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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国》
作者:一介白衣
内容简介:
阎浮世界数千年灭一颗龙星,每次都有一个绝代强者应兆,并掀起滔天大劫。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横空出世,屠八部天龙百万众,粉碎整个西仙界,阎浮天翻地覆,数千年后,又有一颗龙星幻灭,降到了神州大地,十..
1、明月当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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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郡是个很敏感的地方,因为地处并州战场。
临安郡又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因为郡内有个叫青雅集的县城,城内有一家翠烟楼,号称娇丽三千,乃是整个并州当之无愧的头号勾栏。当然,娇丽三千那是夸大了,三百却还是有的。
但哪怕只有三百娇丽,却也足以让它成为仅次于京都永陵第一销金窟彩云坊的流金淌银的肉店。
而在三百娇丽当中评选出来的花魁,虽算不上天下第一美人,在西北冀、并、岭三州却也是当之无愧最娇艳的一朵花。不知有多少嫖客砸锅卖铁,却连她的面都见不着;不知多少权贵争锋相对,为了这朵花的归属闹得不可开交。
她的名字叫李香君,这是一个,仅凭名字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的女子。
李香君的香闺,作为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幽阁,自有一番别样的意蕴。
只见外间书画古玩陈设有致,琴瑟琵琶俱全,玉案四台,双柱各挂笛箫;
西面有垂帘,帘后有几个书架,坐北处置一台书案,列有笔墨纸砚。右面墙上挂着一幅晦涩不明的字画,画的是如蝗灾般灰蒙蒙的雾里头,隐隐有个孤单无助的纤弱背影,几句简词,题词的正是一百多年前有“书圣”美誉的灵帝;卧榻在东,掩映在薄幕后,卧榻旁是梳妆台。
李香君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十八岁的李香君,比三年前被评为花魁时增添了不少风韵,柳眉又细又长,丹凤眸内似蕴有烟雨之渺然、寒潭之清冽、诗词之雅致,一如她丽若朝霞的脸容,一颦一笑间便有万种风情。
勾栏规矩,未“梳拢”的姑娘不能梳髻,一头水亮顺滑的青丝披在翠绿水罗烟上,内里是袒臂月白长裙,褶皱上绣着青竹,看着十分清吟。
对这一切,翠烟楼的老鸨感到十分欣慰。
可是此刻,她却是满脸的愁苦之色:“我的好香君,你倒是应个话呀。”
李香君檀口微启,道:“妈妈,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我不想见他。”
她的声音字字珠圆玉润、浑圆饱满,听在耳内,分外享受。
老鸨通常有很多手段对付不听话的雏儿,可李香君跟一般雏儿不同,身娇肉贵,断一根发丝都能让她心痛半天。
“那柴大公子有什么不好?”老鸨拔尖声音,“柴家是青雅集首富,而且柴大老爷是京兆尹的妹夫,柴二公子更是被宫家老爷收为弟子,你难道不知道,那宫老爷可是整个临安郡最强的修行者,连那些横行霸道的强徒悍匪都不敢招惹,恶了柴家,翠烟楼也保不住你!”
修行者追寻超脱和长生,代表着力量与毁灭。
自“真名觉醒”为始,先有后天武道,共分九品。下三品武人,力可搏牛;中三品武者,已领略天地元气的妙用;上三品武夫,无一不是以一敌千的强者。
宫家老爷便是一品武夫,位于武道巅峰,纵是放眼整个神州大地,也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
李香君放下画笔,看了一眼老鸨,道:“妈妈,开门迎客,原是香君本分,无论来的是贩夫走卒还是天潢贵胄,只要妈妈过眼,香君无不奉为上宾。我不见柴大公子的缘故,难道妈妈还不清楚?”
老鸨皱眉道:“如玉的死,你还是放不下?”
李香君默然。
老鸨叹了口气,道:“也罢,今日我便以你身子不适为由推拒了,下回可不能再这么由着性子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顿了顿,道:“鹿苑缺个乐师,找了几个在挑,我怕那些人挑不到好的,你去一趟吧。”
鹿苑是整个翠烟楼的核心,有专门的宴场,有很多贵人就在这里宴客,助兴时不免要有歌舞,来这里都是有身份品位的,一般乐师当然不行,所以挑选乐师就尤为重要。
李香君到时,龟公已得到消息,连忙媚笑着迎上去:“劳李大家掌眼了。”
李香君微微点螓,道:“都在这里了吗?”
“都在了,给您介绍介绍?”龟公道。
“不急。”
这是其中一个宴场,数个年纪不一的男子站在台上,一字排开。
他们看到李香君,一个个眼睛发直,悄悄地咽着口水。虽然早就听过花魁的大名,可是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的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对于各色目光,李香君早已习以为常,淡淡环视一眼,她挑人先从衣着开始,衣着洁净整齐者有四个,余下的就被她否决了。
然后才打量那四人的形容,眉头却是微微一蹙,这四个人里面有三个人的眼神她非常熟悉,满满的贪婪和欲望。
唯独一个少年不同,便仔细打量了一眼,但见此人约莫十八上下,穿着件朴素的灰直裾,身材瘦而欣长,脸色有些苍白,他的手看起来像常年干重活一样布满老茧。
虽然看着稍微顺眼,可年纪那么小,又出身寒门,哪有什么琴技可言?
“就只有这几个吗?”
龟公赔笑道:“都是经过较量的,单论琴技,以他们为最。”
李香君正失望,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婢女,惶急道:“小姐,不好了,柴大公子过来了。”
李香君眉头微蹙,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威胁妈妈,说要放火烧了翠烟楼。”婢女小脸发白。
李香君在心里幽幽一叹,她这个花魁看似风光无限,可谁知道背后的辛酸和苦楚?在这个修行者横行的世界里,她也不过是个跟恒河沙数一样渺然的普通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朝着那少年问。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叫燕离。”
李香君有些意外,因为少年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声音清朗,极富磁性,若不看人,恐怕会以为是谁家的贵公子。
龟公会意,便使眼色,待其余琴师被护院催赶一空,才道:“大家,如何?”
“算了,就他吧。”李香君急着离开,没功夫挑三拣四。
“我的香君美人,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四个人,打头一个锦衣青年,身材矮胖,粉面油头,发声的便是他了。
他身后有个三十来岁的清高男子,神态隐隐有些倨傲。
再之后是两个壮汉,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钢筋铁骨一样的手臂,让人有种即使他们能生撕虎豹也不足为奇的感觉。事实上也是,二人都是七品武人,力能搏牛。
李香君按住脚步,不动声色地行礼道:“柴大公子安好。”
矮胖青年嘿嘿一笑,道:“我听说美人儿来这里选琴师,不知道挑得怎样了?”
龟公殷勤讨好:“柴公子,大家已经定了,那台上站着的便是。”
矮胖青年微微眯眼,看了一眼自称燕离的少年,只见他虽瘦了些,但身材修长挺拔,更有一张顶级匠师雕琢般的脸,单论外形,甩了他十万八千里,又想到是李香君亲自挑选的,说不定看上了他,心里不由腾腾地升起了嫉恨。
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相信美人儿的眼光一定不差,巧的很,这次我也带了一位琴师,香君美人,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李香君微微蹙眉。
“让你选的琴师跟我带来的琴师各自即兴弹奏一曲,供美人儿品评,如果他技高一筹,我立刻带人离开;反过来的话”
矮胖青年笑眯眯地说:“就说明这小子还不行,请美人儿重新选过如何?”
燕离神情不变。
李香君心里微动,这个主意不错,只要燕离确有真实才学,自己就算偏倚他,也不怕对方反悔;若燕离是个花架子,重选便重选,也不可惜。
她淡淡点螓,道:“可以。”
矮胖青年转向龟公:“还不快去搬一张琴来!”
“得嘞!”龟公立刻去了。
不多时琴已就位,李香君本想让燕离先奏。
谁知矮胖青年身后的清高男子突然上了台,径自坐在了琴台前,他的眼底深处有着不着痕迹的爱慕,凝望着李香君,道:“涂山县鲁崔彻,请香君姑娘指点。”
李香君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沉,因为她知道,燕离输定了!
鲁崔彻是邻县琴道大家,五年前,他在瞭望峰上奏了一曲将军令,使武神军士气,竟反守为攻,最后更是反败为胜,名头比她还要响亮,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京都权贵的宴饮名单上,他可是常客。
果然,鲁崔彻一曲凤求凰,将本人的理想、对知音的渴求、旨趣的高尚等韵律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香君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楼里最好的琴师,也不可能达到他的境界。
她认为燕离已经输定了,所以打算替他说两句好话,毕竟只是青楼乐师的程度,怎么可能跟鲁大家比较?输赢更是无从说起。
“先生果是”她忽然顿住话头,有些惊讶。
因为燕离不知何时站在琴台边上,十分认真地看着鲁崔彻:“轮到我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龟公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看白痴一样,道:“你还要弹?他可是鲁大家啊!”
燕离挑眉,道:“胜负未分,为何不弹?”
如有无形锋芒,刺得龟公呼吸一滞。
矮胖青年冷笑一声,道:“任谁在香君美人面前,都想表现一番,让他弹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李香君蹙了蹙眉,她十分不喜欢燕离抢出风头的行为,在她看来,燕离就如矮胖青年所说,想在自己面前表现,终究是个不成熟的少年。
铮!
在众人或嘲讽或不屑的目光下,燕离弹响了第一个音。
只第一个音,李香君的神色就是一动。
本来眼中只有李香君的鲁崔彻也停下了脚步,他霍然回身,死死盯着燕离的手。
铮铮!
颤若龙吟、清如溅玉的琴声悠然响起,赫然也是凤求凰。
前半段与鲁崔彻弹的不差毫厘,让人听得如痴如醉,便是不通音律的,心绪也随之高低起伏,缠绵悱恻。
后半段曲调不变,可本该热烈奔放而又诚挚缠绵的琴声突然变得哀婉凄凉、悲痛难当,让人不由潸然泪下。
待众人心有戚戚时,瑶琴悠音不止,并发“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两音忽高忽低,蓦地琴韵突变,似有三四具瑶琴同时奏响,悠扬的愈发悠扬,哀婉的愈发哀婉,铿锵的愈发铿锵。
琴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只听得众人心潮澎湃、血脉偾张。
又听了一会,如同一具一具琴音收尾,哀伤的悠扬的铿锵的,逐步落入低谷。
李香君心里忍不住的怅然若失,忽有所感,侧头看婢女,只见她的泪水正涔涔而下。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