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身罗汉 万界收容所

  可他却觉得这些高僧像是在用另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言吵架。

  终于，足足半个时辰后，所有坐着的和尚好像都说完了，这场佛法小演讲眼看有结束的迹象，王升精神一振。

  这时他师父道信缓缓站起身，“既然佛法宣讲完毕，我等还是进入正题吧，有关解救玄奘大师之事，我等还需商议一个章程出来。”

  “师兄说的极是。”出声赞同的是天台宗住持，他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询问师兄一个问题，贵寺道胜师兄是不是于昨日圆寂了。”

  这突然询问让道信方丈面露愕然，反应过来他面露悲痛点点头，“道胜师兄的确于昨日圆寂了，不过师兄今生已修至圆满，走时没有遗憾，他已经找到了衣钵传人。”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高僧都是内心震动，那位不是罗汉却胜似罗汉的禅宗杀神竟然真的圆寂了。

  王升也是呼吸一滞，那给他传功的老和尚竟然死了！

  天台宗主持沉默，然后他继续说道，“老衲还听说道胜师兄称他的传人为禅宗佛子，是否确有其事。”

  王升愕然，他的确记得那老和尚似乎说过禅宗幸得佛子什么的。

  道信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合十低宣佛号，“阿弥陀佛。”

  他这相当于默认，殿内众高僧主持顿时哗然，禅宗竟然新封了一位佛子，而他们还毫不知情。

  要知道佛子称号非同小可，即使只是禅宗佛子，那也需要附近至少三个佛门寺庙方丈的考验才可受封。

  而一旦受封，佛子就与他们这些金丹境界的主持方丈同一地位，地位可谓尊崇。

  “禅宗师兄，不知这位佛子可受过问佛考验。”说话的是密宗主持。

  所谓问佛考验就是佛子需经历的三位佛门方丈的问询，由三位佛门方丈出题，佛子若答得令三人全部满意，就可成功受封，反之若是有一人不满，则不能受封。

  道信方丈摇摇头，“事情仓促，尚未来得及进行。”

  不知为何，王升突然感觉内心紧张，接下来好像要发生什么对他不好的事。

  果然，只见天台宗主持点点头，然后他突然看向王升，紧紧地盯着他。

  “若贫僧没猜错，这位师侄应当就是道胜师兄的传人，也是禅宗佛子人选。”

  道信缓缓点头，王升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

  果然，只见天台宗主持继续道：“既然师侄也在场，在场方丈也超过三位，不如就在此进行问佛考验如何，至于玄奘大师之事，有这些小辈在也不好商议，不如放在问佛考验之后。”

  殿内众僧怔住，竟要进行问佛考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理应准备更充分才对，而且他们都看向王升，一个个也很惊讶，他们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和尚居然就是禅宗佛子人选。

  王升十分紧张，怎么真的扯到小爷身上了，而且小爷是什么劳什子佛子？

  他感觉脸部火辣辣的，这么多人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尤其是那些被各位方丈带来的小一辈的和尚，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不服，嫉妒和质疑。

  那天台宗的老和尚和自己到底什么仇！王升悲愤。

  “是啊，禅宗师兄，不如趁着众位方丈难得一聚，正好进行这问佛考验，若能选出一位佛子，也是我西牛贺州佛门之福。”密宗主持突然开口附和。

  众高僧看向密宗主持也面色怪异，他什么时候和天台宗穿一条裤子了。

  这也不是个好货，王升心里腹诽。

  “阿弥陀佛！”道信沉默片刻，宣声佛号，“既然诸位一力要求，老衲也不好拒绝，慧明，你站出来，就在此接受诸位佛门前辈的佛问吧。”

  道信居然答应了！王升心里一哆嗦，怎么师父就答应了呢，而且他怎么知道这佛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师弟无需紧张，以你的资质，过这佛问当没什么难度。”师兄弘忍心底传音安慰他。

  王升更紧张了，他哪来的什么资质！

  “既然如此，那就由贫僧担当佛问人吧，诸位师兄则负责考核如何。”天台宗主持低声道。

  佛问人自然就是出题的人，殿内高僧虽然感觉怪异但也没有人反对，他们都看出天台宗主持今天好像有点针对这禅宗佛子，都不想出言掺合。

  王升干咽口水，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退路了。

  “师侄可准备好。”天台宗主持问道。

  被所有人看着，王升虽然紧张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天台宗主持双手合十，抬眼看向王升，“今天的佛问很简单，贫僧想知道师侄认为的佛是什么。”

  佛是什么？殿内年轻的和尚都感觉很新奇，这就是问佛考验吗，看起来好像很简单。

  不过老一辈的和尚都摇摇头，这问题说简单也对，是个向佛之人都可说出一些佛理，但说难也难，因为标准不同。

  一般人可能说出的答案只需合格就行，但想成为佛子，说出的答案则必须打动至少三位方丈才可过关，所以必须说的新颖，说的有内涵。

  我心中的佛？王升一愣，怎么听起来像大学论文答辩。

  “我心中的佛，我心中的佛就是。”他紧张地念叨。

  “正是什么，还请师侄明言。”

  王升浑身冷汗，正想胡诌几句蒙混过关，此时却突然发现大殿外有个旗子在随风飘动，他眼前一亮，镇了镇神干咳一声道：“我心中的佛，就是一颗心！”

  心？殿内的和尚们都面露疑惑，这个回答可谓中庸，难道所谓的佛子就是这般水平？

  王升伸手指向那面旗子，“大家请看外面的那面风幡。”

  殿内和尚都转头看去，风幡是红色的，随风一飘一飘的。

  不等别人反应，他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继续道：“一日前，我听寺内两个师兄在争辩一个问题，他们看着自己晾晒的衣服随风飘动，一师兄说是衣服在动，另一师兄说是风在动，小僧听到也非常疑惑。”

  “到底是风在动，还是衣服在动，似乎两者都在动，小僧很是疑惑一直想不通，但今天经历佛子考验，再看到殿外漂浮的旗子，小僧突然恍然大悟。”看到殿内高僧都在等他会顿悟出什么，这时王升卖了一个关子。

  “不过在说出答案之前，小僧斗胆也请各位师叔师兄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王升扬声道。

  说到此时，王升已经胸有成竹，非常镇定。

  他就不相信后世传遍天下的佛教故事还不能让这些大师入眼，这可是此时尚未出世的六组慧能经典故事之一。

  第五章 金身罗汉

  幡旗在动还是风在动？

  殿内和尚老的都是主持一类的高僧，剩下的也是各寺庙精英，一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体会到这个问题的关键。

  说风动不对，因为旗子的确在动，说旗子动也不行，因为它是被风吹起才飘动的。

  答案似乎怎么说都不对，一时所有人都陷入沉思，想不出答案。

  王升已经镇定下来，他双手合十低着头似乎在给诸位高僧思考的时间。

  但他心里却是得意的很，你们就费劲去想吧！让你们为难小爷。

  其实想回答这问题并不难，但难的是必须看出这个问题的陷阱，他问的是风在动还是旗子在动，一般人肯定会想到底是哪个动才更符合条件。

  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个问题需要的其实是自己创造一个答案，答案不是风和旗子中的一个，而是自己的心。

  是自己的心在动！以佛理来说，没有什么答案比这更好。

  过了片刻，始终无人答出，殿内的年轻和尚看着王升的眼神都已经非常惊讶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师父被这个小和尚给刁难住，似乎还真有点料！

  终于，有高僧摇摇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风动还是幡动，这问题的确不好回答，老衲短时间不能解疑，怕是需要师侄解惑。”

  “的确，贫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一个老和尚开口。

  王升心里一喜，他发现随着这老僧开口，殿内大部分和尚都看向他，似乎都已放弃思考，这里面不乏各个寺庙的主持。

  他心里得意，此时却有一人开口了。

  “小僧知道了，是心在动。”声音粗重有力，而且就响起在旁边。

  殿内众僧包括王升都惊讶的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兄弘忍。

  此刻弘忍一脸恍然大悟，似乎想出这个答案也是灵机一动。

  “不是风在动，也不是幡旗在动，而是我等的心乱了，看待世间万物都是动的。”

  王升很惊讶，弘忍果然不愧禅宗五祖，这智商和反应速度的确厉害。

  殿内高僧包括天台宗主持也是瞬间明悟，然后拍案叫绝，这答案的确不可挑剔，也堪称精妙。

  不是风动，也不是风幡在动，而是心在动，则天地万物都在动，所有人都面露赞叹看向弘忍，果然是禅宗高徒。

  王升就郁闷了，他都要装叉成功了，偏偏师兄给半路拦截了。

  “阿弥陀佛，禅宗果然灵思善辩。”天台宗主持双手合十低声道，结合答案，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这道问题的陷阱。

  灵思是在夸赞弘忍的思维速度，善辩则是在说王升出题刁钻，只是听起来更像是嘲讽。

  王升就纳闷儿了，这老和尚怎么处处针对自己，难道和禅宗有仇牵连到自己身上？

  “不知弘忍师侄想的是否和师侄一样，而且师侄的佛心之论尚未表达清楚，还请师侄继续。”天坛宗主持继续开口，殿内高僧也随之将目光看向他。

  刚刚的问题虽然精妙，也足够新颖，但王升想凭此过关成为佛子难免有点投机取巧。

  到这关头，王升自然不会退缩，他镇定心神道：“师叔说的没错，小僧也是冥思苦想才恍然明悟，正是我等的心在动，才看待万物都在动，也因此小僧灵感突来，做出一首偈诗，在此念出，希望诸位师叔师兄品鉴。”

  偈诗？经过之前一问，众方丈主持和殿内和尚都对王升高看一眼，很好奇他能做出怎样的偈诗。

  “师侄尽情颂来。”天台宗主持道。

  王升点点头，“这首偈诗是这样的。”

  他开始摇头晃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这两句念完已经有高僧眼前一亮。

  王升稍停顿，继续道：“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话音落下，大殿一静，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张口说话。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佛像之前的道信和弘忍都是双眼一亮，刚刚的风动幡动之问且不论，现在的这首偈诗则很明显的充满禅宗味道。

  将自身比如佛教神物菩提树，内心比为明亮的镜子，需要时时擦拭才能使之没有尘埃，保持一颗明镜剔透的禅心。

  众僧仔细回念，过得半晌，只听一人打破沉默道。

  “阿弥陀佛，心如明镜台，莫使有尘埃！禅宗师侄这首偈子当真感悟深刻，贫僧叹服。”竟是密宗方丈开口，他此时满脸唏嘘，似乎有了什么领悟。

  王升有点意外，这老和尚之前不是一直和天台宗老和尚挤兑他吗，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

  密宗方丈这一开头，殿内众僧都是纷纷出口赞叹，尤其是那些原本不服的小辈和尚，直到王升这首偈诗出口，他们才真正的开始承认王升的确身有佛骨，有成为佛子的资格。

  天台宗主持双眼复杂，“师侄这首偈诗当真精彩，不知师侄是否还有补充。”

  当然有！既然开始装比，那王升怎么都得装完才爽！

  他微微一笑，双手合十扬声道：“看来众位师叔觉得小僧这首偈诗还算可以。”之后他摇摇头，“小僧初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初时？众僧眼神怪异，这小子什么意思，难道现在觉得这首偈诗不够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