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走在第二位的华服少年,看着十八九岁的年纪,头束玉冠,眉目隐隐透着一股子目空一切的傲慢。
他走进来便冷冷喝道:“举荐名额何等珍贵,说给人就给人,你这官当得比太守还要大?”
方县令本来心中恼火,但见捕役的眼色,心知来人惹不起,便赔笑道:“未知这位公子是?”
“宫家宫彦君。”少年又指着身后的青年,“他是我师兄柴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少年说完,眼睛在堂内扫视一眼,然后发现李香君,不由眼睛放光,竟是再也挪不开了。
“宫,宫家”方县令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只是他,李香君的小脸也开始变化,她没想到柴二公子那么快就回来了,心里十分惶恐不安。
少年身后的青年正是柴二公子柴荣,他淡淡开口:“方大人,我柴家命案有头绪了吗?”
“还,还没”方县令擦了把汗。
“没有头绪,”柴荣的眼睛突然射出厉芒,“你不去查案,还在这里招待客人?招待的还是此案的嫌犯,你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这话应该方大人问吧?”
燕离安坐不动,悠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极富磁性,所以他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从容自若地说:“大夏皇朝律令,诬陷上官,重打七十,若是刁民,还要罪加一等,剥除户籍,刺配元州。这位柴二公子当堂诬陷方大人,你们还不把他抓起来?”
那些捕役捕快被说得一愣一愣,下意识就要上去抓人。
宫彦君厉声叫道:“我看谁敢?”
方县令虽惧怕宫家,但受到燕离提醒,想起自己可是朝廷封的官,这时稍微镇定。
他朝着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道:“柴二公子,说话要讲证据,本官念你初犯,这次就算了。”
柴荣神色平淡,道:“大人海量。不过,大人用举荐名额谋取好处的事,恐怕无可抵赖吧?”
“这”方县令脸色又是一变。
“非也非也!”燕离站了起来,“表姐跟大人谈的是转移户籍的事,大人答应,让我成为青雅集的一份子,这样就拥有参与考核的资格了,大人你说是不是?”
方县令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燕离笑了笑,道:“想来你们还有要事要谈,我跟表姐就先告辞了。”
方县令松了口气:“二位慢走,记得明日上午辰时考核。”
李香君不动声色,跟着起身。
“慢着!”那宫彦君横移几步,拦住了她,嘿嘿冷笑,“我怀疑你的身份,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刺客易容的。”
他伸出了手,轻佻地朝李香君嫩脸摸去。
啪!
燕离挑了挑眉,干脆利落地拍开宫彦君的手,并且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闪电般踹出一脚。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宫彦君突然被往侧面推开,一只干枯的手挡住了燕离这一脚。
手的主人露出形容来,却是个黑袍老头,眼神阴鸷,声音苍老:“小娃娃,一言不合就动手,倒是很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鬼,鬼,鬼先生”方县令看到他,脸色变得无比的惨白,哆嗦着唇,“怎么,怎么是您”
这老头一身枯瘦,只剩皮包骨,看起来确实像鬼一样。
鬼先生叫鬼手,临安郡唯一一个二品武夫,据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把人的心脏掏出来,然后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吃掉。
他不理会方县令,微微眯眼,阴测测地笑着:“不过,你想不想知道,那些敢用脚踢我的人,他们都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堂内忽然响起一个嘶哑如破风箱的声音,虽然平淡,可听在耳内却非常难受。
开口的是燕离身后的魁梧男子。
鬼手阴笑不停,循声看过去,突然脸色巨变,竟是连退数步,如临大敌一样,颤声道:“原,原来是二先生,您什么时候来临安的?”
ps:前两章不算,照例跟大家唠嗑一下,千万别嫌我啰嗦呀。之所以选在第三章,是不想破坏大家的阅读感,然后这是今天最后一章。
首先,我依然要感谢责编“听风小楼”,就这前三章,我前前后后写了近二十万的废稿,在她不厌其烦的指点下,设定了十多种开头有些写出来自己先pass了,才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不敢说这个开局很好,限于笔力,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呈现给大家,最好的了。倾国倾注了我很多心血,也承载了我很大的期望,这个书名,也不是心血来潮,应该把他分割成两个部分,就像封面上面标注的那样“一剑是他,倾国是她”。就像玄衍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理念一样,我会尽我所能把它完整表达出来,因为它就是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同样也是本书的思想和灵魂。
说到封面,要感谢平面大师小馒头sama,这是大师为本书倾情打造的封面,感谢大师啪啪啪。不要想歪,这是鼓掌。
还要感谢玄衍书友群里,给我提供许多宝贵意见的书友,感谢你们。
最后,由于我又开始工作了,没办法全职码字,所以暂时只能一天一更,偶尔两更,等我稳定下来后,调整好状态,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那么各位,重新扬帆,跟我一起启程吧。
4、谁说的婊子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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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在脑海里搜寻“二先生”的记忆,可是记忆当中并没有哪个能让鬼手忌惮的“二先生”,倒是西凉军机院有个“秦二爷”,那可是修罗榜上成名多年的高手,绝不可能那么年轻。
正不解间,鬼手又开口了,这次还有些恭敬的意味:“二先生来临安,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在下也好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看着七老八十的鬼手对着一个绝不会超过三十的年轻人用敬语,众人别提有多震惊了。
李香君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燕离,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可是对燕离言听计从的。
鬼手说完又看向燕离,橘子皮一样的老脸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试探道:“这位小兄弟莫非是那位大人的公子?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魁梧男子正要开口,却被燕离打断:“走吧。”
他只说了两个字,然后拉着李香君的小手施施然去了。
魁梧男子一语不发,紧随而去。
一直到县衙外,李香君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燕离牵着,不由又羞又恼道:“你想牵到什么时候?”
燕离不舍地捏了一把,唉声叹气道:“真想牵到天涯海角,把你藏起来,不然总是能招来苍蝇。”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放开了手。
李香君俏脸微红,低着头走下台阶,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几步,她突然叫停,掀开窗帘,朝步行的燕离道:“你,你还是上来吧”
燕离在车夫惊诧的眼神中上了车,车厢不小,他倒也规矩,坐在李香君的对面,只是看着她笑。
“刚才,谢谢你。”李香君垂着螓说。
燕离笑着说:“谢我什么?”
李香君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大可以不管我。”
燕离摊了摊手,道:“你不是也邀请我坐你的香车么?香车和美人,可是人生两大目标,你一下子就帮我实现了,算起来,我还要倒欠你呢。”
李香君忍不住“噗嗤”一笑,美人一笑,横生万千媚态。
过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来是过路的人,现在嘛”燕离顿了顿,促狭一笑,“当然是坐车的人。”
李香君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说便罢了,反正我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不要跟我扯上太大关系比较好。”
“你没发现么?”燕离道。
“发现什么?”李香君道。
燕离用手指指了指她,道:“你,身上有种普通人没有的特质。”
“特质?”
“就是真名。”燕离朝天指了指,“依我推测,应该是法相一类,与你品性有关。”
修行者的真名有三个类别,法相是最为普遍的存在。真名愈是接近于顶级,在修行的过程中,给修行者带来的好处愈是难以想象。
这在神州大地是常识,武策开篇就写得清清楚楚。
李香君自然读过,她淡淡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燕离笑道:“我的眼睛比较特殊,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李香君别过脸去,她笃定燕离是为了转移话题,敷衍自己,便不想与他说话。
沉默一直持续到青藤院,好多人看着燕离跟她进了院子,纷纷暗感诧异,因为从没有一个恩客能在青藤院待两天。
直到进了香阁,李香君才反应过来,但这时燕离已经径自去了书房。
她跟着进去,道:“你虽是我恩人,可你也不能随便进我房间吧?我会让下面的人准备两间空房,你一直在这里,妈妈会不高兴的。”
燕离却看着那幅画,低声念道:“但见鬼神蔽日,天无晴光,民心晦暗,故此而乱,遂陷恶魔之瓮,冷落清秋,日复日,半寸春霜,尺许白发”
念完之后,微微惊讶道:“这幅鬼神是蒲大师的真迹吧?”
“你竟能看出真假?”李香君倒比他更为惊讶。
这画名叫鬼神,作画的人叫蒲昌,百年前灵帝时期声名卓著的丹青圣手,画上那灰蒙蒙犹如蝗虫般的背景,实际上是人们互相伤害,互相倾轧所诞生出来的“恶魔”,那隐隐纤弱的背影,便是灵帝本人了。
当灵帝见到画时,竟潸然泪下,立时将蒲大师引为知己,并提了简词在上面。
燕离道:“蒲大师的作品,看的是意境。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想起一句话:人啊,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往往都需要数倍于此的伤害别人,心里才能得到平衡。所以我断定它是真迹。”
李香君的美眸闪烁着异彩,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句话出自灵帝的女人经。”
燕离点了点头,道:“不错,鬼神盛宴时期,灵帝被困在清秋宫,京都永陵的人心日渐腐坏,最后竟当街械斗,残杀,弄刑灵帝著作女人经时有感而发,于是题在了开篇。”
见李香君盈盈浅笑,他摊了摊手:“你别多想,小时候我娘亲经常在我耳边念叨,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那你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或许我们还能交流一二呢。”李香君掩唇而笑。
燕离怔了怔,然后一笑,转身道:“她早已经不在了。”
他走到玉案前坐下,倒了一杯水。
李香君这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这幅图,忙转移了话题,道:“只有永陵人才会深刻怀念灵帝,你莫非是永陵人?”
燕离道:“我离开永陵已有十二年。”
背井离乡,又早早就失去了最爱的人,几乎就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李香君看燕离的眼神愈发柔和,道:“相信你娘亲此刻一定在天上看着你。”
燕离没有说话。
李香君只当他陷入回忆之中,正打算去让人准备两间空房,却见燕离握着茶盏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茶水四溅。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茶盏已被“砰”的捏碎。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