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声音很是耳熟哩,好象在哪儿听到过……管它呢。吃了姐的,都给姐吐出来!沐婉儿紧追不舍,一路狼吞虎咽。
“啊啊啊……”形势反转。绿色光团丢盔卸甲,惨呼连连,转眼前变小了一号。而沐婉儿身形大涨。两个光团变得几乎一般大小了。
身形变大后,虽然还是痛得浑身止不住的打颤,但是,力气增大了许多,牙口更好使了。沐婉儿咬得更狠了。
“停停停,我投降……”对方边逃边讨饶。
你想咬就咬,你说停就停,还真把姐当成糯米团子了!沐婉儿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却深知“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的道理。若不是她厉害,早就成了这光团的腹中餐!所以,今儿有她没它,她不能停,非吞没了这怪物不可。
于是,她追上去,反将绿色光团堵在角落里,“咔嚓咔嚓”,下嘴更狠更快了。
“现实报啊……”绿色光团穷途末路,逃无可逃,也不得不咬牙反攻。
只是,打架这种事儿,素来是讲究个一鼓作气的。失了气势的它,明显落了下风。
几番对决,绿色光团又被她咬没了三分之二。惨叫一声后,这家伙抽了抽,竟象个漏光了馅的绿皮汤圆一样,变成饼状,软趴趴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被咬死了,还是痛晕了?沐婉儿用变大了好几号的身体撞了撞那家伙。
对方仍然没有动静。
不管啦,象这种不明怪物,反正都已经咬掉一大半儿啦,还是索性吃光了的好!
此刻,沐婉儿也痛的全身直哆嗦,但是为了以绝后患,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撕咬着。
终于,几刻钟后,沐婉儿吞掉了最后一口。
“好痛……”绷着的心气一松,她立刻被无边的疼痛所吞噬,不省人事。
不到一刻钟,沐婉儿又是生生痛醒。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白花花的团子模样,而是恢复了六岁娃娃的模样,在茅屋的门口都快缩成了球样。
要是那口井还在就好了。井水不但能强身健体,而且还能止痛。沐婉儿舔了舔嘴角,眯眼看向外面。
那里没有井,只有一洼小水潭。
青砖红瓦的房子能变成破破烂烂的茅屋,白石井又怎么不可能变成小水潭?沐婉儿艰难的爬到小水潭边上,试着用手指沾些水,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了舔——没错,和前世的井水一个味儿!
沐婉儿心中大喜,当即双手掬了一捧,咕唧喝下。
脚底立时涌起阵阵热流。疼痛顿消,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这效果简直不能再好!沐婉儿接连又捧了三捧灌下,直至打了个饱呃,方才作罢。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晃过劲来,沐婉儿不敢再做停留,心念一动,赶紧出了空间。
青衣正在立在床头吹灯拔蜡,见她眨巴着眼睛醒了,连忙拉起一边帐子,问道:“姑娘醒了。现天儿还早,姑娘要不再眯会儿?”
吞了那绿色光团后,脑子昏沉沉的,貌似多了许多东西。沐婉儿有心捋一捋,便从善如流的微微颌首:“好姐姐,我要再睡会儿。喊你,你再来。”
青衣仔细的帮她压了压被角,这才退出房间。
沐婉儿定心凝神,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同的记忆。读过这些记忆之后,她不由的甩了一把冷汗:原来,她刚刚打了一场反夺舍的大战!
☆、第四章 毁三观
那些记忆属于被沐婉儿吞掉的绿色光团。照它的记忆,沐婉儿才知道这世上有修士存在。修士超凡脱俗,一心追求仙道。而修仙之道,大体上分为正邪两道,正道为修真,邪道是修魔。修正道的话,就是修真者,反正就是修魔者,也称为魔修。
绿色光团就是一个叫宋牛的魔修残存的魂魄。因为只是一道残魂,所以,这些记忆也是残缺的。但足以让沐婉儿从中捋出绿色光团的来历。
很久以前,宋牛被一群修真者围猎。寡不敌众。宋牛肉身被毁,只有元神逃了出来——元神是修士修练到一定程度,三魂七魄凝炼而成的实质。但是元神是个非常娇弱的存在。如果没有肉身的庇护,元神直接曝露在外,是最易被损耗掉的。所以,宋牛迫切需要找个合适的人选夺舍。
只是,一边要摆脱修真者们的追杀,一边要寻找合适的人选,谈何容易!几经周折,宋牛的元神被损耗的七七八八,仅余三魂一魄。
这时的宋牛已经放弃夺舍了。因为以他现在的力量,只够跟凡人夺舍的。更何况,夺舍本身违反天道。尤其是夺凡人的舍,事后修士是要经历六六三十六道雷劫的。这样的大雷劫,只消三道就足以让宋牛魂飞魄散,彻底泯灭。
所以,如今之计,宋牛唯有养魂。世上有一种灵玉叫养魂玉,有固本培元、修补魂魄之功效。魂魄纳入其中,不但不会亏损,还能日渐凝实。这便是养魂。
养魂玉虽然很难得,但还真让宋牛找到了一个:沐婉儿的曾外祖母手中的这颗碧玉珠子。并且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头:首先,沐婉儿的曾祖母是个不知修真为何物的凡人,但她却是个可以养玉的阴性体质玉珠子以她的身体为媒介,能自行从外界吸纳灵气;其次,这颗玉珠子还是件难得的空间法宝。
空间法宝都有结界保护的,只有法宝主人的魂魄才能进去。而宋牛恰巧强于阵法。足足耗费了一魂一魄,宋牛终于打开结界,得以进入空间。
进入空间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些:尽管沐婉儿的曾外祖母的体质可以养玉。只是吸得的灵气少得可怜,根本就不能维持住空间。
也不知道这件法宝在凡人界流落多久了,总之,空间已经残破。并且要是再吸纳不到足够的灵气,不出二十年,这件法宝就会掉级,变成法器。
法宝唯一的出路是认修士为主。认主后,法宝能自行飞进修士的丹田里。修士的丹田里灵气丰盈。法宝被润养在丹田里自然可得到足够的灵气。当然,回报也是惊人的,修士不但得到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空间法宝,而且自己的元神还能在不自不觉中得到滋补,日益凝实。
而宋牛此刻只是一道残魂,没法让空间认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奇宝随着灵气的缺失而一天天的变残变破。
五年后,沐婉儿的曾外祖母去世。玉珠子被传给了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没有修练的资质,连养玉的能力都没有。玉珠子在她手里呆了不到二十年,连掉三品,沦为下品法器。
沐婉儿的生母在娘家排行最小,又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所以,外祖母过世时,将这颗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玉珠子传给了幼女。此时,这颗珠子灰扑扑的,灵气全无,看上去值不了几个钱。是以,哥嫂们也把它没当回事。
生母也不能养玉。但,得到玉珠子不到一年,她便过世了。临终前,她将珠子传给了沐婉儿。
令宋牛喜出望外的是,沐婉儿有修练的资质!
在修真界,有灵根,才叫做有修练的资质。灵根有属性,分别为金、木、水、土、火五种。沐婉儿是个五行俱全的五灵根。这要是在灵气充盈的上古时代,可是难得的好资质。但是,现在天地灵气稀薄,天材地宝又少得可怜。五灵根几乎就等于废灵根,是最差的资质。
不过,沐婉儿是不是个修真废物,跟他宋牛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他要的只是灵根!
对于魔修来说,灵根可是个大补的好东西呀。不管有没有修练过,灵根里都饱含灵气。宋牛魂魄不全,记忆也丢了近一半。包括他的主修功法也记不得一词半字了。但他还记得一些零星的修魔小法门。其中就有教人怎么将旁人的灵根炼化,攫取灵气,据为已有的法门。
只是他现在魂魄不全,力量有限,只能一点点的炼化。好吧,聊胜于无!
从沐婉儿两岁开始,到如今,宋牛耗费了四年的时间,才将沐婉儿的金灵根炼化掉四分之三。
得到的灵气,宋牛大部分自己吸食了,还有一部分他给了法宝——等他日,补齐魂魄,他定要找个好资质的夺了舍!并且头一桩事就是让法宝认他为主。现在他护着法宝,权当是前期投资。
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美梦很快就神转折为恶梦:小丫头病了一场后,魂魄莫名的变强大了许多不说,居然还无师自通的让法宝认了主!
保不齐有一天,小丫头片子会无师自通的把他搓磨成器灵!还能给人留一条活路不!
于是,当沐婉儿的魂魄进来后,宋牛果断动手夺舍。在心里,他存了一丝侥幸:有空间的结界遮掩,说不定能瞒过天道哩。
孰料,沐婉儿这个六岁的奶娃娃太坑人,一是魂魄超乎寻常的凝实;二是,心智不输于成人。
机关算计,他宋牛却是连自身都赔了进去。
怪不得,当时觉得绿色光团的声音好熟!沐婉儿三观尽毁,心中只余惊悚——自己前一世加这一世都最信任不过的“老祖宗”居然是这么个魔鬼!
宋牛哪里有“守护”过她!她从前到尾都只是他的口粮。因为灵根被不断的炼化,所以,她元气大伤,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
前世,八岁那年,宋牛没有夺她的舍,想必是见她魂魄弱小,不足以为患,才没有行这等杀鸡取卵之事。
难道前世,宋牛对自己全都是算计,并无一丝一毫的照顾之意?自己真的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沐婉儿不甘心,又反反复复的翻看了宋牛的记忆。
可惜,她从宋牛那儿找不到半丝有关前世的记忆。看来,从前世重生回来的,只有她一人。
宋牛最后选择自爆,定是不甘于沦为器灵吧。沐婉儿无力的靠在床柱上,双手掩面,呵呵苦笑——前世的她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子!超级大傻子!
——她千方百计嫁得的“良人”是个人渣!
——她一心一念依靠的“老祖宗”是个魔鬼!
——前世,她被关在地牢里整整五十天,娘家连个问讯的婆子都不曾打发来过!
这世间,还有谁关心她!还有谁爱护她!
可怜她孤伶伶的一个幼女,要依靠谁?能依靠谁?
天下之大,她沐婉儿将何以安身立命!
☆、第五章 田妈妈被逐
第二天,钱氏带着丫头婆子过来给沐婉儿“拾缀几件衣饰物什”,见继女耷拉着脑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意直达眼底。
她用丝帕轻掩口鼻,只在卧房里四下里扫视一圈,便扶着丫头的手径直去了外头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株数十年的老桃树。这会儿已经是初夏时节。桃花早谢了,桃叶茂盛得很,亭亭如盖。
指了指老桃树,钱氏说道:“据说桃树年岁越大越能避邪。就将椅子就摆那树下底下吧。”带来的都是她的亲信心腹,沐三爷不在,她装那捞什子贤母给谁看?
怕过了病气,钱氏从来不沾继女屋里的东西。这会儿她要坐的椅子和座垫儿都是由两个粗使婆子特意从自己院里扛来的。
四平八稳的在老桃树下坐了,钱氏又不慌不忙的接过贴身丫头奉上的缠枝牡丹盖碗,揭开茶盖,轻轻的拨开茶叶,抿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皮,问侍立在跟前的田妈妈道:“婉姐儿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我瞅着气色比昨儿个差了好多。莫不是老爷请来的神仙水药劲儿过了,婉姐儿又病了?”
早上,田妈妈伺候沐婉儿洗漱的时候,就发觉自家姑娘小脸儿蜡白,双眼迷离无神,当即便心里“戈登”作响。再一摸,小手小脚都是冰凉的,便以为是病情反复了,吓得半死,急吼吼的唤青衣去请大夫。
沐婉儿拦下来,指着空荡荡的脖子解释,说是刚才发现玉珠子不见了,又记不得是在哪里丢了,心里难受才有些不舒服。过会儿就好了,不用请大夫。
田妈妈早就看不惯钱氏平素的作派。反正她是先头夫人留下来的老人儿,左右都刺着钱氏的眼,再者,她的卖身契是放在老爷那儿的,钱氏横竖发卖不了她,所以她也就直话直说:“禀夫人,姑娘弄丢了先三夫人留下的玉珠子,这会儿正难受着呢。所以,看上去有些发蔫。”
钱氏最恨自个儿是个填房继室,哐啷一下,满脸的得意劲儿被打得粉碎。茶也不喝了,大盖碗重重的撂回丫头捧着的朱漆托盘里,她没好气的换了个话题,吩咐道:“明日老爷沐休,要亲自送婉姐儿去庄子里。我今儿是来替婉姐儿拾缀几件衣饰物什的。单子已经拟好了。妈妈是婉姐儿的奶娘,她的东西,你最熟。你引着春华一并去给婉姐儿整理行囊吧。”
按着她的本意,是真的只打发那病罐子“几件衣饰物件”。谁知,从来不理后院事物沐三爷这回一反常态,不但亲自在近郊给病罐子新买了个小庄子,而且还要亲自将人护送过去。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少不得要从库房挑上几样过得去的,添在行李里,好哄一哄沐三爷。正心疼的要命来着。不想,这老货一大清早的就拿话来刺自个儿。她瞅着田妈妈,眼珠子一转,想出来一个好主意,心情当即又变好了。
下午,沐三爷下衙回来。钱氏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一边招服侍着他换下官袍,一边试探着说道:“老爷,婉姐儿的行李已经收拾出来了。”
“哦。”沐三爷略一点头,没太在意,伸手换上常服,在太师椅上坐了。
钱氏笑了笑,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碗,奉上:“万事都备好了,只差一桩事儿,还得老爷拿主意呢。”
沐三爷端了茶碗正要喝,闻言,手中一顿,抬头拧眉问道:“婉姐儿又不舒服了?”
“那倒没有。”钱氏从衣襟扣子上解下丝帕,沾了沾嘴角,笑道,“是我还没拿定主意。婉姐儿是要去庄子里长住几日,也算是出远门了。她院里偏又没几个出过远门的,怕是使不上力。我这会儿正头疼呢,不知道如何搭配去庄上服侍婉姐儿的人手。”
沐三爷听明白了,不耐烦的拨着茶叶:“婉姐儿这些年三灾六难不断,她院里的那个谁,谁,呃,就是婉姐儿的奶妈妈,确实太不顶用。你另外给婉姐儿配个顶用的管事婆子吧。”
“青衣这丫头也大了。前几天,她娘老子才过来请安,说过了年就想给青衣找门好亲呢。”钱氏趁热打钱,又加了一句。
“那就都换了。我让老鲁把她们的身契拿过来给你。”沐三爷喝了茶,便起身去了前院的书房。
钱氏送走他,立马就招来管事婆子去唤了田妈妈和青衣过来。
“这全是老爷吩咐的。”扬着她们的卖身契,钱氏心里痛快极了,“这些年,你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人赏一吊钱罢。”
田妈妈当然不干,刚要哭闹,旁边就两个粗使婆子冲上来,用破布塞住嘴,架了下去。
青衣的娘早被找了来,就在院里候着。有赏银领,她自然是满心欣喜:青衣不过十二三岁,是高门大院里使熟的大丫头,出了府,不愁再卖个好价钱。
青衣表现得很淡定,脸上并没有什么不甘和难舍,还和她娘一道给钱氏叩了头谢恩。
这大大的取悦了钱氏。钱氏一开心,就准许青衣再回趟院子里去收拾几件旧衣裳。
回到沐婉儿的卧房里,看着床上那个病歪歪的小人儿,青衣再也忍不住,一头跪倒在床前,伏身嚎啕大哭起来:“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快快好起来,快快长大,快快立起来,莫教人欺负了去。”
前世,沐婉儿没有去成庄子上,是以,钱氏一直没找到由头打发她身边的人;身体好了后,有宋牛暗地里指点一二,她很快把自个儿院里管理得跟个铁桶似的。钱氏根本就插不上手;后来,沐婉儿斗翻了钱氏,手握沐府管家大权。青衣和田妈妈作为她的心腹,也沾了不少光。青衣放了奴籍,风风光光的嫁了个秀才,当了秀才娘子。田妈妈孤家寡人一个,自是陪着她一并去了魏府。
现在,田妈妈不过顶了句直话,钱氏说撵人就撵人。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弱,连仅有的两个人都护不住!沐婉儿深吸一口气,装成要懂不懂的样子,使劲的点头:“嗯,青衣姐姐,我一定会快快好起来,快快长大,自个儿立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