气,变化无方,他瞧出文巢弱点所在,早想好了破敌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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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香萃之食难抗拒
两人四手相抵,文巢大喝一声,内力如大河般涌来。盘蜒运功反击回去,两人相持片刻,文巢心道:“这人形貌羸弱,但内力却有根底,非顷刻间能够取胜,不如行险强攻。”当即催动真气,狂攻猛打,便在这时,他肚腹一痛,瞬时满背冷汗。
原来这文巢嗜好喝酒,今早起床,来了兴致,饮了不少。酒乃阳火,恍惚心神,亦可引发腹胀。盘蜒以幻灵掌力扰动文巢心智,令其战战兢兢,惴惴难安,只感肠胃不适。这不过是一场幻觉,实则并无大碍,然而文巢哪里辨得出其中真伪?
他为人最重颜面,此刻心惊肉跳,生怕拉稀出丑,气势锐减,盘蜒笑道:“走着!”双手变化,文巢不敢使劲儿,被盘蜒直推下擂台。
这文巢先前连战连捷,在少女属下中算的数一数二的好手,受台下众人敬畏,亦得那少女赏识,岂料在顷刻间也跌到外头,若两人生死相搏,胜负未分,但依照比武规矩,却算是盘蜒胜了。文巢一脱战局,腹痛立消,登时知道上当,怒道:“你....你这小贼,使得是什么鬼把戏?”
盘蜒笑道:“此乃我泰家赫赫有名的幻灵掌功夫,兄台败于我手,也算败得其所了。”
泰家武学名扬天下,那少女家门也与泰家颇有渊源,她闻言震惊,说道:“你是泰家之人?”
盘蜒心想:“我不过是为那金子而来,不可张扬行事,以免惹来我那不知名的仇家。”当即说道:“我乃泰家远亲,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人,赖账的不是好汉,金子又在何处?”
台下懒散闲汉、好事之徒大声起哄道:“兄台索性一胜到底,娶了这富家媳妇儿,从此金银无数,何必惦记这点小钱?”
盘蜒道:“这等不敢出来见人的丑八怪,我避之不及。但这百两黄金,我却是志在必得。”
少女心下恼恨,说道:“谁去将此人击败?消我心头之恨?”
众属下忠心耿耿,替她心急,有一人走上前去,抱拳道:“我乃‘天灵拳法’熊拨,领教泰家绝学。”更不答话,呼呼出拳,风声大作,拳力激发,招式严密不断,果然是极为罕见的高招。台下练家子一见,不由得暗暗钦佩,心想:“这少年手下各个儿了得,这位天灵拳法又是哪里的名家?”
但盘蜒一味躲闪,脚步飘忽,身法活络,那熊拨使尽解数,却碰不上此人一根毫毛。熊拨愈发心急,想道:“我隐姓埋名,投效主公,这些年吃得好,穿得暖,受尽大恩,却不能替主公分忧,哪里还算是人?”
他怒气上冲,猛然朝前突去,一拳虚晃,一掌实抓,恰好捏住盘蜒衣角。他欢喜至极,一招“天高地远”,将盘蜒往下扔去,那人哎呦一声,摔了个屁滚尿流。熊拨仰天大笑,说道:“所谓见好就收,拿着你的赏钱滚吧!”
他听身旁之人窸窸窣窣,小声议论,微觉奇怪,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已到了台下,与先前两人一模一样。那被他摔出去的,乃是一路旁闲人,而那盘蜒正坐在擂台上,笑嘻嘻的望着熊拨。
熊拨满头大汗,方才知道中计,他叫道:“我...我不曾中你掌力,为何....”
盘蜒说道:“我功夫何等奇妙,岂能被你看破?”他这幻灵掌力既可侵入经脉生效,亦可令当局者迷,熊拨只提防盘蜒掌中内劲,心里焦躁,却被盘蜒奇术迷了双眼。
少女气的头晕胸闷,妙目扫过人群,见她那意中人正在众人中,神色愁苦,显然倍受煎熬。她知情郎本事平平,决计拾掇不下这泰一。而这泰一占据擂台角落,引对手跌下,也是百试百灵,叫人无计可施。
她想起情郎平素甜言蜜语、眉目传情的模样,当真情难自已,脸红心跳,暗想:“我这辈子非玉郎不嫁,这泰一纵然获胜,我....我找一婢女给他,也就是了。”
盘蜒又领了赏钱,见少女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痛快至极,暗想:“这小娘搭台演戏,耍弄这些小民小众,我非要拆她的台,让她难堪。”他对高高在上之人一贯敌视,自个儿也不知是何道理。
他也不就此收手,在木台边上躺下,单手支颐,懒洋洋的说道:“还有谁来送钱?”
少女皱眉抿唇,说道:“梅园大哥,你去应战,千万小心。他使得是泰家的幻灵真气,稍有不慎,便会跌下台场。”
那梅园大哥擅长轻功,手脚奇快,心思灵敏,往往在间不容发见以小巧功夫取胜,少女料得他与盘蜒纠缠时可占上风。
梅园踏步走近,见盘蜒斜躺边缘,朝他挤眉弄眼,连扮鬼脸,心中也委实无把握。他说道:“咱们公公平平的比一场,你占据地势之利,算是什么好汉?”
盘蜒回头对观者喊道:“大伙儿评评理,他说咱这模样是赖皮。你说我在这边边角角,哪里占便宜了?”
蛇伯城民众最敬佩好汉,轰然道:“不错,有种与这位泰一兄弟易地而处!”
梅园自知失言,咬牙道:“好,那便请兄弟与我调换位置,再来比过。”
盘蜒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说话算话,不可抵赖。”
梅园心想:“我背靠场外,面朝前头,以我的轻功,纵然中计,绝不能跌到外头。”当即答应,与盘蜒互换方位,两人站定对峙,梅园摆开架势,说道:“有僭了。”
盘蜒冲他直乐,神态滑稽。梅园怒道:“你笑什么?我敬你是条汉子,你怎地消遣于我?当真欺人太甚。”
盘蜒道:“我笑你确是好汉,只是有些糊涂,你不知我这真气可散发在外,广布幻境么?你实则已走到外头,却全然不知。”
梅园大骇,回头一瞧,他双足定在场内,哪里是到了外头?但他心思灵活,思绪纷乱,总觉得脚下木纹有些可疑,正在恍惚不定时,胸口一震,被盘蜒一推,一跤摔了出去,他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平稳落地,姿势美观,轻功造诣不凡,但美则美矣,也是落地而输。
观众爆发欢呼,奋力挥手,盘蜒抱拳晃动,说道:“过奖,过奖,谬赞,谬赞,大伙儿准备好吃的,本财神爷要来花钱了。”
众人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蛇伯城民推崇英雄,见他连胜豪强名手,皆对他生出拥簇之情。
如此一来,那少女身子凉了半截,暗想:“我处心积虑,想出这么个法子,谁知被这无赖骗走钱财不说,还得赔上个婢女。糟了,我....我自称为兄长,那出嫁的婢女自然成了我妹子,将来与此人结为亲家,那岂不成了笑柄?”
她手下众人亦觉棘手:若以真实武功而论,众人谁都不在此人之下,但偏偏此人拿这擂台范围大做文章,等若他背靠刀山,只要被他一扰,稍踏错一步,立时便命归黄泉。到此地步,除非武功远胜此人,一招取胜,否则缠斗不休,谁能保得一胜?”
少女望向心上人,见他眉宇间满是悲情,却又无可奈何。她心泛爱意,想道:“即便此事不成,大不了我与他私奔,总而言之,这辈子我总非他不嫁了。”想到此处,反而释然,袖袍一拂,昂然站起,说道:“我与你较量较量。”
属下都觉不妥,劝道:“主公,不可呀,我等无能,也要为主公分忧,还请主公静候片刻。”
少女微笑道:“是我一意孤行,任意妄为,累得你们武名受辱,事已至此,岂能再劳烦诸位?”她有心试试自身本领,昂首阔步,走到盘蜒面前,见此人又躺在地上,仰望着她,委实无礼。
她说道:“我祖上与泰家也有姻亲,我祖母便是泰家之人,泰一兄实可算作我的亲戚。既然如此,泰一兄为何这般言行无状?难道不知羞愧么?”
盘蜒点头道:“好,只要不少了金银,我也不缺了礼数。”翻身爬起,朝她作揖。少女仔细打量盘蜒相貌,见他五官极有灵气,像是仙家修士,只是满脸脏乱,举止古怪,是以惹人着恼。
少女道:“你若胜得了我,我便将妹子许配给你,我们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盘蜒奇道:“小兄弟姓啥名谁?我被蒙在鼓里,一直不知,等若蒙眼去砍头,做个糊涂鬼。”
少女凑近一步,在他耳边说道:“我姓东,名采奇。我父亲乃蛇伯城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